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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左將軍與右將軍

下午的陽山悶熱難耐,天空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一片雲。

明晃晃的太陽毫無阻攔地炙烤著大地,土壤和岩塊都變得焦灼起來,似乎挨一下就會瞬間被烤熟。

然而睡龍地上卻是一片生機。連綿不斷的各營幡旗、矛戈、甲冑整齊地排成了一個壯闊的倒v字陣,絲毫沒有被這凶猛的熱浪削奪了斗志。

封魄高立于這倒v字的中心尖角處,手持一柄伏龍劍,一身精鐵打制的上將軍全副甲冑,縴薄貼身又十分堅硬,甲片隨著動作的伸展而相互摩擦著,發出清亮悅耳的振音,一襲等身長的絲質大紅披風隨風舞動,絲光粼粼,雄姿颯爽。

倒v字陣前凸起的盆地邊沿,是一排天然風化的頁岩岩塊陣,橫向連綿沿展開來,恰好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塹壕,而塹壕對面就是武翰方面的獸人軍團。

武翰的隊伍上到這睡龍地上的僅有萬把人,大部分的隊伍都在山路上堆排著。

武翰站在盾傘後面,穿著與封魄一樣的上將軍裝束,只是披風不是紅色,而是略低一等的絳紫色。

武翰剛一上來便看明白了封魄的布陣,瞬間想通了封魄挑選此地作為弭兵會談地點的用意,雖有慍怒,卻無可奈何,一雙深不見底的眼楮怒目瞪著封魄。

只見武翰肅然拱手,高聲報號︰「南山獸盟盟主武翰,特來會盟。」

封魄冷冷一笑,目光滿是輕蔑︰「昨天還是跟我稱兄道弟的陽府右將軍,今天就搖身一變成了獸盟盟主了。不知你這人皮面具帶了多久,真真是唬的我們好慘,竟沒料想你這人面獸心的小人竟做出這般噬主反叛的逆天暴行!」

武翰顯然被封魄的言辭激怒了,面色絳紅,神態猙獰,怒吼一聲︰「封魄小兒,大言不慚!共事多年,我忍你很久了。論資歷論戰功,我都在你之上,若不是這個獸人身份的禁錮,又怎會處處被你壓一頭,讓你做了這上將位的左將軍?

今日弭兵,並非我怯戰,而是不想讓我苦心效衛多年的陽山涂炭。你若識相,便快快讓路,把這陽府交于我手,換回這赤家長子一條賤命。」

封魄見武翰這般糟踐赤樞的威名,也已盛怒難耐。他輕輕抿了抿嘴唇,面露凶光,壓低嗓音咬牙說道︰「那也得讓我見見封主真身,若是封主傷到一絲一毫,我定饒不了你!」

武翰看著封魄有苦不能言的樣子很是暢快,不覺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封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痛快!好,就了卻你這條忠狗的臨終遺願。來人,請封主。」

只見擠在一起的獸人兵陣一分為二,讓出一條狹路來,四個壯碩的獸人兵士從山路抬上一輛木車,重重落在了地上。

木車上是兩根粗木釘成的十字,十字上牢牢綁縛著一個人,這人也呈一十字,站得筆直堅挺。

獸人躬身推著木車,木車轔轔向前駛近塹壕,十字頂端那張臉也逐漸清晰起來,正是赤樞。

他那身錦緞衣衫已破損不堪,發髻也懨懨地歪在一邊,一縷亂發頹喪地落在額前。但那張方正的臉卻依舊威嚴不減,濃寬的橫眉和寒星闊眼間流露出逼人的虎狼之威,不屈不折的氣勢讓在場的兵士不禁微微膽寒。

「大哥!」赤忍不出哭喊了出來,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雨打般滴落下來。她抬起顫抖的雙手捂住了臉,痛苦地閉上眼楮,不忍再看這幅錐心的畫面。

對于赤來說,父王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神聖不可觸怒,赤跟他也很少能有尋常人家那樣的的父女互動。

