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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一見卓郎誤終身

驅車一夜,到得第二天傍晚飯時,他們的馬車才再次回到荒峻壯美的崇吾山。

為保險起見,壯子又換上了隱土幫的那身黑衣服,在前頭駕著馬車,其余人則躲在車篷里面,順著門簾的縫隙暗中觀察著。

然而祁府門口卻是靜悄悄的一片,他們離開時圍府的那隊氣勢逼人的金刀侍衛已不見了蹤影,連祁府自己的守衛都沒有。

「壯,外面什麼情況?」卓展微微掀開棉簾,低聲問道。

「這……不太正常啊,太平靜了,老封主這是不打算抓咱們了?」壯子望著空無一人的祁府周圍,懵然說道。

「不會。」卓展仔細環顧著這過于安靜的四周,凝眉道,「看來酉擎已經知道咱們不在祁府了,若是他認為咱們逃了,可就麻煩了。」

「認為咱們逃了還不好,知道咱們走了他就死心啦,這不都撤兵了嗎?」壯子不解地回頭問道。

段飛一白眼,鄙夷地說道︰「他認為咱們逃了,那就表明著要撕破臉了,我問你,咱們的開圖石還咋要?」

「哦,對呀,也是……」壯子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著。

「卓展,咱們現在怎麼辦?」段飛看向一臉凝重的卓展。

「咱們先躲在車里,壯子和懸鈴先進去探探情況。」

壯子和懸鈴進去不多時,祁府的老掌事便神色慌張地出來了,四處張望著,小心翼翼地掀開了棉簾子︰「快點兒,快進來!」

卓展看了看老掌事,朝眾人點了點頭,一行人便貓著腰,跟著老掌事悄聲進了祁府。

剛過穿堂,還沒進中廳,祁同淵便同祁昊快步從中廳迎了上來,身後還跟著壯子、懸鈴以及易龍他們隱土幫一伙。

「祁將軍!」卓展也趕忙迎了過去,剛想跟他說一說這段日子在太虛境的經歷,以及懸鈴藏在馬車跟他們一起過去的事。

可祁同淵卻不由分說地一把拉過他的手,將一個小錦盒放在他手里,快語打斷了他︰「先莫說了,拿著這個,趕緊逃。」

卓展心中一緊,皺了皺眉,趕緊打開了那小錦盒,只見一枚黑白分明的青花玉石刻安靜地躺在錦緞上。卓展大驚︰「開圖石?祁將軍,你是怎麼拿到的?」

「這你們就別管了,總之,我騙了封主,說你們回來就會入崇吾府府軍做事,封主這才把包圍在祁府的金刀侍衛撤回。趁著天色晚,沒人看到,你們趕緊逃。」祁同淵肅容說道。

「可是祁將軍,那你怎麼和酉擎封主交代啊?封主那樣的人,必不會就此罷休,我怕他是不會放過你的。」卓展緊緊攥著這枚來之不易的開圖石,憂心忡忡地說道。

祁同淵滿臉的愁雲散淡,無奈地嘆了口氣︰「麻煩是免不了的了,不過我怎麼說也是崇吾府的上將軍,手下萬千兵馬,接下來跟中山的對戰,封主還是要依仗我的,暫時還不會動我這把老骨頭。你們不一樣,封主若是動怒了,即便你們是曠世奇才,他也會分分鐘要了你們的腦袋。你們莫要管我,只管逃就是了,能跑多遠有多遠,早點兒出了崇吾山的地界,早點兒安生。」

「祁將軍!」卓展緊緊攥住祁同淵伸過來的大手,心頭一熱,不覺熱淚盈眶。

卓展盯著對面這個忘年交熱忱的雙眸,沉吟半晌,終于松口︰「那好吧……壯,路引圖。」

「好 。」壯子趕忙拿出貼身攜帶的路引圖,遞了過去。

段飛段越幫忙攤開,卓展小心翼翼將那枚半黑半白刻著兵刀圖刻的開圖石放了上去。橘色的線條綿延伸展,下一個地點忽明忽暗地亮起。

「陰晷谷……」

「陰晷谷?」赤大叫一聲︰「這不是昨天咱們在太虛境的時候,仙侍跟蓐收說的那個地方嗎,失蹤二十八個人,發現十六個斷肢的那個地方?」

「對對對,我也記得,那個地方就是叫陰晷谷的,在陰山。」段越趕忙附和道。

「我去,斷肢……這是怎麼個神奇的地方啊?」後面的易龍大喊道,他們也是要跟著卓展幾人的路線一起走的,此時一听到將要去的地方發生了這麼血腥的命案,不免渾身一震。

祁昊面容一沉,肅容道︰「這陰晷谷,在西山,還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祁二哥,此話怎講?」卓展立刻催問道。

