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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陸 玉燭滴干風里淚 晶簾割破孤月影 3

一夜睡得不踏實,仿佛在夢里听到淒厲的叫喊聲,驚得一身的冷汗。恍惚中听聞宮中哀切飄渺的哭聲,也以為是夢境。我翻了個身,半夢半醒中,一直捱到了天亮。

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落筱、青靈把水盆及毛巾都端了上來。她們眼楮有些紅腫,不覺感到幾絲異樣,卻也無心去問。上了早膳後,小卓子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喜笑顏開,行了個禮道︰「恭喜娘娘!娘娘總算是熬出頭了,王已經解除了對娘娘的禁令了!」

「查清了一切了?」不知怎的,卻對這期盼已久的詔令沒有那所謂的欣喜,總是隱隱感到幾分不安。我看著他︰「怎的這樣就解除了?拿什麼去堵那些人的嘴呢?」

小卓子看我剛要答話,卻被落筱給攔了回去。「替我們娘娘謝過王的聖恩了。」便看向我,「娘娘,王終是查清了事情原委,恭喜娘娘!」

「是啊,王一定會好好來陪娘娘的。」小卓子也應聲說著,他看了落筱一眼,「娘娘用早膳吧,奴才還要去回稟王,不打擾娘娘了。」說著便俯身告退了。

我看著這一屋子的人,似是都在隱瞞些什麼。我看了看這些小菜,用筷子夾了幾口,卻都不似平常的味道。皺了皺眉,安靜的舀了一勺粥,卻也毫無滋味。「御膳房怎麼搞的,怎的做的菜竟這樣難以下咽?」我把勺擱下,責備道。

「娘娘莫要責怪了,想必是他們疏忽了,奴婢在這里為他們賠不是了。」青靈說著,有些嗚咽。

「這平日里的飯菜準備都是誰管著的?」我問著,不禁掃到落筱臉上掠過一絲恐慌。

「平日……是丹塵管著的,今日……今日丹塵腸胃有些不適,便叫琉璃去頂了她。可是琉璃弄得不好嗎?」落筱說著,聲音有些顫動。

「琉璃還是不了解我的喜好的。」我搖了搖頭,看向她們。「丹塵怎麼樣呢?可曾請過太醫為她看看?一會用完早膳,我去看看她吧。」

「公主不必去看她了。」青靈忙說道︰「丹塵……丹塵說,她只是腸胃不舒服,昨日折騰了一夜,面色不太好,怕嚇到娘娘。」她抬頭看我,用力的笑了笑。「已經找過太醫了,太醫為她開了些方子,無大礙的。公主好生休息,這幾日折騰下來,也悶壞了。不如……不如一會奴婢們陪公主去花園里透透氣可好?」

我看著她的笑容,倒是像在極力隱瞞著什麼,是那樣的不真誠。心中的不安越感到強烈,我站起說︰「她還沒吃飯吧,把這些小菜端給她。我們一同過去看看。」說著,便要向外走。

「公主!」落筱慌忙攔住我,眼淚順著她的面頰急速的滑落,她「撲通」跪下,青靈亦跟著跪下,「公主,公主不必去了,丹塵她……已經沒了。」

「你說什麼?」我一听聞,整個身子幾乎要向後傾去。落筱忙站起扶我坐到床邊,哭著道︰「奴婢……奴婢本來不想告訴公主的,怕公主急火攻心,傷了身子。奴婢……」她抽噎著,卻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怎樣一回事?」我呆坐著,怔怔的看著她。

「娘娘以為王怎麼就這樣快得赦免了您呢?若不是丹塵昨日把這罪過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娘娘怎的逃月兌這罪名?丹塵說……」青靈咬緊了嘴唇,「丹塵說,這事都是她做的。她本身是想加害于娘娘的,卻不想娘娘把臂釧送給了旁人。可是娘娘心知肚明啊,丹塵素來對娘娘忠心耿耿,怎會有這樣的心思?無非是想讓娘娘快點擺月兌這樣的痛苦,丹塵……她……」青靈哭著,不覺嗚咽。

