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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來自涼州的兵士快馬加鞭送來了信件,是老王妃寫給慕容澹的。

足足寫了七卷竹簡,可見心中是多盛怒難耐。

慕容澹看都沒看, 便將竹簡都擱置了,大抵以後也不想再看了。

兵士跪在地上,忐忑的看了慕容澹兩眼, 忽然道, 「殿下,老王妃說她寫了您也不一定想看。」

「那她寫了寄過來做什麼?」慕容澹涼涼道, 這話不像是疑問, 倒像是質問。

「老王妃說她寫寫,無非就是宣泄, 圖個痛快,您看不看是您的事兒, 但她想告訴您的,便由屬下的口來說。」兵士忙不迭又補充,提前做好預防,省的受罰, 「老王妃說了, 屬下是替老王妃傳話, 代表的是她,您不能輕易處罰屬下。」

他不待慕容澹回復, 便壯著膽子, 學做老王妃的語調同他講,「第一件,烏孫分明地處涼州上方,他們的人, 是如何進到晉陽的?不是你暗中縱容的,還有誰能這麼大能耐?你當真是長本事了,連你父王的薄情寡性學的十成十,也不顧他們在晉陽王都,會造成多大的騷亂,你只顧給你叔叔添亂,旁的什麼都不顧了!

第二件,黃河中下游大壩決堤,你是什麼意思?不施以援手便罷了,竟還火上澆油。你是不顧百姓死活,只要王權霸業了嗎?沒有百姓,你即便坐得了皇位,又怎麼坐得穩?

第三件,你從涼州取了婚書,是哪個倒霉女郎讓你瞧上了?人家同意與你成婚嗎就取婚書?」

兵士一說完,忙得叩頭,「老王妃讓屬下這麼說的,殿下請勿責怪。」

慕容澹靜了靜,忽然道,「既然如此,你便也替孤傳話給她。」

「第一,孤一向看重的,是涼州百姓。涼州之外,尤其晉陽,他們的死活,孤不放在心上,晉陽風氣糜敗,這些人,早就該死了。烏孫人,的確是孤暗地授意放進來的。第二,這江山還不是孤的江山,等孤什麼時候砍了慕容剛坐上那個位置,再來同孤提愛惜天下蒼生。第三……」

他斂眸輕笑了一聲,難得溫柔起來,「她是個倒霉姑娘,但我會好好對她,她說她愛我,我不會辜負她的愛。」

兵士忽然被慕容澹最後一

句,蘇的起了雞皮疙瘩。

雖然編排上司是大不敬,但他還是心中暗暗嘀咕,殿下這樣,哪個正常的姑娘,敢喜歡你?莫不是看你發瘋可憐或者畏懼,來哄你的?

但他還是叩首,「屬下這就回去傳話。」

「限你兩天之內趕回去,不然就以違抗軍令罪論處。」他淡淡的開口。

涼州與晉陽相隔一千五百里,一匹馬一個時辰就能跑六十里,他要兩天里不停休的趕回去,才能剛好回涼州,但就算他受得了,馬也受不了,中途經過驛站,不知得換多少匹馬。

殿下就是誠信刁難他。

但他沒挨板子,沒被拖出去,已經算是法外開恩,這點兒事也就不值得追究了,他忙叩首出去。

迎面見著幾個婢子簇擁個紅裙的女子而來,生的眉眼舒柔,他從未見過如此精致美麗的女子,像是洛神在世,總想用世上最美好的形容來描繪她。

慕容澹從里面快步出來,將傘擋在她頭上,「年年怎麼出來了,太陽還曬,風又大。」

這幅態度,簡直刷新了兵士對慕容澹的認知,他驚得合不攏嘴。這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怨不得殿下在涼州,什麼樣的女子獻殷勤都看不入眼里呢,原來眼光高的很,要女人就要最漂亮的那個。

