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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欺負老實人有罪

「是啊,只是小小的教訓了他一下下,怎麼了嗎?」

這稚女敕又無辜的聲音令卓展頓時火冒三丈,卓展指著一臉得意的懸鈴咬牙切齒︰「闖大禍了呀你!」

「我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懸鈴揚起小臉,滿是自得之色。

段飛也氣得大叫起來︰「你這算什麼路見不平,哪里來的不平?」

「我自願替白哥哥出頭,你管得著嗎?豆芽菜。」懸鈴白了段飛一眼,這是她第一次給段飛起綽號。

然而憤憤不平的懸鈴卻被斟仲一把推開,只見斟仲噗通跪在了荼以蟬的前面,難以置信地查看著荼以蟬身上的傷,聲音顫抖得幾乎听不出在說什麼︰「荼……荼二當家……我……我……」

「你滾!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荼以蟬憤怒地大吼著,剛想抬起腿去踹斟仲,但他雙腳的腳筋早已經斷了,這一使勁,反倒又拉抻到肌肉,疼得他又嗷嗷大叫起來,肝膽俱裂。

懸鈴倏然怒了,猛推了斟仲一把︰「白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幫你教訓這個惡人,你怎麼還……」

「你懂什麼!」斟仲赫然怒吼,眥目瞪著懸鈴,滿腔的怒火呼之欲出。

懸鈴被斟仲這一嗓子給震住了,怔愣地看著他,她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斟仲竟也會像一頭獅子般發脾氣。

斟仲霍地起身,一把奪過懸鈴手中滿是鮮血的匕首,重重扔在地上,雙目圓睜緊盯著懸鈴,步步逼近︰「你又知道些什麼……誰是惡人?誰是?我告訴你,我是,我才是!」斟仲猛捶自己的胸膛,高聲吼叫著。

懸鈴渾身一抖,一步步向後退著,氣場瞬間弱了下去。

「荼二當家的,谷里數一數二的好人,老實本分,勤苦勞作,接濟了谷里多少吃不上飯的人家。如果他也是惡人,那我呢?我奪人妻子,還生下孩子,我是不是要被千刀萬剮?」斟仲喊著喊著已潸然淚下。

懸鈴完全懵了,這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她心中那個荼以蟬的形象,明明應該是跟荼以魚一樣卑鄙陰險的壞蛋,怎麼就成了老實本分的大好人了。

懸鈴怔愣著,喃喃道︰「可是……可是……要不是他跟花容設計你,你又怎麼會跟花腰姐姐被生生拆散……」

斟仲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楮,又陡然睜開︰「設計我的是花容和喜侖,提出退婚的是我自己,我幾時說過這事跟荼二當家的有關?」

「你說什麼?」荼以蟬俄然失色,惶措地看著斟仲,大喊道︰「斟仲,你再說一遍,誰設計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荼以蟬激烈的反應仿佛給了懸鈴一記悶棍,到得此時,懸鈴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闖了禍了。

斟仲痛苦地閉上了眼楮,喟然一嘆。

「斟仲,你給我說清楚,說清楚!」掙扎著的荼以蟬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雖然手腳又是一陣難以忍受的錐心巨痛,但他的口中還在高喊著斟仲的名字。

段飛和壯子趕緊去攙起荼以蟬,讓他坐回到椅子上。

卓展無奈搖了搖頭,也嘆了一口氣。他走到荼以蟬面前,有氣無力地開了口︰「我來告訴你吧。是花容想讓花腰嫁入你們荼家,才設計拆散了斟仲和花腰。」

「什麼……」

隨後,卓展便將花容和喜侖如何為了花家的利益,設計斟仲和花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荼以蟬听得渾身直打哆嗦。待卓展說完,他呆呆地垂下了頭,過得片刻,只見他突然仰頭嘶吼起來︰「啊!啊!」喊聲痛苦而悲戚,似乎將他多日以來胸中郁結的憤懣全都釋放出來,又似乎多了許多新的痛苦和不甘。

眾人都被這喊聲給叫毛了,盯著痛苦不堪的荼以蟬,百感交集。

荼以蟬滿是鮮血的臉不停地抽搐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斟仲,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為何悔婚在前,又反過來招惹花腰,原來……我若早知如此,是斷然不會娶花腰的……」