我惶然大驚,卻只覺心痛的說不出來。甚至是前一刻,我還在對她懷有疑心,可卻殊不知她倒已經是為了我而死。自責與愧疚與心痛相踫撞,演變成了一種無聲的絕望。我忍著淚水,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著︰「她……是怎樣死的?你們……厚葬了她嗎?」

「公主。」落筱哭求著︰「請公主日後好好的,才好為丹塵報仇。公主……」她的聲音淒切,卻也如一刀一刀割著我的心。「丹塵是被王親口賜了杖斃的,丹塵素來怕疼,真不知怎樣捱過這樣的刑罰。奴婢不敢去看,只听宮人們傳說,丹塵的一聲一聲喊叫,慘的讓人發寒。」

我不覺抓緊了自己的衣裙,閉上雙眼,仿佛是心頭的肉活生生的被人剜了一塊。丹塵,雖說我待她不如落筱般親厚,但也向來都是如姐妹般的。可憐她進宮後,竟未享到一天的清福,最後卻是我連累了她。正值妙齡年華的她,將來或許還可尋一個好人家嫁了,可沒享盡富貴,臨死卻還落得這樣淒慘的下場。眼淚簌簌劃過,心中的傷痕卻無法抹平了。

「娘娘莫要傷心了。」青靈懇切的說︰「娘娘如今最好便是要振作起來,才能不讓丹塵枉死。娘娘若是一直哀痛下去,自己的身體不見好不說,丹塵的仇要如何來報呢?」

我即便沉浸在傷痛之中,听得這話卻也不是不無道理。我拭了一把淚水,斜斜的靠在墊上,只感到渾身上下都浸滿了寒冷,冰涼蝕骨。落筱她們見我這樣,卻毫無辦法,只得苦苦哀求著。可卻霎時間的感到頭腦不清醒,耳邊嗡嗡作響,只能看到她們哭泣的面容和一張一合的口形,卻什麼也听不清。

「這是在哭什麼?」忽的听聞軒城的聲音陡然響起,真切的聲音擾亂了所有的慌神。我像找到了依靠一般,看著他走進,不顧避嫌,便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里。他一手摟著我,一手擺了擺,落筱她們知趣的退了下去。嗚咽了好一陣子,頃刻,他抓緊我的肩膀,用手拂了拂我額前凌亂的發絲,輕聲說道︰「孤知道你委屈,哭出來,就好了。孤有負于你,孤曾說再也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的,卻沒有做到。」他的眸光有些黯淡。

我搖了搖頭,滾燙的淚珠又從眼里滑落了幾顆,我哀切道︰「臣妾不委屈,臣妾傷心的是……丹塵,王……你是知道的,丹塵她一定不會……」我哭著,微微握緊雙拳,尖銳的護甲嵌在手心里,更不及心中無能為力所帶來的失望。

「孤明白,孤都明白。」他掰開我的手,讓我伏在他的懷里。「孤承認,孤也是有私心的。」他喃喃說著,「因為這事無法澄清,胡將軍也曾提過這個法子。可孤……孤怕會枉死一條性命,卻不想……你宮里卻有這忠心護主之人。孤昨日怕音若疑心,便用杖斃罰了她,真的是委屈她了。」他輕輕拍著我的背︰「孤已經派人去亂葬崗找回了她的身體,給予她厚葬。她的家人孤也都派人去安頓了,這也算是孤對她的一點補償吧,你也莫要太傷心了。」

我听他說著,內心的痛楚不免也稍稍緩和了幾分。燻熱的風席卷吹來,眼淚混著粘粘的汗水一同而下。我被軒城緊緊擁在懷里,心卻似秋末暴露于風中的手掌,一分一分的透著涼意。目光淒迷,軒城溫柔的拭去我額上細密的冷汗,漸漸墮入漸深漸遠的迷蒙里。