想必殿下從涼州取婚書,就是為了這個女子。

這女子看著又是個漂亮,性格也極為溫柔和善的,老王妃應該能放心了。

他想起自己要兩天之內趕回涼州,不敢多看,請過安後便飛快出了王府。

虞年年自然也注意到這個兵士,他的穿著不同,行動長相也不像是晉陽人偏求精致作態,倒與府中那些涼州來的侍衛相似,但又比他們多了些剛硬鐵血。

慕容澹解釋,「這是母妃從涼州派來的人,她听說有兒媳婦了,十分高興,便特意讓人來打探,問我什麼時候能將你帶回涼州給她瞧瞧。」

虞年年似懂非懂的點頭,「老王妃娘娘怎麼知道我的?你特意傳信告訴她的?」

「不是,我從涼州那邊要了婚書,她才知道。婚書制作起來復雜,藩王又要帶有封地徽印,所以一直都存放在各自封地的王府。」

虞年年嗯了一聲,沒再多問,「我看你一天都在忙,連口水都

沒喝,我便去給你弄了點兒吃的。」她略微羞澀的低頭,「不大好,你不要介意。」

虞年年做的肉沫水引,將肥瘦豬肉細細剁了,混上調料腌制,白面幾經揉搓,抻拉切割成產條狀下鍋煮,煮出來的水引勁道爽口,帶著肉沫里調料的香。

現在虞年年給慕容澹一個好臉色,他就高興的不行,何況現在還能為他親手做吃的,他對著那一大碗水引,笑得像個傻子。

虞年年將快遞遞給他,笑吟吟的,「吃吧。」

慕容澹迫不及待接過來,才剛嘗了一口,臉從紅潤變成靛青,他筷子忍不住收緊,酸的直想打哆嗦,但還是強行克制住了,不表露出分毫。

虞年年手撐在案上,用滿是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好吃嗎?我第一次做。」她繼而頗為心酸道,「要是不好吃,那就給我吃吧,不能浪費糧食。」

慕容澹哪里舍得讓她失望,趕忙又吃了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將它們全都吃下去,「好吃,年年做得怎麼會不好吃。」

即便酸的他牙都快要倒了,依舊是面帶笑意,強迫自己咽下去,那名一大碗下肚,酸的胃都在發燒。

虞年年殷切的盯著他,「湯不好喝嗎?你都不喝。」

慕容澹嘴唇被醋浸的發白,看得虞年年殷切的目光,一點兒拒絕的意思都升不起來,仰頭將湯全喝了,牙齒軟的已經感覺不到存在。

虞年年開心的將碗收起來,「那你吃飽了,我這就回去了。」

慕容澹讓醋催的腦袋都在嗡嗡亂叫,還是盯著她,「路上打傘,小心曬著。」

虞年年一走,他趕緊狠狠灌了一壺水下去,然後坐在席上傻笑。

年年給他做吃的了,真好。

站在一旁的人吸了吸鼻子,四周飄蕩的醋味經久不散,不知是放了多少醋,就連專業殿下都能連湯帶水一滴不剩,真是愛情的力量。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勸殿下別吃了,那不是自討沒趣,都是人家兩個人的情趣,他們守好本分就行了。

「娘娘,您方才怎麼把醋當水來煮東西了?難得殿下還面不改色都吃了下去,難不成殿下一點兒嘗不出來?」寶應撓撓頭發,不解。

虞年年模模打了孔,掛在脖子上的圓潤石頭,幽幽道

,「沒事,殿下能吃醋,還喜歡胡亂吃醋。」

黃河中下游相繼水災,不少災民已經往晉陽方向涌來,晉陽城里多達官顯貴,又是軍政要地,自然不可能讓他們隨意進出,他們便卷了破舊的衣裳,睡在城牆根兒。

踫見來往的人與車馬,就上前乞討,一大幫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圍著,說是乞討,實際上跟搶劫差不多了。

你若是不願意給,他們便換了凶惡的嘴臉,直接上去搶奪,甚至用手里粗糙的武器將人打死,你若是一開始就乖乖給出東西,那便是活菩薩。

如今搞得城內人心惶惶,大多都不敢出城,生怕被這些難民圍起來。

晉陽城內寸土寸金,糧食蔬菜供給,全都倚靠城外的農莊,現如今這麼堵著。農民出不去種地,菜農運不進菜,城里大多百姓都開始勒緊褲腰帶生活。

狩陽帝頗為頭疼,他剛建完摘星樓,還要建斗獸場呢,哪里有錢安置這些人,干脆大手一揮,「都殺了!」

城外便展開了異常,單方面的,血腥的屠殺。

有身強體壯的難民,半夜翻上哨台,打死衛兵,搶奪武器放外面的難民進來,南衙也加派人手,將他們一一打死了。

城牆根兒人少了,貨物才流通起來。

「啊呀!」廚房里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有個婦人將手里的菘菜扔了出去,「手指,那里面有手指!還在動著呀!」

她家男人一看,綠油油的菜里,果然有一只新鮮熱乎的手指,沾滿泥垢,不知是哪個難民的。

城里愈發人心惶惶,甚至開始在自家地下挖地窖,擔心哪個時候,那些難民就要沖進來了,一邊唾罵狩陽帝一邊挖,「狗畜生,慕容剛。」

要不是他整日貪圖享樂,怎麼可能沒法控制災情,將難民變成了強盜,他們這些百姓,也用不著這麼提心吊膽。

那兵士快馬加鞭回了涼州,將慕容澹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老王妃,老王妃氣急敗壞,「本宮親自去一趟晉陽。」

又命慕容澹的心月復,將涼州守好。

她那個兒子,路子真是越走越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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