斟仲轉過身,神情戚然且悲傷︰「荼二當家,我知道……你也是真心喜歡花腰……」

「我喜歡她!我就是因為太喜歡她,才不想當這奪人所愛的惡人吶!」荼以蟬憤怒地大喊起來,雙目圓瞪,眼淚卻汩汩流下。

斟仲也十分動容,他緩緩走到荼以蟬面前,再次跪了下來,顫聲道︰「荼二當家,一直以來我都欠你個道歉,我……對不起!」

「你起來,起來!」荼以蟬激動地朝斟仲怒吼,唾沫橫飛︰「你,你這樣是在羞辱我嗎?你給我起來!」

「斟兄,起來吧,他心里難受。」卓展拉起斟仲的胳膊,低聲勸道。

斟仲看了看卓展,點了點頭,緩緩起身。

「斟仲,」荼以蟬抬起了頭,眼楮里仍有慍怒,語氣卻不再暴躁︰「我荼以蟬也不想欠別人的,我也還你一句對不起。我明知道花腰有婚約在身,還對她動了心思,這才讓花容有機可乘。今天這丫頭做的雖過分,但也是我自吞苦果,怨不得別人。」

「荼二當家……」斟仲頓感強烈的愧疚感襲滿全身,心里如針扎般難受。

「斟仲,女圭女圭是你的,我既然喜歡花腰,就不會讓她為難。我的右手還能動,我這就休書一封,從此我荼以蟬再不會跟你搶花腰。既然知道了真相,我便沒臉再跟她在一起!」

荼以蟬說的激憤,斟仲听的羞憤。

這兩個昨天還視如死敵的男人,此刻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驟然冰釋了,只不過這代價實在太大了。

卓展看著這極不搭調卻又毫不違和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眼前這兩個人都是常人眼中的大好人,誰也無意傷害對方,卻都深深傷害了彼此。也許斟仲有錯吧,但誰又能說荼以蟬就是完全無辜的呢?只是荼以蟬無端遭受了這樣一場災禍,恐怕後半輩子都毀了。

而看似好端端的斟仲,其實也比荼以蟬好不到哪里去。荼以蟬的這場遭遇將成為斟仲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痛。即便花腰和孩子都回到了他身邊,但他只要看到這對母子,便會想起這難以消弭的愧疚,又怎會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呢?

然而制造出這一切惡果的罪魁禍首,正是那為了自家利益而改人命運的花容和喜侖。

卓展心想,這陰晷谷雖民風淳樸,但也不並非像祁昊說的那般純淨無垢。有人的地方就有攀比、爭斗,利益面前更是如此。荼家的率先繁榮無異于在谷中拋下一枚炸彈,越是單純的人們,越是沒辦法在經受住這巨大的誘惑。

此時屋內的氣氛轉變得有些詭異,眾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人人心里都很清楚,懸鈴這事干得實在出格,即便荼以蟬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私刑也確實太過分了,更何況荼以蟬真的只是一個不知情的老實人。

段越拉了拉懸鈴的胳膊,見她仍愣在那里不動彈,便給壯子遞了個眼色。

壯子會意,打著哈哈上前猛拍了下懸鈴的後背︰「哎呀,壯爺我早就說嘛,這欺負老實人有罪,你偏不听,呵呵,這下不臭美了吧,呵呵呵呵……」

壯子的尬聊顯然對緩解氣氛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氣氛更加尷尬了。

段越很是無奈,只得跟赤一起,勸卓展和段飛把重傷的荼以蟬抬到了床上,並趕緊給他清創、消毒、上藥。

身為巫師的斟仲,也懂一些巫醫之術。他先是給荼以蟬施針穩住了氣血,又熬制了草藥,讓段越給荼以蟬喂下了。

荼以蟬的傷勢和精神狀態都穩定了許多,然而還是不肯休息片刻,眼楮一直定定地盯著棚頂出神。

期間荀二嫂听到叫喊聲來看過一次。很快,這件驚天大事便在狹小的陰晷谷傳開了。

平時受到荼以蟬照顧的人不少,不一會兒,來荼家探望的人便堆滿了小院,卻都被卓展和段飛以不能打擾傷者為由攔在了外面,即便是火大哥火大嫂,卓展也沒讓進。

正在坐月子的花腰驚聞此事後,不顧花家人的反對,執意回到了荼家。

見到花腰的斟仲和荼以蟬,心情很是復雜,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自己生命中最愛的女人。

