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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香雪簾櫳月依舊 花解憐人花不愁 1

墨夷思定了定神,男子咳了一聲看向她,「公子囑咐過在下,在下是護送公主回宮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里人?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在下名微低賤,豈敢入公主尊耳玷污了公主。在下一介草民,不是大宛人,只是奉命送公主回宮。」

墨夷思掃了一眼此人的穿著,看似是尋常布料卻也被他穿的別有一番貴族的韻味,該人舉手投足間無不有一種大家風範,她一瞥,卻看到了男子腰上的玉佩,那盤繞的九紋龍根本是只有皇室血脈的人才可佩帶,況且龍紋天青石的尊貴象征,恐怕只有當今聖上及太子才會有,她突然意識到什麼,「南宮釋!你是南宮釋!」

男子眼神有些渙散,但馬上轉變為果毅,「公主認錯人了。」

「不!不可能!」墨夷思沖上前去,試圖摘下他頭上戴的斗笠,可男子死命拽著,不肯撒手。墨夷思指著玉佩,「這玉佩,分明是只有你才可以佩戴的,你一定是他!」

「玉佩是在下拾的,在下並不知情。」他冷冷的說著,把玉佩摘了下來,扔到桌子上。

「不可能!南宮釋,你不要再掩飾了,我認出你了,就是你!你沒死,你還活著!」墨夷思興奮的喊著。

男子停頓了片刻,看著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緩緩的摘下斗笠,俊朗的面孔果真生得一副皇家的高貴之氣。「沒想到,還是被你認出來了,墨夷思。」

「你沒有死?可是嵐兒明明說是她親手把你……」

「我沒有死。是你王兄幫我做的這件事,趁著探監的時候找我的一個手下把我換了出來,那個人自毀容貌,得以蒙混過關。真的是委屈他了。」他喝了一口酒,「嵐兒怎麼樣?」

「她很好。自從王兄即位後,她便也榮升後宮之主了。無人不敬仰她,王兄對她也是疼愛有加,真的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呢。」墨夷思笑著看他,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對胡洺洵的擔心頓時被這種強烈的快樂暫時填滿,「若是她知道你沒有死,一定開心的手舞足蹈的。」

「不。不要告訴她。」他打斷了墨夷思的話,墨夷思臉上略有疑惑。「我寧願讓她知道我死了,也不要讓她知道我活著並日夜為我擔憂。我兄妹倆注定今生是無緣再見了,就像……她與白沐修一樣。我只希望她與軒城在一起不要痛苦,軒城……應該會有辦法讓她愛上他的。」

南宮釋的話讓她的心有略微的刺痛,她看著南宮釋,「不知道……白大人怎麼樣了。」心里暗暗哀嘆,自己與白沐修又豈不是無緣呢?想著來尋他,卻也未果。

「他挺好的,據我打听,皇上很器重他,只是他與嵐兒……」他苦笑了一聲,「注定不是自己的了,也莫要強求。」他又看向墨夷思,「嵐兒過得好嗎?後宮的紛擾,她一定是不習慣的吧。可有誰傷害她嗎?」

「沒有吧。後宮就算再斗也畢竟還存在著一宮之主的,她的身份地位與王兄對他的寵愛都令大家望塵莫及,誰還敢去冒這個風險呢?她自己倒也是不爭不搶的,可也未曾見誰欺負她。」

「那就好。」南宮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放下了,喝了一大口酒,「吃點飯菜吧,幾天的長途奔波還是會很勞累的。等在路上,你再把嵐兒的事細細講給我听。只是答應我,千萬不要告訴她,我還活著。我不想讓她再徒填一份思念,這思念之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吃過飯,我們馬上上路,天色也不早了。」

「好。」墨夷思答應著,不免有些擔心胡洺洵,拿起筷子輕夾飯菜,卻也有些難以下咽。

人日之夜,各大藩王列侯都聚在宮內,歡笑一堂。我身著一件彩緞鳳尾玉裙,這是軒城命宮人趕做了幾個日夜而完成的華貴之物。用不同的彩條拼成的彩緞,每條皆繡花鳥。邊瓖以金線可成為獨立的條帶,數條彩條纏在腰上則如鳳尾飄舞般。他又命人打造了一件五尺二寸的絢爛如朝霞的蠶絲霞披,一件瓖起20顆小珍珠、6顆大珍珠、四枚琥珀雕的金絲五股項鏈,另有圖案繁復瓖紅寶石的金釧,點翠的耳鐺,其奢華雍容大可是其他人無法比擬的。

墨夷思的席位仍空著,仍是稱病,有人問起時,軒城便幫著掩護。音貴人與其余五位美人仍坐在兩側,我看到音若的手腕上未帶那對銀釧,而是換了一副翡翠手鐲,我亦心領神會,言笑不語。