初夏時節,軒城派人送來的幾盆鳳凰花在空氣里烈烈的綻放燃燒,似有燒不完的激情和紅艷一般,連陽光也被燻得熱情了許多。伏在朱窗邊遙望宮苑榴花開盡的青草深處,青翠樹葉暫時隔開了幾分炎熱,清涼之意落在小徑的鵝卵石上,蔭蔭如水。明亮灼目的日光遠遠落在宮殿華麗的琉璃瓦上,耀目的金光如水四處流淌。這樣晴好的天氣,連續的死亡帶來的陰霾之氣卻並沒有因為炎熱而減少半分。

軒城把素巧和凌司珍一並懲處之後,又命內務府新撥了幾名伶俐的宮人給我。只是看到她們謹慎的模樣,不免時常想起丹塵的沉默冷靜,心疼的滋味一點點油然而生。音若孩子的死、丹塵的死,連綿不斷的死亡卻是懾人魂魄,空氣中充滿了血腥氣息和焚燒紙錢時那股嗆人刺鼻的燒焦氣味,只是讓人都要窒息了。

事情平定,薄婗驪姬與音若雖嘴上不說,表面卻也是恭恭敬敬的。靜顏與靜汐更是真心的為我歡喜,只是內心卻不知何時冒出的悲涼之意,久久還未尋到歸宿。軒城自那一日後便再也不曾來過,每夜頻繁的出入驪姬她們三人的寢宮。又忽的想起那日在瑤音宮他掠過自己眼前的一剎那疑慮的眼神,自己內心的不安則更真切了幾分。

只是怔怔的望著窗外出神,空虛的日子讓自己更感到寂寞的滋味。一抹清麗之色晃晃走進宮內,她輕輕的煽動著蒲扇,微笑著︰「王嫂怎的就在這臥著,也不嫌悶。」

「你倒是清閑。」我坐直了身子,落筱、青靈上了幾盤冰鎮瓜果。碗中的碎冰和著新鮮的瓜果,晶瑩剔透,拾起一塊卻也覺甜潤清爽。墨夷思也拿銀匙舀了舀,啟唇含了,清香的滋味彌漫在唇齒邊,她眯眼笑道︰「王嫂的這個吃食清涼可口,很是舒爽,不知是怎樣做的?教了我,我也讓他們回去做去。」

「落筱,你一會教給紫菡如何做。」我扭頭看著落筱說,又轉了回來,看著墨夷思。「你有事?」

「沒事還不能找王嫂了嗎?」她撅著嘴,笑著說︰「听聞園中一樹一樹的桐花細密盛開,腳下的叢叢茉莉噴香逼人。」她握住我的胳膊,搖晃著︰「王嫂與我一同去逛逛可好?你也憋在宮中好久了,快出去透透氣吧。」

我看著她目光懇切,又拗不過她,只得說好。挽著她走出宮中,忽的覺得空氣清新,即使是帶著太陽的暑熱氣息,卻也是擋不住那份自由的歡悅。瓖著珍珠的軟底繡鞋踏在刻著九龍紋的玉階上,連著裙裾的聲音,沙沙輕響。瓊樓玉宇、棟梁光華,此刻卻不如一樹一樹茂密的桐花照耀瑞彩。雅潔若雪的白花,卻在這粘膩的夏天里,更能使人清心幾分。

梧桐樹,當真是最恩愛貞潔的樹木呢。我不禁笑著,悄然含英的白花,素白無紛,卻惹人愛憐。正如這每一份純潔無暇的愛情,需細細駐足觀賞。

「王後娘娘萬福金安。」忽聞的細語鶯啼,打破了我沉溺于的寧靜美好。

我回過頭,只見音若、薄婗、驪姬三人衣著靡艷,笑意盈盈。卻不覺讓人在這樣的靜謐的素色中平添幾分厭倦。我臉上的目光斜斜的掃過她們的臉,只望著一樹一樹的桐花,輕輕說道︰「沒想到妹妹們也來賞花,好巧。」

