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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香雪簾櫳月依舊 花解憐人花不愁 2

「你並不開心嗎?」一個清朗熟悉的聲音徐徐來自身後。

我轉身,微覺窘迫。只見白沐修不疾不徐的含笑看我,眉宇間卻帶著幾絲憂愁。「你怎麼在這?」我很詫異,想要伸手觸踫,以為是自己營造的幻覺。

「我以為你听那簫聲會猜出是我。」他似有些失望,向前走來把我抱緊,我倉促的措手不及,卻也在他溫熱的懷抱里尋了一絲安慰。

「你還好嗎?」我輕輕的說,「為何會來這?」

他用下巴抵著我的頭,「不好。」目光在我臉上微微一轉,「我想你想得好苦啊,嵐兒。」

我亦埋在他胸前沉默不語,從殿中傳來的不知哪位歌姬的曼妙歌聲,夜鶯般嬌女敕,絲緞般柔美,泉水般清涼,花瓣般溫柔。叫人**蝕骨,痴痴陶醉在歌聲中。

「朝中現在動蕩不安,今日平南王似有謀反意圖,似乎聯合四皇子要篡位,你父皇很是擔憂。也知道當初你皇兄的事不過是他們一手策劃,心里悲痛,舊疾復發。平南王向來與大宛國交好,你父皇怕他們會利用你來做人質,便讓我來帶你走。」他略有焦灼的聲音將我從墮入的夢境中一把拉起。

「什麼?」我驚訝的抬起頭,看他如一泓清水的目光一望見底。「父皇現在身體如何了?現在怎麼辦?」我的聲音也有些急促。

「你父皇龍體報恙,身子仍很虛弱,不過並無大礙。已看出四皇子有謀反之心,但仍按兵不動。其母柳貴嬪被打入冷宮,我與五皇子、七皇子及幾位郡王仍靜觀其變,隨時注意他們的動向。若有一點風吹草動,定會攻打他們。而我擔心的是你……」他溫柔地看著我。

「我沒事,我相信軒城,他不會這樣對我的。」我淺笑著,可是心里卻略有忐忑不安。

「你留在這太危險,與我走吧。」他堅毅的看著我,目光似有奢求的意味。

我略有幾分動心,這後宮的紛擾我已是不想干涉了,只是……面前浮上軒城憂郁的臉,竟也有幾絲不舍與淒涼。我看著白沐修,突然想起什麼,「你……見過墨夷思嗎?她好像是去尋你了。」

「什麼?」他眉頭皺緊,感到十分詫異。「我沒有看見她。」

「糟了。」我心里有些不安分了。我看著他,「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孩,對你也是重情重義了。她說她想放手一搏,哪怕最後的結果是失敗的,她也想試一試,真的佩服她的這種勇氣,我不及她……我已有些逆來順受了。」我微微低下頭,小聲說著。

「可是那又怎樣呢?我心中還是有你一人。」他捏住我的下巴,看著我,含笑著。卻不想雪霜落後的樹後,有一茜色宮裝的女子哂笑著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

那女子回到殿內,仍是歌台暖響,春光融融。她俯身在薄婗的耳邊輕語了幾句,薄婗臉色乍變,翡翠杯盞落在地上的聲音,如閑庭炸破,打破了這一切的喧囂歡樂。薄婗慌忙跪在地上,「臣妾不小心打破杯盞,臣妾知罪。」

「什麼事如此慌張?人日夜打破杯盞,豈不是打破了這祥和?你說孤該如何處罰你?」軒城凜言正色的說。

薄婗嚇得渾身發顫,坐在她身旁的驪姬略微看懂了什麼,「王。薄淑儀打破杯盞定是無心之過,或許是剛被晉封太興奮了,也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們听她說說也無妨。況且打破杯盞也正應了歲歲平安之意,又正值人日,豈不是說王新的一年則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軒城坐在上面神色微露緩和,「你倒是生的一個靈巧的嘴。」看向薄淑儀,「好了,你起來吧。還不謝謝驪淑儀,下次注意便是。」

「是。」薄婗仍驚魂未定,向驪姬道了謝。又說︰「妾身听聞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軒城笑著,無心猜測,淺淺飲了一口酒,「說便是了。」

薄婗長吸一口氣,「剛才妾身的宮女靈兒從花園路過,不想听到有男子的聲音,而且听他們說的話是什麼‘謀反’什麼的,靈兒沒敢听太多,忙回來稟告妾身,妾身才如此慌張。不知王……」她不再說下去,看著軒城。

「此話可屬實?」軒城看向她,目光威嚴。在座大臣也屏住了氣息,整個大殿靜得連頭發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要听見了。

