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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五刑之罪

去往蜀地的一路上雖崎嶇凶險,但好在他們白天可以乘著小谷飛行,晚上的話,在山野人家借宿一晚或尋個荒廢的廟宇還是比較容易的。

只是出了西山的地界,進入了蜀地,就變得困難重重了。

這個世代的蜀地,尚未被開拓墾荒,人煙十分稀少。即便是本地土著,也是以最原始的部落聚居的方式生活在盆地或山頂,很少有散居的村落分布在山野的。

卓展他們進入蜀地後,已有三天沒看到過一只山雞野兔了,更別說找什麼人家和廟宇落宿了。

這三天,入夜後,他們只能尋個山凹或洞崖暫且住下。吃的東西基本上就是壓縮餅干和姚大花挖的一些野菜。沒有炊具也沒有油水,一個個犒得干干巴巴的,壯子一個勁兒嚷嚷著自己都便秘了。

直到第四日的晌午,他們在飛行的時候才發現下面有一大片竹林。壯子嚷著要吃筍,眾人便打算下來探探這片廣袤的南竹林,順便也踫踫運氣,改善改善伙食。

這片野生的南竹林生的蓬勃雜亂、玉翠蒼蒼,風吹竹葉發出的「沙沙沙」響聲就像有節奏的琴音一樣悅耳。

秋雨後的竹林很是泥濘,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著,一不小心就陷到了泥里,拔不出腿。

「就為了一口筍,這罪遭的。」段飛使勁拔出陷進泥里的靴子,抱怨道。

「哼,這你就不懂了吧,越難找的東西就越美味。你可別小巧了這筍,人間至味啊。不是跟你吹,隨便做做就好吃到飛起。」壯子的興致倒是高昂的很,躬身撥弄著竹枝,尋找著那泥土中冒頭的筍尖。

然而春筍易得,冬筍難覓。眾人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有冒出的筍尖。

「我說你們,看見這種竹葉帶黑邊的,就瞅瞅根那里,沒準有筍。」壯子指揮道。

「我靠!」段飛一個踉蹌,前趴著摔進了泥里,滿身的泥濘。

「啥玩意?筍吶!」

原來絆倒他的,正是一截冒出來的筍尖。

段飛回身,興奮地撥開泥土,使勁地往外薅著筍︰「這筍也真夠損的,絆我,看我不把你吃個精光。」

「哎哎哎,你那筍露出來那麼大一截,都老了。你得找這土殼裂縫的地方,里面的筍女敕。」壯子看了看那筍,嫌棄道。

「有的吃就不錯了,還要什麼自行車啊?我今兒就是要吃它,要不就白摔這一身泥了。大花,你有力氣,過來幫一把啊。」段飛氣急敗壞道。

「我說壯,你們東北老家也沒有竹林啊,怎麼感覺你對挖筍這一套頗有心得呢?」卓展有些好奇。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小學的時候我爸去浙江收茶葉,我跟他在那邊住了一個多月,天天跟小老鄉去挖筍。

油燜筍。大油爆一下,再擱老抽咕嘟一會兒,別提多香了!哎,說的我這口水都流出來了。

喂,大花姐,你那麼干薅不行,容易薅折了,這挖筍得刨根!」壯子儼然成了竹林的王者,對著眾人揮斥方遒。

姚大花干脆抽出藍嵌劍,跟段飛合力挖著那筍︰「得,用劍挖用劍挖!你們說我這堂堂一觀掌門,居然用我這藍嵌寶劍在這給你挖筍。飛飛哥,你得補償我啊,精神、上都行!」

「滾!」

「哎,你們聞沒聞到啥怪味?又腥又焦又臭的。」姚大花緊著鼻子,皺眉道。

「沒聞著啊。」

「我也沒有。」

「大花姐,我真沒聞著!」

眾人听姚大花這麼一說,都仔細地去聞著,卻什麼都沒聞著。

「大花,是你鼻子有味兒了吧。」段飛憋不住笑,調侃道。

「鬼扯!姐這鼻子可是從小聞藥材聞大的,靈得很,雖然比不上虹現吧……」姚大花揚著頭,不服氣地說道。

「哎,壯,咱們這也沒鍋沒灶的,你打算怎麼做這筍吶?」卓展剛進林子的時候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就地取材唄,這里這麼多泥,這麼多石塊,一會兒砌個灶,上面鋪個平乎點兒的岩片,我包里的火鍋底料里有油包,化點牛油,直接石烤。」壯子大氣地說道。