而赤樞作為長兄,又是赤八個兄弟姐妹中,唯一一個跟赤同為赤後所生的手足,因此倆人自小便比別人親近些。

赤樞年長赤兩輪,處處對赤百般照顧,既嚴厲又疼愛。

對赤來說,赤樞相當于父親一般的存在,亦是她心中下任赤帝的不二人選,赤樞在她心中的分量可謂重若萬鈞。

此刻,這座高山轟然倒塌,又被別人狠狠踩在腳下,赤的心仿若千刀穿刺一般,痛苦到不能自持。

「封主!」封魄也已悲慟難忍,眼里噙著屈辱與不甘的眼淚。

「封魄!」赤樞聲如洪鐘地高聲喊道,中氣十足。

「你要誓死守住陽山,萬萬不可因我性命而有所顧慮。你若以陽山換我一人性命,我便當即咬舌自裁,絕不做這顛覆廟堂的千古罪人!

我死後,你可自立為王,將擒害我這瓦釜雷鳴的小人徹底鏟滅,連根拔除,切不可任其再為禍世間,毀了我陽府的郎世清名!」

赤樞的話鏗鏘有力,震撼人心,封魄陣營的眾將士都很受鼓舞,士氣頓時高漲。

武翰見狀恨得牙根癢癢,大手抵住了木車,不讓獸人兵士再繼續前推,狠狠說道︰「哼,鏟滅我,就憑你封魄?你也得有這個本事才行。我倒要看看,是你封魄先稱王,還是我武翰先問鼎!」

這時,穿著士兵甲冑的壯子一路小跑,繞到封魄身後,低聲耳語道︰「封大哥,卓展和段飛都裝扮好了,已從側山繞過去武翰那邊了。卓展走之前讓我跟你說,盡量拖住武翰,越久越好,為他倆爭取時間。」

封魄凝神听完後垂眼會意,轉身哂笑著高喝︰「區區逆賊,竟如此大放厥詞。」

說完便接過琥珀遞來的弓箭,彎弓拉弦,凝眸松手。

我射出去的羽箭如流星般落下,沒有射中任何人,卻正正插進了捆縛赤樞的木車車軾上。

武翰驚的回頭看了看車軾上的羽箭,大喝道︰「封魄小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封魄氣定神凝,冷冷道︰「這一箭是我封魄對你的邀戰箭。武翰,你我從未拼盡全力交過手,你不是一直不服我這個上你一位的左將軍嗎?今日你我就在此好好較量一番,一分高下,看看我這個左將軍的位子到底坐的端不端!」

封魄恰好戳到了武翰多年來的痛點,武翰陡然起了斗意,單手解了披風,一把甩到近身軍官身上,囅然而笑︰「哈哈哈,求之不得!就讓我的萬鈞獸力滅你那沙化巫力,用我的臥虎刀劈你那伏龍劍,今天就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武翰說完便縱身一躍,瞬間出現在封魄面前,徒手就是一個橫劈。身為雕蠱獸人的武翰擁有豹的速度和雕的沖力,爆發力驚人,最擅長這種突襲。