「是啊。」驪姬笑著走近我,輕捏下一朵小花在指尖玩弄著,「可是都好一陣子都沒看到姐姐了,姐姐幽禁在宮中這段日子,可是錯過了很多好花開的時節呢。」

「是嗎?」我听出了她話中的幾絲譏諷,只任沒听到般不去理睬。我笑容得體的轉過身,看著音若︰「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多逛逛花園,也好。」

「托娘娘的福。」音若淺笑著說︰「本來前些日子身子還有些報恙的,可自從那日抓住了凶手後,這心情便也好了起來,身子也愈加好了。」她的眼神迅速從我面上掠過,「這還要多多感謝娘娘呢,若不是娘娘,那宮女怎的就這樣輕易被抓住的?妾身在這里謝過娘娘了。」說著,便假意的福了福身子。

我竭力的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默不出聲。墨夷思按捺不住,似是若有若無的望天說著︰「這初夏煩悶燥熱,還真是少說些話好。要不這樣煩躁錯愕的天氣,話說得多了,可真要當心閃了舌頭的。」便轉過頭笑著看向我,「你說是不是呢?王嫂?」

我听聞,只是靜靜笑著。她們幾人的臉上皆都浮上了幾層帶著怒意的窘迫,墨夷思無心去看她們,只把身子背對著,輕輕地搖動手中的蒲扇。

一切靜默無聲,有風刮過,枝椏相撞掠過簌簌的聲響。青靈手中輕擺的扇子不及防的被這風卷走,青靈忙追過去,卻沒注意腳下。忽的踩了一下驪姬曳地的裙擺,滑了一下,跌坐在驪姬腳邊。

「卑賤奴婢,淑儀的裙擺也由你坐得的?」還不等青靈答話,驪姬旁邊的宮人忙走上前,粗暴的拉開了青靈。驪姬鄙夷的望了她一眼,向後稍了幾分,「如此蠢笨的奴才,還是遠離本宮好,免得玷染了本宮的鞋子。」

「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只是……只是拾個扇子而已,淑儀何苦這樣侮辱奴婢?」青靈跪著說道,有些憤憤不平。

「好一個卑賤蹄子,我還沒說你什麼,倒先為自己辯解起來了。」她看向那名宮女,「錦衣,去給我好好教訓了她,看她日後還敢不敢沖撞本宮!」

「娘娘,這……」錦衣看了我一眼,頗有為難。

驪姬視若無睹,瞪向那宮女道︰「怎麼,不敢?」便不顧薄婗拉扯她的衣襟,快步走到青靈面前,「啪啪」兩聲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使我更是猝不及防。我看著青靈瞬時紅腫的臉,倍感心疼與憤怒。我忙走上前去,扼住了驪姬還要揚起的手腕,壓住內心要還手的沖動,「妹妹只是單純懲治一個犯了錯的宮人,何苦犯這樣大的氣?況且……今日在此處賞花的宮人們這樣多,妹妹這樣大動干戈,也不怕在場的宮人們傳出去,笑話妹妹無才無德。」

「姐姐倒是素來以‘賢淑’著稱的。」她放下了手,擺了擺。「妹妹今日是有些沖動了,只是見這如此卑賤的宮人忍不住便動了氣。妹妹該死,不該管姐姐宮中的人。只是……如此賤人,到怕姐姐為她費了神,妹妹便替姐姐管一管,如此說來,姐姐可不要怪罪妹妹才好。」

我看著青靈不斷抽噎的後背一起一伏,示意落筱扶她退下。我看著驪姬不緩不急的說著︰「本宮怎麼會怪妹妹呢?只是妹妹有些太急了些。」我伸手掐了一朵白花,嬌女敕的花朵根本不堪一踫就流出了乳白的汁液,我看著驪姬皺了皺眉頭,輕說道︰「只是妹妹需要改改這樣的性子了,如此沖動,將來卻不知何時便