「不是,這咱們這次走的這麼急,你還帶火鍋底料了呢,這吃貨的世界真不能用常識來衡量。」段飛忍不住吐槽道,一臉驚奇狀。

「上次來沒用完的,一直放在包里沒拿出來,我也沒收拾,接到你電話拎包就出來了。哎,這有一棵,女敕的。」壯子一邊摳著筍,一邊回應道。

「呵呵,這還真是懶人有懶福了。」段越搖搖頭,笑著說道。

「大花姐剛說的那股怪味,我好像也聞到了。」卓展仔細地呼吸著,蹙眉說道。

「你看我就說我鼻子靈吧,還不信。」姚大花得意地說道。

「味道好像是從那邊傳過來的,咱們過去看看。」卓展說著便扶著竹子向前走去,眾人也都緊隨其後踩著泥過去了。

「哎,等等,這筍得拿上啊!」壯子大喊道,抱著滿懷的筍緊跟了上去。

「兒,走啊,怎麼發呆了?」卓展回頭瞄了瞄,見赤沒跟上來,趕忙回頭問道。

一身紅衣紅裙的赤在這翠綠的竹林中十分惹眼。只見她抬起手背,一只撲打著藍色熒光翅膀的蝴蝶落在了赤的指尖。

「是噬死蝶……」赤悠悠說道。

卓展拉著竹子,踩著污泥,回身向赤那邊走了過去。

隨著卓展的到來,那美麗的噬死蝶受驚了一般,撲打著翅膀飛走了。

「是血……」隨著噬死蝶的離開,赤的手指上留下了幾條細小的血漬,赤將手湊近鼻子聞了聞,很新鮮。

卓展大驚,忙抓過赤的手看了看。就在這時,他猛然發現自己腳下踩的泥縫里,似乎也有殷紅的顏色。卓展霍地蹲來,用手抹了一把,果然是血。

「卓展,這還有噬死蝶,好多!」是前面段飛的呼喊聲。

卓展猝然回頭,只見竹林間撲稜稜地飛過來一大群噬死蝶,黑壓壓的一片。濃厚的血腥味兒也隨之撲鼻而來,一陣難以抑制的惡心感涌上喉頭。

眾人趕忙捂著頭,蹲來。

幾分鐘後,那一大片的噬死蝶才呼啦啦地飛過去,所過之處,一片悚然的腥味。

「噬死蝶喜食鮮血和腐肉,這麼多噬死蝶……糟了,咱們怕是來晚了,血祭懸元珠已經開始了!」

卓展心下駭然,額頭上驀地滲出涔涔細汗,抬腿就向噬死蝶飛來的方向跋涉而去。

越往那邊走,他們腳下泥里的血水就越多。隨著快出竹林,幾乎是踩一腳泥,就溢出一汪血水,殷紅一片,人得很。

出了竹林,倏地現出一片開闊的空地,撲入眼前的悚然景象頓時嚇得眾人毛發倒豎、魂飛魄散。

只見空地上用圓木搭成了一方祭台樣的拱台,中間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隨著呼嘯的冷風釋放著 里啪啦的焰苗。

而那圓木拱台上,密密麻麻地鋪掛著全是沒了頭的尸體,一層疊著一層,一直鋪到平地上還延伸出十來米,看樣子足有萬來人。

那一具具尸體上,被砍得齊齊的顱腔上還在汩汩涌著鮮血,鮮血順著尸山如溪流般蜿蜒而下,流到平地上早已滲不下去,血積成河。

一個紅臉紫袍的巫師模樣的人,站在那尸山的最頂端,正把割下來的頭顱往那焰堆里面扔,那焦糊又腥臭的味道就是那里面散發出來的。

尸山下的血河中,站著一圈袍色各異的巫師。而這其中,就有那夜來晶丹觀偷襲的四人。

此時,那眼尖的青袍童子已發現沖出竹林的六人,一只銅圈已朝這邊飛旋而來。

姚大花躍然而起,揮起藍嵌劍,直將那銅圈套入劍身,銅圈與劍刃磕出一陣叮叮當當的金石脆響。

「呵呵,剛消滅一群飛蟲,又來了幾只小螞蟻。想不到你們竟跟到這里來了,挺有本事的嘛。」說話的是那紅袍的掏心魔。

「當時就應該殺了他們,都怪你心慈手軟。」疤臉的月婆埋怨道。

「那還不是想第一時間拿回懸元珠嘛,以免夜長夢多。」嗓音嘶啞的星公粗聲說道。

「這回倒好,真是夜長夢多了。」月婆白了一眼,不依不饒道。

「你倆別吵了,趕緊把這沒擦完的給擦干淨吧。」星公身邊一掛著鼻環得烏袍大漢憨聲說道。

卓展他們完全被嚇呆了,一個不留神,赤已朝著拱台那邊走出十來米遠。

「宛姨……」赤喃喃喊道。

「兒!」卓展突然發現了在血水中前行的赤,大聲喊道。

「宛姨,真的是你嗎?為什麼……」赤朝著這群巫師正中一黑袍美婦人蹣跚走去,瑟瑟發抖。

「兒……你怎麼會在這里?」那黑袍婦人看見赤也是十分驚訝,撩開裙袍踏著血水,快步迎向赤。

「大司教,這伙人你認識?」黑袍婦人身後一白袍少女開口問道。

然而黑袍婦人只是朝那白袍少女擺了擺手,並沒有理會,目光直視著赤,半晌才開口︰「兒,我不知道你因何來到這里,但這不關你的事,也不關南山的事,你們現在就回去,我不會讓他們殺你。」

