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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滾燙的剪影

深秋的楚水,冰涼刺骨。

赤擺動著青綠色的月復鰭和長長的蛇尾,迎著這冷徹骨髓的寒流,急速而上,兩條長長的辮子在激流中忽地散開,水草般飄散在眼前,裊裊娜娜。

赤奮力甩著頭,用手使勁撥著遮擋在眼前的亂發,聚精會神地搜尋著。

驀地,赤看到前方的巨石上似乎掛了一團白色的東西,隨著急流不停地上下擺動著,周圍還暈散出絲絲血跡。

赤心頭一緊,使勁扭動著身軀向前游去,她扯開繞在白色布團周圍的水草,將掛在石錐上的布料撕開,果然,是卓展。

赤小小的身軀拖著不省人事的卓展,飛快地擺動雙腿,向上游去。

然而這楚水流急浪猛,赤拖著卓展這麼一個比她重出好多的龐然大物,實在很難掌握方向,好不容易把兩人的頭伸出水面,也依然無法游向岸邊,赤回頭時已看不到他們掉下來的那座山崖了,兩人就這樣被一直沖向了下游。

直到沖到稍微平坦的河原地帶,水流放緩,赤才找機會游到岸邊,將卓展拖了上來。

赤顧不上渾身的濕漉和沾了滿臉的濕發,俯身用力按著卓展的胸月復。

「卓展哥哥,你快醒醒啊,卓展哥哥,快醒醒……」赤不停地默念著,抑制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跟臉上的河水、亂發混在一起,一片紛亂。

倏然,卓展的上身一個抽搐,一大口水從嘴里吐了出來,赤心中一喜,趕忙把卓展側翻過來,幫他吐淨口中的泥沙。

「卓展哥哥,你感覺怎麼樣?」赤用力抱起卓展的上身,查看著卓展肩膀的箭傷和額頭的撞傷,心疼得要命。

「兒……」卓展虛弱地抬起手,抹開粘在赤臉上的濕發,捋向她的耳後,笑了笑︰「哭什麼,這不是都活下來了嗎?應該高興才對呀。」

「嗯嗯,兒高興,兒高興。」赤喃喃地應著,不住地點著頭,「卓展哥哥,來,兒攙你起來,咱們得趕緊找個避風的地方,現在風又冷又硬,咱們身上還是濕的,一直這樣吹著會生病的。」

赤說著便拉起卓展的左臂搭在了自己肩上,使勁撐起卓展的身體向遠處的山丘走去。

這片臨近河原的小山丘雖不高,但一座一座疊錯有秩,躲在其中還是頗為隱蔽的。

赤攙扶著卓展沿著山丘間彎彎繞繞的羊腸小道緩步前行,繞過一座最高的山丘後,眼前豁然開朗,四面半高不高的山丘夾著一片蒼黃森森的谷地,夕陽正掛在西邊的山尖,山風林海一片醒目的金黃。

「太好了,有山洞!卓展哥哥,咱們去那邊。」赤高興地叫道。

卓展抬起沉重的頭,順著赤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正北面最大一座山丘的下方,遙遙可見一個隱藏在幢幢樹影後的漆黑山洞。二人相視一笑,加快腳步向山洞走去。

山洞里面不算大,也不深,但好在比較干燥,洞口還有一塊大岩石,避風效果也好。卓展掉入冰河,兩處傷口流了大量的血,渾身上下也冷的瑟瑟發抖,再走也走不動了,這個山洞算得上是兩人目前的最佳之選了。

赤把卓展扶靠在洞壁上坐穩,便趕忙去拾回些干枝干木,在靠近洞口處生起了一堆溫暖的篝火。

秋陽短暫,夜色驟臨,連綿的山谷中格外漆黑幽靜,滿天疏疏落落的小星星也都縮著頭,冷得直打哆嗦。跳動的火苗將小小的山洞映照成溫暖的橘色,赤忙來忙去的倩影在洞壁上不停地晃動著、閃現著、消失著,不停不歇。

赤將卓展身上的濕衣服一件一件月兌下來,只留下貼身的白色內衣,又翻開卓展的衣領,將他右肩上的箭傷和額頭上的撞傷細致地清理干淨。

赤之前雖從未如此近距離接觸過男子的身體,但此時的她卻絲毫不感到難為情,可能因為她虛弱的卓展哥哥現在急需她的照顧,她無暇多想,也可能這種二人獨處的機會因陷入絕境而變了味道,反正,赤是從容、大方的很,至少表面看是這樣的。

卓展倒是有些不淡定了,赤縴柔微涼的手指不經意觸踫到他皮膚的時候,每一下都像針扎一樣刺入他的心扉,刺癢又酥麻。他咬著嘴唇,緊緊抱住自己的手臂,努力按捺住心內的澎湃,生怕一個不小心打起了激靈,暴露了自己內心的躁動和不安。

赤又用樹枝和枯藤繞了一個簡易的小架子,將卓展的衣服一件件地抖開晾起,匆匆忙碌的小身影儼然一個新晉家庭主婦的模樣。

卓展看著赤忙不停的樣子,仿佛置身于一個溫馨的小家中,心中泛暖,嘴角眼里都流露出難以言說的笑意︰「兒,看到你忙來忙去的樣子,誰會相信你會是個一方的公主呢?」

「我這個公主可不是嬌氣的公主,我三歲便被送到了丹穴山淬火宮,我師父只把我當小徒弟使喚,可沒把我當公主嬌著慣著。我天天除了跟師傅修習,還得跟著玄梅姐打理宮里宮外的大小事情,什麼搗藥、洗衣、掃院子、拾柴禾,什麼苦活累活都干過了。這麼說吧,除了做飯,基本上什麼活兒我都能干得來的。」