「這陰晷谷坐落的地方乃是陰山與陰水之間最為隱秘的狹長谷地,谷內雖地勢平坦、土壤肥沃,但卻是這五方五山中陰氣最重之地。不過說來也是奇怪,這樣一個地方,卻成了西山最為和樂安寧的一片淨土。」

「哦?」

「這陰晷谷原本無人居住,後來,一些受戰亂紛擾、背井離鄉的庸人,以及受排擠、非難的獸人都相繼搬到此處。在這里,人和獸人和平相處,雖然彼此之間仍舊遵循西山律例不能通婚,但兩撥人卻絲毫沒有尊卑貴賤之分,相處得十分融洽。谷里沒有富人大戶,更沒有奴隸、奴工,男耕女桑,自給自足,生活的最原始,卻也最幸福。」

「啊?也就是說……那里沒有集市?沒有商賈?沒有買賣?」易龍吃驚地問道。

「沒有,都說了是自給自足,頂多是鄰里間的以物易物。」祁昊笑笑,搖了搖頭。

「我靠,那還去他娘的呀,咱不就是去撈錢的嗎?」易龍憤憤道,很是不爽。

「不過陰山附近還有個洛城,你們可以去那兒。」祁昊微笑著說道。

「那祁二哥,這陰晷谷歸屬何地?是城國還是部落?」卓展繼續問道。

「沒有歸屬。它雖在諸次山封地的地界上,但諸次山的封主並不管這塊地方。所以它既不是城國,也不是部落,只是一個鄉民聚居地而已。不過,听說近二十幾年來,谷里也有了管事的四大長老,人、獸兩族的族長,以及給谷里祭祀祈福的巫師巫徒。這陰晷谷雖生活原始、不甚富庶,不過啊,你們可別小看這陰晷谷。」祁昊說著,神秘一笑。

「為何?」

「說出來怕是要嚇你們一跳了。」祁昊悠悠說道,「你們來西山這麼久了,之前又听你們說起與太華山晶丹觀掌門交好,想來你們必定知道西山制毒的道門至魁,化蠱閣。」

「化蠱閣?」卓展一驚。

「之前風嫣用來毒害高堂英的那毒酒,不就是出自化蠱閣掌門荼以魚之手嗎?」段飛趕忙說道,「我帶著高堂英去晶丹觀的時候,開始大花看他的樣子就說他沒救了,但後來一听是荼以魚親自調的毒,就非要試試。」

祁昊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晶丹觀和化蠱閣自古勢不兩立。不過這晶丹觀新掌門能解了荼以魚親自調的毒,也是夠厲害的了。」祁昊說到這里,忽地抬眼,話鋒一轉︰「那你們可知道,這化蠱閣的發源地就是那陰晷谷。」

「祁二哥,你是說那西山第一毒師荼以魚是陰晷谷的人?毒藥派至魁化蠱閣也在陰晷谷?」卓展心中隱隱一沉,他雖沒與這化蠱閣和荼以魚有什麼正面的過節,但總感覺這所謂的西山第一毒師並不是那麼簡單和友好的人物。

祁昊擺了擺手︰「十二年前,白帝已將荼以魚接進王城,封了國藥師,他的化蠱閣也隨之進了王畿,不在陰晷谷很多年了。現在留在陰晷谷的,只有他的胞弟荼以蟬,平日里掌管著陰晷谷那片藥田。畢竟有的毒草藥,是只有陰晷谷那樣極陰的地方才能種出來的。」

「哼,那荼以魚我是見過幾次的,根本就是在蒙蔽白帝,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祁同淵嗤之以鼻道,似乎對那荼以魚很是不爽。