「宛姨,我們這次來是來取回懸元珠的,這本是屬于晶丹觀的東西。」赤顫抖地說道。

「懸元珠?」黑袍婦人臉色變得很快,唇角現出一絲陰詭的微笑,聲音也往上拔了一個調子︰「兒,看來你也不是什麼事外之人,宛姨把你想單純了。」

「宛姨,想單純的不是你,而是我……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是那白冥虛空神的火字令大司教……是你,騙了父王,也騙了整個南山。」赤言辭激動,眼圈泛紅。

「兒,有些事你是不懂的,我跟你說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信奉的信仰是正確的,我們做的是拯救整個五方五山百姓的大事,區區南山的方寸得失,怎能與我們的千秋大業相比。」宛夫人傲慢地說道。

「正確?拯救百姓?宛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白冥虛空神只是在利用你們的虔誠罷了,你回頭看看這推成山的尸體,你們明明是在殺戮萬民,哪里是在拯救百姓?」赤憤怒地大吼起來,幾近失控。

「那是因為他們都該殺!」宛夫人怒目嘶嚎著,像頭發狂的凶獸。

「你知不知道,就是這群三苗人的祖先,他們不敬神靈卻作五刑。你是南山的公主,應該曉得,五山五方的各種殘暴酷刑都是受到這三苗族的啟發演化出來的。這樣的部族,戕害了多少人,他們死不足惜。用他們血祭懸元珠,已經是對他們以往罪行的最大恩賜了!」

這一通話宛夫人說的言之鑿鑿,理直氣壯。

「瘋子,宛姨,你,你們,簡直是瘋子!」赤搖著頭大喊道。

「大司教,時辰已到,九百九十九個人頭都已砍下,再不血祭,恐怕就來不及了。」剛才那名白袍少女焦急呼喊道。

宛夫人深深看了赤一眼,一揮手,撩起衣袖,便起身飛上了那尸山的最頂端。

只見她從袖中拿出了閃爍著藍色光焰的懸元珠,擲于頭頂上空。那懸元珠懸浮于火焰之上,開始飛速旋轉,里面藍色的光暈一層層散了出來。

陡然,懸元珠停止了轉動,開始反方向旋轉起來。

只見那尸山上順流而下的鮮血竟然開始逆向回流,連同地上的血河。血柱一直攀升到拱台的最頂端,順著懸元珠的光暈飛旋進珠體。藍色的光暈越來越淡,漸漸變成了紅色的光暈,越來越紅,就像那流進去的人血一樣。

「是懸元珠!」姚大花盯著那由藍變紅的懸元珠驚呼道。還沒等卓展他們開口,她便揮舞著藍嵌劍,踏步懸空而起,直奔那尸山而去。

先前在晶丹觀跟姚大花交過手的星公月婆,見此情形也都躍然而起,仍舊是一人持長劍,一人持兩把短刀,圍著姚大花前後夾擊。

卓展幾人見狀,也紛紛跑了過去,與那飛身而下的掏心魔和青袍男童打了起來。

旬刻間,那懸元珠里的紅光已將整片天空照得彤紅,這顆小巧的珠子就像要炸裂開來一樣。

「羚白,快,九黎壺!」尸山上方的宛夫人大喝道。

只見那名白衣少女展開雙臂,騰空而起,雙眸遽然變成了燦燦的金色。

一道白光出現在其眼前,白光漸次變大,倏然間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旋渦,之前卓展他們在南山山心中匆匆一瞥的那把琥珀色的血印九黎壺,一下被那白色旋渦吐了出來。

尸山上的宛夫人一條胳膊陡然化成一縷黑煙,黑煙噴涌著將那赤紅的懸元珠順著九黎壺飛快打開的壺蓋推了進去。

壺蓋迅速閉合,緊接著,整個壺身都開始不停地抖動起來,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哀鳴聲,琥珀色的壺身開始散發出赤紅色的光芒。

九黎壺這樣的抖動和尖銳的嘶鳴足足持續了一刻左右的時間。隨著一聲轟鳴巨響,整個壺身再次恢復了平靜,壺身現出了那透明純美的琥珀原色,而之前布在上面的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也不見了,九黎壺呈現出一種寧謐、靜美的姿態。

旋即,「彭」的一聲悶響,已恢復成藍色光焰的懸元珠被吐出了壺嘴,滾落在早已沒有了血水的地上,晶瑩而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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