還好封魄諳熟武翰的招式,一個閃身避開了武翰的掌劈。

武翰的手掌沒劈到封魄,卻落在了旁邊兵士豎起的銅戈上,齊刷刷劈斷了三根銅戈,讓持戈兵士大驚失色,膽喪心驚。

為避免武翰傷及無辜,封魄飛身躍步,跑到頁岩塹壕附近的空地處。

武翰追的很緊,大吼一聲「哪里逃」,一個沖跑便再次瞬移到封魄面前,拔出臥虎刀劈頭砍去。

封魄趕忙抽出腰間的伏龍劍擋住了臥虎刀的劈擊,一時間刀劍相撞,電光火石,發出清脆的聲響。

封魄一個八卦連轉,撤身到岩塊邊上,單手按住岩塊,猛一發力,那岩塊驟然化成沙粉。

封魄氣運掌上,用力向前一揮,那厚重的岩沙便傾盆覆沒了再次瞬移襲來的武翰。

武翰被這飛揚的岩沙揚的灰頭土臉,眼里進了沙灰,一時間看不清楚,連忙向後快退了幾步,揉搓著雙眼,口中大罵道︰「女乃女乃的,卑鄙小人!」

封魄並沒理會武翰的謾罵,而是抓準這時機,一個縱身躍到了武翰的上空,揮劍刺向武翰的前胸。

武翰剛揉落眼里的沙灰,抬頭卻看見封魄躍到自己的頭上,匆忙揮起臥虎刀,直指封魄雙足。

封魄見狀不為所動,雙手緊握劍柄,順勢向後一個空翻,雙腳剛一落地便單手闊掌運力,將剛剛散落在地上的沙石再次凝聚在一起,抬手揮舞,沙石一股腦地飛到了武翰的頭頂。

封魄大喝一聲「合」,那沙石便再次聚合成堅硬的岩塊,直直落下,砸在武翰頭上。

武翰也不是吃素的,堅實如鐵的雙臂登時護住了頭部,那落下來的岩塊砸竟生生被武翰的腕力震碎。

碎裂的岩塊崩撒到四處,擊在雙方兵士的頭上、身上。

這陽山最頂尖的兩大高手之間的對決早已看呆了眾人,此刻竟沒有一個人刻意去閃躲這飛落的石塊,甚至有人被砸破了頭,鮮血直流,也絲毫沒有察覺。

封魄和武翰就這樣不相上下地交鋒了幾十個回合,依然沒有分出高下。

然而武翰的雕蠱獸力屬于爆發型力量,禁不起長時間的消磨戰,此時已有些力不從心,動作和速度都開始有些遲緩了。

封魄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只見他趁武翰下一次啟動瞬移之前,小步快沖,飛身閃到武翰面前,左手如鷹爪般摳住了武翰的右肩,運盡全身的巫力推向手掌,武翰右肩的盔甲剎時化成一捧鐵沙。

武翰雖然及時躲閃開來,但沙化的威力還沒有結束,武翰衣下的皮肉已被消融掉一大塊,整個右肩頓時鮮血噴涌而出。

武翰見情勢不妙,強忍疼痛沖將出去,硬是被封魄撕扯掉了一大塊皮肉。

武翰後退著閃移到自己陣營中,倏然瞥到了旁邊的毒虺獸人鼻尖上的長針,登時大喜,一把薅住獸人的長針,猛地一拔。

那倒霉的毒虺獸人整個鼻子連著長針被扯了下來,臉上頓時一片血肉模糊,疼的在地上嗷嗷打滾。

然而心腸狠辣的武翰並沒有理會這無辜的手下,而是握著這劇毒長針用盡全身力氣瞬移到封魄面前,雙腳直蹬封魄膝蓋,趁封魄踉蹌不穩之時,拿起長針向封魄側頸處猛插進去。

毒虺長針劇毒無比,可封住全身穴脈,麻痹中樞神經,讓人渾身癢痛、動彈不得。

封魄反應迅速,第一時間拔下了毒針,快步後退回自己的v字陣營深處。

但長針里面的毒已經滲進血里,封魄頓感渾身無力,一下跌靠在琥珀和青金身上,面色蒼白,嘴唇絳紫,眼前已是雙影虛閃,不分遠近。

「你居然用毒……真是卑鄙……」封魄氣若游絲,直打哆嗦。

然而武翰卻欣喜若狂,仰天大笑︰「哈哈哈,卑不卑鄙都是取勝的手段而已,這跟你用揚沙有什麼區別?如今勝負已定,你已成廢人,我現在不僅要陽山,連這赤樞的命也不用還了!」

封魄在琥珀和青金的攙扶下勉強撐起身軀,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封主貴為金鼎之命,他的命,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了的!」

然而武翰見到封魄得意的笑卻並沒有慌張,依舊神態哂然,苦笑說道︰「不過,如今這赤囚的命握在我的手里,你能怎樣?封魄小兒,我征戰沙場、出生入死多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麼,你太小看我這一等獸人的覺察力了。不僅赤囚的命我要定了,這兩個飛蠅豎子的命我也一並收下了!」

說完,武翰獰笑的眼楮突然圓睜,一把奪過旁邊獸人兵士手中的長矛,奮力擲向後方。

長矛不偏不倚,正好扎在木車邊鬼鬼祟祟解繩索卓展和段飛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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