樂工舞姬的歌舞已讓大家有些倦了,歷年來似也沒有幾分心意。我看見音若她們在下面互遞眼色,音若站起來,「妾身等人精心準備了歌舞,不知王及在座大臣是否可願意讓妾身們獻獻丑,為這人日家宴添上幾分新鮮。」

「愛妃哪里的話。」軒城笑著說。「愛妃們的歌舞如今能親眼觀看,豈不是孤及在座大臣的榮幸?有勞愛妃們了,還辛苦排舞。」軒城說著,卻私下捏了捏我的手,我嫣然一笑,沒有說什麼。

「是啊。音貴人難得一片誠心,微臣們實在是惶恐。還請貴人及各位美人獻上一曲,也為這人日助興才是,微臣們已經迫不及待了。」一位老臣說著,其他大臣亦附和著。

「多謝王恩準與大臣們的抬舉,妾身們拙劣舞姿,若有出丑的地方,可千萬不要笑話妾身們啊!」音若說著,便坐到一側,綽紅的身影靚麗妖艷,拿起一把玉芝琵琶,玲玲撥響。

梓嫣一襲紫衣仍是面色憔悴,病體縴弱的亦坐在了音若身旁,敲擊揚琴亦如清泉汩汩,清新月兌俗,宛若仙樂。

薄婗、驪姬、靜顏、靜汐則分著橙色、綠色、黃色、藍色之華裳,色彩斑斕絢爛,樂工們鼓瑟簫笙皆奏響,只見面前四位美人腰肢柔軟如柳,體態和諧,舞姿亦輕盈飄逸柔美自如,倒真的舞出了幾分盛唐的《霓裳羽衣舞》的韻味。四人寬廣的衣袖舞的如鋪撒飛揚的雲霞,頭上的朱環錚錚作響,伴著琴音簫音急促翻轉,又漸次仰面俯身,似有庭院紛飛的雪花與梅瓣簌簌落下,漫天花雨紛飛。四人雲袖破空一擲,揮灑自如讓人無不嗔目咂舌,連連贊嘆。

忽聞一縷清越的簫聲昂揚四起,婉轉流亮如碧波蕩漾、輕雲出岫。這歡唱的簫音太過不同凡響,倒有幾分白沐修的味道,不知是哪位樂工的精湛技藝。曲調如碧海潮生、落英玉華,忽而悠長舒緩,伴著漫天的梅花浸溢芳香。

四人又皆雙足旋轉由急變緩,裙裾如梅瓣迸放吐燦,環佩飛揚,只看那紗裙裊裊四散,最後隨著揚琴與琵琶的尾音徐徐跪下,六位美人清脆鶯啼︰「妾身祝王與王後娘娘洪福齊天。」

軒城立刻緩過神來,眾大臣也是附和喝彩。盈盈舉眸看著跪著的美人們,以掩飾不住內心中的喜悅,他朗聲一笑,「愛妃們的絕妙風采孤與在座大臣算是全領會到了,愛妃們快請起,傳旨下去,五位美人皆晉封為淑儀,音貴人存音閣擴為瑤音宮。」

「多謝王恩典。」她們展顏微笑,齊聲說著。

「賀喜妹妹們晉封之喜。」我舉起水晶盞,含情笑著,一飲而盡。梨花白的香平時卻是不澀口的,而今天竟有一種苦澀不安之味,這酒的度數本是不高,而如今卻要醉了般昏昏沉沉。

我低聲與軒城說了幾句,借更衣之名悄悄退出來,殘雪覆蓋在那光禿得枝椏上,那幾顆梅花在月光下襯殷洪如丹,花枝橫逸輕曳,與這宮內的昌平歡笑、綺靡繁華相稱,更有孤高之美感。瑩白的月光被雲霧遮掩,郁郁的行走在瓊樓殿宇間,倒生怕宮殿這飛檐的尖角勾破了它的寧靜,御園中正值梅花盛開,白雪梅、紅朱鶴、胭脂紅、粉梅的花香四溢,稠密的交織重疊,籠罩在這片銀色的光暈中。

棠棣樓旁的花已被雪深深掩埋,若是春夏之際,花開繁盛,暗香清逸該是怎樣的旖旎曼妙,如今卻也被堙沒了。南朝既往,哪位君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一生之中愛一人的帝王寥寥無幾,然而帝王若是只鐘情一人,恐怕也是後宮與朝廷紛亂迭起的根源了。只是若是皆施與六宮粉黛,心里也同樣不快。淒楚一笑,倒真的是徒增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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