荼以蟬掙扎著坐起,流著淚寫下了休書。

而真的拿到這份盼望已久的休書,花腰卻崩潰了,跟荼以蟬抱頭痛哭起來。

旁邊的斟仲也看得極為難受。

此時的三人都悔不當初。

嗓子喊啞了,眼淚流干了,三人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斟仲皺著眉,心事重重地走到卓展跟前坐了下來,沉吟道︰「卓兄弟,你也知道,荼二當家的哥哥荼以魚是西山的國藥師,白帝身邊的紅人,此番荼二當家遭此大禍,我恐怕……」

卓展心頭一緊,急忙開口︰「斟兄你是擔心你……」

斟仲深深凝視著卓展,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自是逃不掉的,我是擔心你們。懸鈴姑娘是你們帶來的。我听說懸鈴姑娘是崇吾山祁將軍的女兒,酉擎封主自會護她周全。但你們不同,你們只是一群沒有根基的外邦人,身為國藥師的荼掌門是不會輕易放走你們的,只把會把怒火全都轉移到你們身上。」

床上的荼以蟬听到斟仲這麼說,連忙在花腰的攙扶下支撐著坐起︰「小兄弟,斟仲說的沒錯,我那個哥哥性情怪癖,器小善妒,從小我就不愛搭理他。他連我這個弟弟多吃了他一個饃都記恨好多年,更別提你們這些外人了。」

「荼二哥,這麼說,你跟你那個有名的大哥感情不好啊?」段飛瞪著眼楮,愕然問道。

壯子一听也趕忙接茬︰「感情不好那還擔心個球呀,他沒事閑的啊,為一個感情不好的弟弟追殺咱們。」

斟仲著急地一個勁兒搖著頭︰「你們不懂,荼掌門跟荼二當家的不一樣,你們隨便去谷里問問……」

荼以蟬也急了,大聲打斷了斟仲︰「哎呀,斟仲你少跟他們廢話,我來說。我這個哥哥倒不會因為我去跟你們拼命,說實話,我這個弟弟在他心里都不如一單買賣來得重要。但他這個人極好臉面,現在我的事鬧得整個陰晷谷人盡皆知,你們動我就是動荼家,就是在我哥他腦袋頂上拉屎,你說他能不把這事辦干淨嗎?」

「辦干淨……」壯子對這種說法有些膽怵,不禁咽了咽吐沫。

「卓兄弟,我勸你們帶著懸鈴姑娘盡快離開西山,不要再耽擱了。」斟仲苦口勸道。

卓展有些為難,赧然說道︰「可是江老留在谷中的開圖石還不知下落,我們肯定要等到獸族的巴族長回來。」

「你說什麼?」荼以蟬忽地探過身來,立目問道︰「你說的可是江酉國,江老?」

卓展俄然一愣,恍然大悟︰「荼二當家的,莫非江老托付石刻之人……是你?」

「呃,江老走之前的確給了我一個石頭讓我保管,我也不知道那個有啥用。怎麼,你們就是來谷里找這東西的?」荼以蟬疑惑地問道。

卓展一拍大腿,自嘲地苦笑著︰「原來啊,原來……」

沒錯,荼以蟬,荼家二當家,陰晷谷藥田的主人,接濟了無數吃不上飯的人家,勤勞勇敢,與人和善,不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嗎?

