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是不是也是他送的?」
慕容澹抬手, 指尖擦去虞年年眼角的淚水,上面粗糙的厚繭蹭的她眼尾發疼,忍不住眯了眯眼, 「你是不是還想著他?」
虞年年一怔, 「誰?」
慕容澹傾身, 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那個小侍衛,你這麼愛他嗎?」
他聲音極為平靜, 虞年年卻听得不寒而栗。
手中的小馬一下被慕容澹抽走, 他拿在手中轉了一圈, 細細打量,窗外的光將他的臉分割成明暗交織的陰鷙。
虞年年心都跟著吊起來,忙起身同他搶,「你還給我, 那是哥哥給我的!」
「哥哥?」
「呵, 情哥哥?」他咬了一下唇邊,揮手將手中的小馬擲在地上。
那泥塑的小馬登時在大理石地磚上四分五裂。
「不要!」虞年年推開慕容澹, 目眥欲裂,嘶聲力竭撲過去,撲在地上尖銳的碎片上,眼淚一連串掉下來, 她連擦都顧不得擦。
她不顧尖銳的碎片會劃傷手, 拼命將它們聚攏到一起, 愛若珍寶的捧著它們。
「哥哥的, 哥哥的……」像是個丟了魂的小瘋子一樣,抱著那堆碎片哭,碎片劃破她的手指, 鮮血從指縫里滲出,蜿蜒成線。
一滴,兩滴,飛快落在地上,不就便將那一片小馬的碎片模糊成了紅色。
哥哥死了,哥哥給她的小兔子也碎了,怎麼小馬也被人打碎了?
她沒有親人了,好不容易才有人把哥哥小馬給她帶回來,慕容澹就把它打碎了。
慕容澹見血,目中愈發赤紅,「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他送你的鵝你視若珍寶,現在就連這一點兒不值錢的俑馬,你也不顧自己的身體,這麼愛惜?」
虞年年不听他說話,手掌痛苦的捂住額頭,鮮血又從她的臉上蜿蜒下來,異常淒美。她和慕容澹解釋著只小馬不是小侍衛送的有什麼用,听他無謂的道歉嗎?
他的道歉不值錢,她只想要哥哥做的小馬。
連哭聲都沙啞了。
慕容澹知道她哭都很少哭出聲,眼下是真的傷心了,可他也真的難受。
虞年年急速的喘息著,好不容易才從碎掉的小馬里,找到一顆被打磨的圓潤的石頭。
慕容澹蹲,將她的下巴勾起,輕輕擦掉她臉上的血漬,「你知道嗎?今天沈之昂來了,他說要帶你走。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想和他走的,你愛我是不是?」
虞年年張著嘴,喘息著,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痛恨,又瞬間被淚水消泯了。
「我不愛你。」
「那你是願意跟沈之昂走嗎?他什麼都給不了你,他會讓你做妾!他們都沒有我愛你!」慕容澹瘋狂咆哮著。
「沈大人至少是個好人,我跟他做妾,也比留在你這個瘋子身邊要好。」眼淚順著她的鬢角劃過。
她現在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在那麼多人里,第一眼就看中他,並把他帶回家。她是在以身飼虎。
如果說她對他的好,不過是一廂情願,他不接受甚至嘲諷沒有關系,她最多就是覺得傷心難過。
所以他離開後為什麼又回來,為什麼又要覺得他自己原本的做法錯了,站出來,說涼州王就是燕燕,用折磨她也折磨自己的方式來贖罪,來對她好,來爭取她的喜歡,她想要的不是這個。
她真的愛燕燕,也真的恨慕容澹。
想要的自由,慕容澹將它折斷了個徹底,她連這個院子都沒出過。
她每天對著這張臉,已經快要沒法將慕容澹和燕燕分割開了,甚至都沒法告訴自己,燕燕在很遠的地方好好活著。
連過往那最後一點光,都沒法好好回望了。
「你愛沈之昂也不愛我是嗎?」
慕容澹忽然將人橫抱起來,扔在榻上。
帳子紛紛垂下,陰暗的空間里全是血液的甜腥味。
他低頭,咬住虞年年的唇,反復輾轉吮吸,發狠的想要吃了她。
虞年年拼命的反抗他,卻只能在他肩上徒勞的留下幾個血印,眼淚洇濕了床榻,「滾!你,滾……」
慕容澹將她的手反剪到頭頂,用牙齒撕開她的衣帶,「不愛我,就這麼糾纏下去吧。」
他貼在她的耳邊,喃喃細語,「我讓太醫丞好好給你調養身子。他說雖然你身體弱,但房事是沒有問題的,我輕一點……」
「你乖一點。」他輕輕吻了虞年年的臉頰。
虞年年真的怕了,她在太尉府的時候,總是听說有人是在宴會上被那些人活活玩弄死的,她
真的害怕,也好恨慕容澹,「我求求你,放開我,我不想要……」
在慕容澹叼住虞年年頸肉的那一刻,她電光火石之間,忽然理解了那些話的意思,「對慕容澹,預先取之,必先予之……」
慕容澹無比渴求的,是她的溫柔和好,如果她願意給他甜頭,想必他會高興吧,那如果自己突然走了呢?將這點甜頭抽走。