「毒師……封了國藥師?」卓展霎是不解,怎麼說堂堂西山國藥師的位置也應該是仙藥派的,怎麼會給一個第一毒師?他心中瞬間生出無數個疑問,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然而,還沒等他仔細咂模出什麼來,祁昊接下來的這個重磅消息更是令他驚訝萬分。

「哦,對了。」祁昊似是想起了什麼特別重要的事,細眉一豎,鄭重地說道︰「還有一件事,你們務必要牢記。就是這五方五山最陰之地的陰晷谷,入夜後,從子時到寅時,整個河谷都是靜止的。」

「靜止?」卓展一頭霧水,有些猜不明白了。

祁昊點了點頭,肅容道︰「沒錯,我雖沒去過,但據說這個時間段里,整個河谷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萬物都沒了聲息,因此這陰晷谷,也被世人稱作‘靜止的河谷’。你們幾個外人到那邊,不曉得會遇到什麼事情,入夜後務必要萬分小心。」

「時間靜止唄?還真有這麼時髦的事兒啊!」壯子搓著手,兩只眼楮都在冒金光,很是興奮。

段越掐了一下壯子,一臉不爽。

「祁二哥……」

正當卓展還想向祁昊問點什麼的時候,外面一陣吵雜聲,剛從軍中回來的祁尤風塵僕僕地疾步而來,遠遠的邊慌張喊道︰「父親,不好了,我剛從軍中得知消息,封主已從申亥的麾下抽調出一支軍隊,沖著咱們祁府來了。」

祁同淵大駭︰「糟了,看來還是被盯梢了。卓兄弟,馬車都給你們備好了,趕緊走,晚了可就真完了!」

卓展幾人連聲應著,顧不上許多,連忙在老掌事和祁昊的安排下匆忙出了祁府。他們和易龍的隱土幫各乘一輛馬車,抖韁駕車時,還能听到府內懸鈴跟祁同淵哭喊的聲音︰「我就要跟卓哥哥在一起,你們都別攔著我,我就要我就要……」

夜色沉沉,兩輛馬車沿著山道疾速奔馳著,密集的馬蹄聲雨點般細密,在靜籟的山谷中留下一串獨特的音符。

因為有先前祁尤的指點,卓展他們下到半山腰時便轉向了小路,直奔西北方向的官道。眼看著遠處星星點點、密密連成長龍的火光盤山而上,朝著祁府的方向蜿蜒而去,卓展他們唏噓、心悸又擔憂,也不知此時的祁府里面是怎樣一番情境了。

壯子一直身子,似是想到了什麼,趕忙彎,用力敲了敲馬車的底板。

「你干嘛呢?」段飛看著壯子怪異的行為,不解地問道。

「看看懸鈴那丫頭是不是又跟過來了。」壯子側耳听了听,見沒動靜,便又起來了。

「你是不是傻,咱們走的時候明明听見懸鈴在院子里跟她爹喊呢,她哪有功夫藏進來。」段飛拍了拍壯子的後腦勺,不屑地說道。

「哎呀!」壯子一驚,忙看看段飛,又看看卓展︰「她該不會是藏在易龍他們那輛車里了吧?」

「哎呦,不會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了,不像你壯爺的風格啊。」段飛看新鮮兒似的看向壯子。

「怎麼,壯,你還想去易龍他們車上檢查檢查?」卓展笑著問道。

「這不是被嚇怕了嘛。」壯子見眾人都這麼說,不覺長出了一口氣。

「真的是後怕!」段越一把攬住壯子的胳膊,煞有介事地說道︰「你們都不知道多可怕,當時我們倆還以為鬧鬼了呢。後來打開車板,看到懸鈴凍成那樣,真的是比鬧鬼還可怕。講真,心髒不好的都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赤瞄了瞄段越自然而然挽住壯子的胳膊,不覺伸出兩只小手捂住嘴巴,「啼啼」笑了出來︰「我說你倆,這也太甜蜜了吧。」

段飛听赤這麼說,趕忙回身緊緊盯著段越的手,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壯子我告訴你啊,只許小越這樣攬著你,你可不能攬小越。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被我見著了,你可沒有好果子吃。」