「靈兒听到的,雖說不太真切,但依稀分明。」薄婗輕輕的說,四下大臣中已傳來人聲窸窣。

「如此……那便帶孤去看看,各位愛卿們暫留在這里歇息吧,薄淑儀,你帶孤去看看。」軒城說著,便走下了鋪著紅毛氈毯的白玉階。

「是。」薄婗面有竊喜之色,按捺住心里的興奮,忙攜過軒城向棠棣樓方向走去。

白沐修安靜地看著我,如軒城的眸中所瀉下的柔情一般。「這已不安全了,與我走,我們雙宿雙飛,遠離這種宮廷的生活,可好?這不是你想要的幸福嗎?我全部都給你。」

我看著他,心里的堅冰中被他的溫暖融化。終是他,總是為我抬手拭去肝腸寸斷離別的淚水。也終是他,俊然朗目卻撫平了我的萬千愁緒。軒城……我閉上了雙眼,長吸了一口氣。

我不再做聲,想著他的話。沒錯,這是我最想要的幸福,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這不是多少富貴權勢能夠比擬的,宮中的爭斗我已不想再參與下去了。或許躲避,是唯一的辦法。

他看我有些動搖,接著說︰「我們可以逃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去,在那里種上一片桃花林,那則是我們的世外桃源。你說過的,我都會為你實現。隱居之後,我在林中吹簫,你撫琴,我作詩飲酒,你跳舞高歌。我知道,這是你最想擁有的生活。你若是與我走,我定讓你擺月兌這一切煩擾。」

「可是……」我有些矛盾,眼前軒城的音容笑貌那樣清晰,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若是真的離開他,竟會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皺了皺眉,「不……我不能。」我向後退了幾步,轉過身,不去看他。

「你是因為他?」他的聲音在身後略顯陰冷,「你真的愛上他了?」質疑的口吻中卻帶著聲聲心痛,那樣刺入心底。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他。這麼久了,軒城對我的好我全部都看在眼底。他無微不至的關懷,那樣通曉我的心意。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越來越依賴他了。雖然我不知我從入宮以來有多少次期盼著可以有這樣一天,白沐修帶我出宮遠走高飛。卻發現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心中卻暗暗傷神著另一張面孔了。或許……是軒城真的把我打動了。

我轉過身,一點一點整理自己的思緒,內心終于是無比的清晰。「我不能與你走。」我一字一句的說,已是無比的堅定。「且不說軒城會不會幫平南王攻打皇城,就算他真的這樣做了,我是他的妻子,我也有義務必須要站在他這一邊。況且現在……」軒城的臉清晰地浮在面前,那樣的目光若是含了一汪水,我似乎是萬般心疼的。我突然醒悟了什麼,喃喃的說︰「我是真的愛上他了。」

「你說什麼?」白沐修沖過來,緊緊抓著我的胳膊,「你不可以!」目光是我從未見他臉上看到過的憤怒,「你不能愛上他!嵐兒,我等了你三年啊!三年,你知道有多麼漫長嗎?自從你失憶後,我便想盡一切辦法讓你重新愛上我,嵐兒,你知道等待一個人是多麼的痛苦嗎?到頭來,我的心血全都化為灰燼,你讓我怎麼辦?啊,你讓我怎麼辦啊?」他的眼神越來越絕望,絲絲揪心。

「你在說什麼?」我朝他大喊著,疑惑的望著他。「什麼三年,我听不懂。白沐修。」我叫著他的名字,「我真的不能與你走,或許曾經我們擁有過真摯的愛情,可是……人心是會變的,我不得不承認,我被軒城打動了,我不能離開他。」我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白沐修。若有來世,我一定與你在一起,可我沒想到這一切變得這樣快,對不起,我不愛你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變了,嵐兒。你居然變了。你知道你一直都是愛我的嗎?三年前你便是愛著我的。如果不是後來這些事情的發生,你一定會嫁給我!」

他的眼眸那樣明亮,可聲音又低沉了下來,失望的眼神讓人不忍去直視。「可是後來你失憶了,你忘了我們所有人。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如何度過的嗎?每天借酒澆愁,想著你。終于等到了見到你的那一天,或許是上天的安排讓我們再次相愛,可是這又被墨夷軒城干擾了,你嫁了過來,你知道我每天只是混混噩噩的虛度光陰嗎?我不敢吹簫,我怕想起你。你知道思念是多麼痛苦嗎?嵐兒,為什麼你從不記得?你曾繡給我一塊手帕,這代表了你心系與我,你記得嗎?記得嗎?」他掏出那條繡著蘭花的手帕,在我眼前搖著。而他是那樣的傷心,可我除了說對不起卻什麼都說不出,我任他搖晃著我的胳膊,听著他聲嘶力竭而心碎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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