赤蹲身擰著卓展衣角墜下來的水珠,回頭揚起圓潤的小臉,得意地笑著。

「但你畢竟還是公主啊,現在讓你這個公主在這個荒郊野外的小山洞里伺候我,我這算不算是帝王般的享受啊?」卓展笑笑說道。

「那當然算了,雖然我毛手毛腳的,不如宮里那些內侍們伺候的好……」赤抿了抿嘴低頭說道,轉而又抬起頭,托著她那圓圓的小包子臉,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過在淬火宮那八年,可真夠清苦的。卓展哥哥你知道嗎,清修的人吃的也清淡,我每天就跟著玄梅姐他們一起吃些清粥小菜,連肉都吃不上。

而且丹穴山上那道火圈,把飛禽走獸都擋在外面了,我連想偷吃點野味都不行。實在饞傻了,就去偷玄梅姐的避火牌,跑到山下的風家峪大吃一頓。

風家峪的人都知道我是火神祝融的小徒弟,也都對我殷勤備至,家家的好吃的都拿出來給我吃,我每次都是吃的肚皮圓滾滾的才上山。我覺得我之所以比別人饞,都是那幾年在淬火宮給壓抑的。」

卓展看著赤認真敘述的小模樣,實在憋不住笑,但又只能使勁憋著,憋的胸口又悶又疼。

「不過每次把肚皮吃圓了,回到淬火宮又都會被師傅發現,我師父他那時候可狠了,非要把我吊在火靈花樹上一整宿才肯放我下來。這哪是火神吶,分明就是火魔!

卓展哥哥,不是我不尊師重道,真的是他太過分太過分了。你知道嗎,我吃的那麼撐,還被倒掛著,胃里的東西都往頭上涌,你知道那種感覺多難受嗎?

哎,好不容易飽餐一頓,這麼一折騰,接下來的三天,真的是連清粥小菜都吃不下了!」赤擰著眉頭,煞有介事地控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卓展實在憋不住了,捂著肚子狂笑起來,眼淚橫飆,止也止不住。

「卓展哥哥,真的……真的這麼好笑嘛……」赤被笑的心里發毛,眨巴著圓圓的黑眼楮,一臉無辜地看著著卓展。

「沒……沒有了,」卓展強平息下自己控制不住的笑,蹭著眼淚,不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不是好笑……是……是兒你真的好可愛……」

「好可愛」這三個字像一支燃燒的利箭,一下射中了赤的心,赤只感覺自己的心燙得厲害,砰砰砰的就快炸掉一樣,順著脖子一直燒到臉上。她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小臉,真不知是火烤的還是怎麼,滾燙得像個剛出鍋的小紅雞蛋。

卓展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有些赧然地低下頭,尷尬地笑了笑。

「呃……那個……卓展哥哥你一定餓壞了吧,我也不會做什麼吃的,我這荷包里還有一小包你之前給我的餅干,我泡泡給你吃!」赤說著便跑了出去,弄水去了。

赤將餅干放在大葉子里,用水泡軟後一點一點喂給卓展吃,關切仔細的樣子就像在照顧一個嬰兒般。

「兒,你也吃點啊,你跟我一樣,也大半天沒吃東西了。」卓展將大葉子推給了赤。

「不,卓展哥哥,我不吃,你一定都要吃掉,這是命令。你受著傷,本來就沒什麼熱乎的東西吃,再不吃點這個,我真擔心你會撐不住。你不用管我,我身體好著呢。」赤又強硬地把大葉子推回到卓展嘴邊,繼續喂著他。

卓展看著赤不由分說的倔強樣子,點了點頭,雙手捧起大葉子,仰頭幾口便喝光了。

忙了一溜十三招,總算把卓展安排妥帖了,赤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還穿著濕衣服呢,雖然在洞里忙活的這段時間,肩膀上的部分已經干的差不多了,但的裙子還濕噠噠地在滴著水珠。

思索了片刻,赤把放在洞口的搭衣服的木架抬到了她跟卓展中間,將上面的衣服扯了扯,確定不會露出什麼縫隙,便跪下來開始月兌衣解帶。

展開的單薄白色衣布被火光照得輕紗般氤氳,少女婀娜倩然的剪影毫無保留地浮映在上面,紅色的紗衣被輕巧地扔在了架子上,疊在卓展半干的白色衣布上,火焰般的鮮紅。

赤忽地直身跪起,伸出縴長的手臂,去抻平那剛剛扔在木架上的衣裙。

剛探出頭,淡定和熾熱的眸光便對在了一起。

一直注目盯著白衣布上剪影的卓展,早已血脈賁張、情難自已,似乎一顆咚咚亂撞的心似乎馬上就要沖破喉嚨跳了出來。此刻一下子跟赤探出木架的半張臉四目相對,登時有種做了虧心事的羞赧,卓展慌地移開目光,不知所措地抓著地上的干草玩弄著。

赤也立馬將頭縮了回去,環膝而坐,把臉深深埋進臂彎里,久久無聲。

空氣瞬間凝固起來,洞中靜謐的只能听見火苗 里啪啦跳動的聲音,以及只有雙方自己才能感知到的劇烈心跳聲。

洞外狂風忽起,烏鴉淒厲的幽啼劃過夜空,打破了這滯灼的靜止。

「老婆子,有火光,在這里!」砂紙般粗礪的聲音從洞外傳來,兩個步調一致的腳步聲先後而至。

剛剛還沉浸在尷尬氣氛中的兩人遽然心驚。

赤霍地起身,一把抓過木架上的紅裙披在了身上,旋身合襟間,秀發飄然飛起,玉足輕踢,柔韌的鞭梢已向洞口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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