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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藍色幽火

「老火,我知道這不是你,你絕不會對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我不允許這家伙再帶著你的樣子去害人,這一刀,也是你想要的吧……」

火大嫂氣若游絲地說完這句話,似耗光了全身的力氣和精神,向後一仰,便不省人事了。

這個五六歲便與火大哥相識、一天都沒分開過的女人,直到看到那條斷腿、知道火大哥死了,都依舊無法相信事實。這段日子,她過得仿佛游魂般,每天渾渾噩噩,不是在悲傷地哭泣,就是在哭泣的路上。似乎只有哭累了睡著的間歇,才能暫時忘卻心中的傷痛。然而夢醒後,又要迎來悲傷更猛烈的反撲。

今天當她迷迷糊糊中醒來,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就像冥冥中有心電感應似的。

她一路跟著卓展他們出了谷,沒想到卻真的在這里看到了火大哥。不,確切的說應該是火大哥的頭。然而只一眼,便激起了她心中多日來的思念,昔日情誼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彌漫全身。

陰晷谷雖小,居民也不多,但她還是看到了周圍太多對夫婦在經歷了短暫的甜蜜後,便開始了摩擦、爭吵、厭倦、甚至相互傷害,周而復始,無休無止。

而她和火大哥,雖然也有摩擦,也有爭吵,但卻從未彼此厭倦,二十多年來日日甜蜜有加,彼此早已成了對方仿若呼吸般的存在,這是何等難得又可貴。

可就是這樣一份令人羨慕的感情,竟在一夕間灰飛煙滅,甚至,連最後一頓晚飯的時間都不留給他們。這讓她怎能不心生怨憫、肝腸寸斷?魚離了水便會慢慢窒息死去,更何況是她。

然而就在她親眼看到曾經愛人的暴行後,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慨與悲壯油然升起。當她拾起地上的巫刀時,她感覺她的愛人在與她一起,給她勇氣、伴她同行。而當刀鋒插入戀人頭骨的那一刻,她徹底解月兌了,從痛失愛人的悲慟中解月兌,也從自我禁錮與煎熬中解月兌。

此時的她安然的躺在地上,心有余念,卻不再哀傷。

「火大嫂!」卓展一把抱起火大嫂,趕忙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滿臉是血的斟仲也焦急爬了過來,搭著火大嫂的脈︰「還好,她只是太過激動,暈過去了,無大礙。」

壯子拄著大蜘蛛爬起,踉蹌著跑過來,朝著那一動不動的大怪物狠踹了兩腳,還不忘淬一口︰「這破合成獸、臭僵尸,可把咱們還苦了!」

「你就知足吧,咱們沒人斷胳膊斷腿就是萬幸了。」坐在地上的段飛疲累地說道。

段飛的話閃電般擊中卓展,卓展趕忙將火大嫂放到斟仲懷里,慌張地向段越那邊跑去。

段越一直攬著赤嬌軟的身子,滿面哀傷。

卓展輕輕抱過赤,她還是雙目緊閉,一點兒沒有醒來的意思。卓展仔細檢查著她的胳膊和腿,還好還好,都沒有斷。不過這一次赤傷得實在不輕,需要盡快醫治。

心念及此,卓展抱起赤就往谷里走。

他回頭剛想喊斟仲,卻陡然怔住。

只听一連串「咯咯咯」的怪響,那地上的怪物竟又渾身抖動起來。

「我靠,這天靈蓋也不是死穴啊?莫非是他娘的肚臍眼兒?」壯子破口大罵,拉起抱著火大嫂的斟仲就往遠處跑。

此時的眾人早已是精疲力竭,也沒有力氣和沖勁兒去再戰一場了。最主要的是他們緊繃的意志已經松散下來。

俗話說得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意志力一旦垮了,任他是千軍萬馬,也會山崩堤潰。

現在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跑,跑越遠越好。然而陰晷谷封閉狹窄,更何況谷里還有那麼多居民,他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就在眾人都絕望至極的時候,清脆悅耳的鈴聲碎碎響起,一聲,又一聲,仿若天籟,悠遠縹緲,卻漸漸清晰。

這鈴聲似乎有一股強大的魔力,讓每個人都瞬間安靜下來,包括那已站起的怪物獸人。

突然,漆黑的天地間一團幽藍色的火焰流星般閃過,柔和又銳利,攝人心魄。

隨即,只見一根細小的木杖「篤」地點地,空蕩蕩的黑袍旋風般飛過。

細碎的鈴聲再次響起,小木杖羽箭般飛了出去,直點那怪物的肚臍,怪物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嘶吼。

藍色的幽火隨著木杖的方向竄去,頃刻沒入怪物的胸膛,怪物周身霎時燃起熊熊烈焰。幽藍色的火光沖天,焰苗火舌暴怒地向外鑽著。僅一呼一吸間,便將龐大的怪物燃燒殆盡,只留下一捧粗糙的灰散落在地上。