在今天之前,她即便是理解了,恐怕也沒有那個狠心去這麼做,可是現在,她真的,想把以前受過的那些慕容澹給的,還給他……
她不相信慕容澹這種人有真心,但他瘋成這樣,虞年年也多少得相信一些了。
「我愛你,愛你……」虞年年閉上眼楮,心第一次這麼硬。
伏在她身上的人一怔,忽然欣喜至極,捧著她的臉,「真的嗎,年年,你再說一次,你真的愛我嗎?」
虞年年累了,點頭,「是,愛你。」
慕容澹掉出眼淚,激動捧著她的手吻了吻,「我也愛你。」
虞年年坐在席上,手包的像個粽子,她靜靜看著歡喜的像個孩子似的慕容澹。
嗯,她大概找到當初慕容澹看她時候的心情了。
帶著戲弄,像看個笑話。
只要稍微給一點甜頭,都開心的不行。
「裙子已經做好了,明天就拿給你看。」慕容澹跪在她對面,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卻笑得十分滿足,「年年以後只愛我好不好,我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虞年年忍著心里的不適,傾身在他額頭吻了一下,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好啊,喜歡你。」
反正她馬上就走了,短暫的喜歡一下,對你好一下,然後你就會更難過。
慕容澹忽然覺得生活看到光亮了,他真的只要虞年年給他一點甜頭,哪怕是騙他的,他都不會深究其中是不是藏著毒,甚至甘之如飴。
如果年年是騙他的,就騙一輩子。
不用一輩子那麼久,一年,一個月,一天,甚至只有現在一個時辰都行。
廚房晚上炖了雞和鵝,是慕容澹今天氣急了,說想要吃的。
那些人自然沒膽子動虞年年養的那些小祖宗,是從廚房宰了的。
慕容澹一看虞年年的臉色,不由得慌起來,忍不住
解釋,「年年,這不是你養的那些,它們還好好。」說著站起來,「不信讓人帶來給你看。」
年年好不容易對他有個好臉色了,他真的怕又回到從前。
他會忍不住想死的……
虞年年沖他笑了笑,「沒事,我們坐下吃飯吧,你不要這麼害怕,我不會生你氣的。」
慕容澹眼眶紅了紅,心里冒了又酸又甜的泡泡,感覺現在像是在夢里一樣,他激動的連筷子都拿不穩。
拿起又掉了,拿起掉了,反反復復幾次後,才將夾起一塊兒酒糟魚,要喂給虞年年。
他忽然收手,換了副筷子,有些結巴,慌張的看著虞年年,「對,對不起,年年手受傷了,不能吃魚……」
「我的錯,年年不要生氣。」他道。
虞年年微微斂眸,咬了一下下唇,慕容澹現在的樣子,竟有些令人心疼。
她罵自己,因為他生的好看嗎?虞年年你是豆腐捏的是不是?他怎麼欺負你的,你一點兒都不在意嗎?現在開始心疼他,要不要來桶冷水把你澆醒?
突如其來的心軟,簡直可笑。
慕容澹說要乖乖听話,便真的乖乖听話,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規規矩矩的,離得虞年年一丈遠,替她將被子蓋好,「馬上秋雨要下來了,很快會冷,過幾天我就讓人燒炭。」
他要去模模虞年年的手腕,看涼不涼,虞年年明顯被他白日里的舉動嚇著了,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慕容澹抿了抿唇,頗有些落寞,但也知道白天的事情恐怕給她造成陰影了。
「啪!」他照著自己臉狠狠扇了一下。
響聲震的虞年年耳朵都嗡嗡的,慕容澹的左頰飛快腫了起來,他將嘴邊的血漬用食指指節擦掉,笑著同虞年年道,「我知道我是畜生,年年別生氣,我去地上睡。」
虞年年知道他是個瘋子,卻沒想到他對自己也狠,她睫毛顫了顫,虛情假意的問,「疼不疼啊?以後別這樣了,不然我會心疼的。」
慕容澹歡喜的眼眶又紅了。
慕容澹抱著被子,在床榻下面打地鋪,床帳子沒拉,兩個人一高一低的對視。
虞年年扯了扯嘴角,「晚安。」
慕容澹受寵若驚,拼命抱著被子點頭,「晚安,年年做個好夢。」
如果生活能這樣繼續下去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最近不太敢看評論區和點擊,從狗蛋病嬌囚禁以後,就不太敢看了。
會照著大綱好好寫下去,不會斷更不會坑。
其實我知道兩個人綁在一起,有一部分是在虐年年的,但就想把他以前怎麼對年年的,年年怎麼還回來一遍,包括希望破碎那種感覺,切切實實讓他感受一下,然後讓他學會怎麼愛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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