壯子臉一抽抽︰「不是吧……段飛你寵妹狂魔吧?貪上你這麼個大舅哥可真是倒霉……哦,對了。」壯子似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都是事,趕忙翻起身上,隨後從腰間掏出了帝江給的那枚牙刺,闊氣地放在段越手中︰「越越,這個護身符給你!」

段越一愣,趕忙推了回去︰「不,這是帝江特意給你保命的,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

「對啊。」壯子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就是用來保命的呀,你不就是我的命嗎?」

「哎呦呦……酸死了酸死了!」赤興奮得飛起,兩只小腳不停地跺著,搞得馬車一陣顛簸。

「拿著吧。」壯子輕聲說著,將段越攤開的小手握成了拳頭。

段越臉一紅,忙低下頭,不再言語。車內雖昏暗,但眾人似乎還是看到了她臉上飛起的一片霞紅。

壯子模了段越的手,一臉甜蜜。段飛看著雖然眼痛,但感念壯子對自己妹妹的一片赤誠,也沒再說什麼。

馬車一路向西北方向的陰山駛去,出了崇吾山的地界。到了翼望山山腳下的一個村莊時,他們便敲開了一家農戶,在人家的谷倉借宿下來了。

隱土幫那伙人的鼾聲太沖了,一直到半夜,卓展翻來覆去的也沒睡著。于是干脆起身坐起,想著白天發生的一些事,以及祁昊說的關于陰晷谷的那些秘聞。

突然,外面傳來了馬的嘶鳴聲和噠噠的馬蹄聲,片刻安靜後,卓展似乎听到有人敲開了隔壁農戶的門。

卓展立馬去推身邊的段飛和壯子,一躍而起,順手模過了油燈,燃起了火折子。

因為在這偏僻寂靜的小村莊,半夜傳來奔馬聲實在不尋常,該不會是酉擎的人追到這兒了吧。心念及此,卓展立馬警覺了起來,悄聲地向谷倉大門走去。

這一折騰,易龍他們隱土幫的人也都相繼起來了,一眾人躡手躡腳地埋伏在倉門口。

易龍的耳朵听到外面那人已到得門口,朝卓展點了點頭,壯子和魏子霍地打開谷倉門,段飛一把將闖進來的黑影按在地上,眾人迅速包圍過來,抽刀拿劍。

「唉唉唉,疼,疼!」脆亮的女聲響起,段飛驚的急忙松開了手。

段越見狀匆匆上前,遞上了油燈。

微弱的橘色火光下,穿著紅襖的懸鈴一臉幽怨地看向卓展︰「卓哥哥,虧人家偷馬翻山越嶺來尋夫,你就這麼粗暴的對待人家啊!」

「 ,大半夜送上門來的妞啊!午夜上門服務……呵呵,卓老大,可以可以。」易龍蹭了蹭鼻子,打著哈欠,往谷倉里面走去了。

「懸鈴,你怎麼又跟來了?」卓展一把拉起懸鈴,氣憤地問道。

「人家都說了,要跟著你一輩子,你一輩子都別想甩掉我,若是不能嫁給你,懸鈴便一輩子都不嫁人了。」懸鈴揚起那張被凍得紅紅的小臉,眼噙淚水委屈地看著卓展。

「嘖嘖,真是一見卓郎誤終身吶。」壯子背著手,也無心摻和卓展這份情債,轉身就要往里走。

「你以為卓展是楊過啊,還一見卓郎誤終身……」段飛搭著壯子的肩膀,也回去睡了。

卓展氣惱地望著滿臉淚痕的懸鈴,冷冷說道︰「今天太晚了,就在這里住下,明天,趕緊給我回去。兒,你和小越照顧她。」

卓展說完仰頭長嘆一口氣,腦仁疼得像要炸裂一般,隨即轉了轉肩膀,起身便往谷倉外走去,他實在需要好好清醒清醒。

赤拉起暗自啜泣的懸鈴,瞪著眼楮低聲說道︰「听到沒,卓展哥哥說了,明天你就給我回去,別打老娘男人的注意!」

可誰知那懸鈴立馬破涕為笑,挑釁地看向赤︰「小麻雀,那咱倆就看看,誰能斗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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