而那藍色的火團倏然飛起沖天,化作滿頭星輝散落下來。藍色的星光閃爍著,照亮了天地,幻境般純美,沒有一絲戾氣,也沒有一絲殺氣,仿如節慶時的一捧煙花,絢爛而淒美。

僅余的一縷藍色幽火細小而孱弱,隨風悠悠飛向那空曠的袍子,木杖一執,藍色幽火鑽入小燈籠,安靜地燃燒著。

松松垮垮的風帽褪去,露出了那張稚女敕卻老成的臉,一個詭黠的笑容泛起,驅散了一切緊張與危機。

「燭陰!」卓展興奮喊道,頓時眉開眼展。

「呦呦呦,有神仙罩著咱們,這下可不怕了。不過沒想到這大怪物的死穴還真是肚臍眼啊,壯爺的嘴今天是開了光了,倍靈兒!」壯子激動地說道。

「燭陰,你不在太虛境呆著,來這陰晷谷做什麼?」段飛笑著問道。

他們之前在太虛境的時候,跟那幫神仙朝夕相處,沒大沒小慣了。更何況這燭陰雖是太古化世神,有著難以匹敵的強大神威,卻生得一副孩童模樣,這讓他們更不去顧忌神渺尊卑。

燭陰沉靜一笑,悠悠說道︰「怎麼,我來的不對嗎?我若不來,你們幾個還有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燭陰神?太古化世燭陰神?」斟仲瞪大眼楮,渾身顫抖,膝蓋不自覺地緩緩跪下,匍匐叩地,行著最隆重的巫禮。

燭陰笑了笑,任憑他叩拜,沒有阻止,也沒有理會。

卓展懷抱著赤,焦急跑了過來,剛想開口,卻被燭陰一個「噓」的手勢打住了。

燭陰上前一步,踮起腳,小而白女敕的食指在赤的眉心一點,一抹藍色的幽光亮起又消失,似沒入了赤的眉間。

「好好養著,明天她便可醒來。」燭陰平靜說道。

卓展大喜過望,不停地向燭**著謝。

燭陰看著卓展笨拙的樣子,「噗嗤」一笑,無奈搖了搖頭。果然,還是這個人類少年最有意思了。

這樣想著,燭陰目光一掃,卻瞥見了遠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蜘蛛。

燭陰面色一沉,一陣陰風呼嘯,眨眼間他便閃現在大蜘蛛面前。只見他一舉手中的小燈籠,那大蜘蛛便倏地消失不見了。

壯子使勁揉了揉眼楮,跳腳大叫道︰「喂,燭陰!我的大蜘蛛是好的啊,剛才就是它救的我!你……你竟然殺了他?你還我吉祥物,還我吉祥物!」

燭陰囅然而笑,信步走了過來,淡淡說道︰「誰說我殺了他?你看。」

燭陰高挑木杖,頂端的小燈籠晃晃悠悠地抬起。

眾人這才看清,一只指甲蓋大小的蜘蛛正安靜地趴在燈罩頂端,十分可愛。蜘蛛只有一只前螯,蛛月復也有些凹陷,這正是壯子的那只大蜘蛛。

「哎,這不是我的吉祥物嗎,怎麼變得這麼小了?」壯子訝異道。

燭陰淡然一笑︰「這本是上古魔獸族的龍蠱蛛,曾大批出現在神魔大戰的戰場上。不過後來隨著魔獸族伏誅,這龍蠱蛛也被天雷業火盡數焚滅,不想到竟還有漏網之魚。」

壯子剛想解釋他撿石蛋又孵蛋的種種經歷,卻被覡燭打斷了︰「呵呵,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去追究它到底從哪里來,又為何會重現于世,既然讓我燭陰遇到了,我就不能不管。從今往後,它便以這副身型為我守燈吧,但願千年後,它的修為能化為善果。」

听燭陰這麼一說,壯子知道自己這吉祥物是要不回來了。但這種被截胡的感覺實在不好,他還是忍不住要抱怨幾句︰「切,搶了人家的崽兒,還美其名曰為人家好,你們這幫大神仙,仗著自己有能耐為所欲為,也就帝江是真的對我好。」

一直匍匐叩拜的斟仲直起身,他看到壯子這般毫無顧忌地擠兌燭陰,簡直都驚呆了,半張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卓展拱了拱壯子,無奈地看向燭陰︰「你別听他胡說,若真是讓我們帶著個這麼大的玩意,那才叫麻煩呢。這也算這個小畜生最好的歸宿了。不過話說回來,燭陰,你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陰晷谷,這次出太虛境,你……是為了我們?」

燭陰听後哈哈笑了起來,踮起腳,試圖拍拍卓展的肩膀,發現夠不著,只能拍了拍他的胳膊︰「這你可是想多了,用你們幾個的話來說是什麼來著?哦,對,自戀,自戀。」

卓展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燭陰看著卓展變幻不定的表情,暗覺好笑,搖了搖頭,頓了頓,說道︰「只是你們走了之後,蓐收那太虛境住得實在煩悶透頂,我便想著去中山找後土,在他那兒住上一陣子。我五山之間走來走去慣了,住不舒服便挪窩,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前幾日蓐收的窺天鑒窺伺出這陰晷谷有禍事,蓐收雖不管,但還是令我介懷,路過此地便想著過來看個究竟,沒想到正好遇上了你們。」

眾人恍然,都在慶幸自己運氣好,竟遇上了燭陰,若是再晚一會兒,發生什麼樣的慘劇就不得而知了。

之後斟仲激動地哭請燭陰入谷,燭陰卻擺擺手拒絕了。該解決的解決了,像燭陰這樣的神仙,怎麼在這至陰的凡處逗留。

燭陰甚至都沒有再跟卓展他們多說幾句話,便一敲木杖,隨著那縷幽藍的火焰消失在夜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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