不過也不怪他們沒想到,自打他們第一天晚上從荼以蟬手中救下斟仲開始,就對這口口聲聲喊著摔孩子、殺人的荼以蟬沒什麼好印象。再加上後來被斟仲和花腰的愛情悲劇感染,又有懸鈴在旁邊的添油加醋,難保不對這荼以蟬戴上有色眼鏡。

眾人剛才從斟仲口中得知荼以蟬是老實本分的好人時,還沒覺得有什麼,直到知道他就是江老開圖石的托付人,才對他「好人」的這個名頭有了實感。因為這一路上所接觸的開圖石持有人,都不是壞人。

懸鈴從剛才開始就坐在角落里,將頭埋進臂彎中,一聲不吭。此時听到卓展他們要找的人就是荼以蟬,剛剛有些平復的心又再次揪緊。此時令她難受的,不僅僅是對荼以蟬痛下狠手後的罪惡感,更是怕自己因此害了卓展他們。

懸鈴沒有流眼淚,因為她是祁家的女兒。但她的心里,早已是一片汪洋了。

荼以蟬喊花腰從衣櫃的隔層中拿出了一個小布包遞給了卓展。

里面是一枚剔透的血珀,底部的石刻是條蠍子,不,準確的說只有半條。

毒蠍是化蠱閣的圖騰,而這半條蠍子……卓展無奈笑了笑,心想江老這個人還真是愛憎分明,對荼家這哥倆截然不同的態度也真夠不留情面的。

卓展揮手將開圖石扔給壯子,壯子將開圖石穩穩放在了早已準備好了的路引圖上,橘色的小點亮起,白于山。

「白于山?」

「白于山!」

斟仲和荼以蟬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表情陰沉又復雜。

「這白于山,怎麼了嗎?」卓展眉頭深鎖,心里鑽出不好的預感。

斟仲渾身瑟瑟發抖,面色慘白地說道︰「白于山,是西山王畿所在地,化蠱閣,就在白于山腳的于陽城。」

「小兄弟,你們別管這些個什麼石了,趕緊跑,出了西山,到哪兒都行。」荼以蟬焦急地說道。

卓展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剛才還對下一個地點抱有僥幸的心態,可誰成想,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這下算是準確無誤撞槍口上了。

「卓展哥哥,這怎麼辦啊?」赤看著卓展凝重的面龐,心里也打起了鼓。這里不是南山,沒有大哥和父王護著,以他們現在的處境,深入這王畿之地無異于是羊入虎口。

「去,有開圖石的地方,怎能不去?」卓展鏗鏘說道,目光堅毅且明亮。

「啊呀呀,你這個小兄弟,怎麼不听勸呢,我哥他不會放過你們的!」荼以蟬氣急敗壞地大喊。

「是啊,卓展兄弟,有什麼東西能比命還重要的。」斟仲也趕忙規勸道。

此時他和荼以蟬,倒出奇一致的團結。如果沒有花腰,興許他們真的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這就是比命還重要。」卓展一字一頓,說得清楚而有力量。

斟仲和荼以蟬都被卓展這份固執給搞蒙了,他們怔怔地盯著卓展,想開口勸些什麼,卻似乎覺得什麼樣的言辭都無說服力。

段飛搖頭笑了笑,拍了拍斟仲的肩膀,長長一嘆︰「哎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斟大哥,荼二哥,你倆還是省省力氣吧,在開圖石這件事上,誰都勸不了。」

斟仲的拇指不停地揉搓著食指,思忖有頃,陡然起身,定目說道︰「如果你們非要去的話,那我陪你們一起去。原本下月十五我也要去白于山神宮遞送今年的巫錄,只不過是早去些時日罷了。到時候,我自會跟荼掌門解釋清楚。」

「仲哥,你不要去!」花腰倏然大驚,帶著哭聲勸道。

「腰兒,這一趟,我必須得去,與其等著,不如跟卓展他們一同面對。」

「那我給我那混蛋哥哥寫封信,斟仲,你幫我帶過去。」荼以蟬低頭懊惱地說道,他知道,這封信的作用實在是微乎其微。

「也好。」卓展看了看斟仲,又看了看荼以蟬,定容說道︰「不過走之前,我還要辦一件事。」

正當眾人都猜測著卓展要干什麼的時候,卓展仰頭一嘆,果決地走向蹲在角落里的懸鈴,拉起她的手臂就往門外走。

「卓哥哥,你放開我,你要干什麼呀?」

「卓展哥哥,你這是?」

「卓展,怎麼回事,不至于送懸鈴去見官吧?」

卓展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我去找易龍,讓他們把懸鈴送回崇吾山。」

「我不走!」懸鈴使勁掙月兌掉了,縮回到角落,幽怨又憤懣地望著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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