觸犯了旁人。正如這花……」我捏了一下,便松手扔掉,微笑看她︰「花開的太過嬌艷不免惹人采摘,只是它又可知道,自己的最得意之時便是自己的將死之日?」

驪姬的眼光有些惶恐,只見音若推了推她,抬頭示意一眼。她忙變了臉色,神色懇切。「娘娘教訓的是,臣妾……臣妾日後定是不敢再這樣了,還請娘娘寬恕妹妹這一回吧。」說著,眼中不禁有淚花翻涌,讓人看了無不憐惜。

我正詫異她為何突然了轉了語氣,卻只听聞一冷寂聲音從背後傳來,「王後素來是這樣與嬪妃們說話的嗎?」我轉過身,軒城清冷剛毅的目光逡巡在我與驪姬之間,我看著他,靜靜的不答話。

「臣妾參見王。」她三人看見軒城,皆福了福身子。軒城微微的點了點頭,看向我。「王後的身子倒是一向金貴得很。」

我听聞他這樣說,只是心里一陣一陣的發寒,他素來是不用我向他行禮的。強忍住內心的委屈,躬了躬膝,「臣妾見過王。」聲音微小,還帶著些顫抖。

「起來吧。」他斜了我一眼,便走到驪姬面前,含笑盈盈的看向她︰「今日的衣裝甚是好看。」

驪姬似是從未听聞軒城這樣夸贊她,整個人欣喜若狂。她按捺住臉上的笑容,微微咬住嘴唇,「王若是喜歡,臣妾每日穿給王看,只是……」她說著,用余光掃了我一眼。

「怕什麼?」軒城握住她的手,「這後宮除了孤,誰還敢讓你受苦不成?」說著,看向我。「王後今日是否也逛夠了園子,若是散好了心,就回宮吧。」說著,便不再看我。

「王兄……你怎麼可以這樣……」墨夷思剛要說話,卻被我按住了她的手。我看著她,哀痛的搖了搖頭。她已會意,亦沉默不語。音若笑著,志得意滿,分外撩人。「妹妹好福氣,不管剛才受多大的委屈,竟也有王寵著疼著的,姐姐真有些嫉妒妹妹了呢?」

「委屈?」軒城听聞亦低下頭對著驪姬笑了笑,「那便封你為貴人吧,可還委屈嗎?」

「臣妾……臣妾……」驪姬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忙跪下謝恩。軒城一把拉起她,看了音若兩人說道︰「已有些熱了,孤陪你們回宮去說說話吧。」便握著音若與驪姬的手,大步離開,卻連回頭都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恭送王。」我的聲音怔怔隨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愈顯的軟弱,墨夷思一把扶住我即將要傾倒的身子,念念的說︰「王兄這樣做定是有他的用意,王嫂莫要傷心了。等事過之後,王兄定會向你解釋的。我了解王兄,他定不是這樣見異思遷之人。」

「是麼?」我苦笑了一下,眼淚倒流回心底,都是酸澀泛著淒苦的。我帶著有些虛浮的踉蹌,伸手抓了一大把花瓣,花朵順著自己的手紛紛落下。這樣柔弱的花朵,即使再美好又有何用?經不起風霜雨淋,只留一生的純淨又去為誰?最終不也終是落得一個香消玉殞的下場。而這愛情,是不是也如這潔白的桐花,只得小心翼翼伸手撫模,卻根本令人無法去伸手觸踫?

我黯然,再美好的事物,竟也不過是一瞬間。雲卷雲舒後,卻終究是無法再綻放異彩。是不是正如我與軒城的愛情,以一個那樣絢爛的開頭開始,卻終是捱不過層層的苦難,終要謝了。眼淚啪嗒啪嗒的滴在單薄的花瓣上,我狠狠的撕開一朵又一朵,那無聲的破裂是一種嘶啞的卻又無盡的拉扯,在心底的驟然靜默下听著格外刺耳。我不再握緊手中的花瓣,任他們從指尖滑落,正如我不在伸手去抓那份或許本該不屬于我的愛情,任它消逝在這難以忍受的夏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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