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各自用膳,皆對今日的膳食表示滿意。
白縴柚,自是不肖說,她本就在景伍處吃了半飽,但這一餐遇著意料之外合口的美食,哪怕是不那麼餓,白縴柚還是卯足了勁吃了兩大碗。
大夫人也因為,那奇特的湯水,比平日多吃了好幾口飯。
飯畢,母女倆正對坐飲茶消食。
此時用膳時的紗幔已經重新掛起,吃的饕足的白縴柚,這才注意到已經退到了外頭的含紫。
「含紫,面點呢?」白縴柚放下茶盞,張口就問。
含紫嚇得瑟縮了一下,神色間帶著十足疑惑,仔細回憶了一番,戰戰兢兢道︰「小姐,什麼面點?您沒有吩咐婢子,和大廚房那點面點呀……」
白縴柚小臉一黑,正欲發作。
「怎麼,柚兒還沒有吃飽嗎?」大夫人柔柔地開了口,臉上沒有任何的不悅,卻讓白縴柚心中本能地突了一下。
「哎呀……母親,面點是給您準備的啦……我听說大廚房那有個做面點很厲害的,就讓他準備了點拿手的,好給您換換口味。」白縴柚湊到大夫人身邊,撒嬌道。
大夫人听了白縴柚的話,嘆了口氣,輕撫了一下白縴柚的小丫髻。
「母親,吃的挺好的,柚兒何必如此費心。」
大夫人大致已經猜到了,今日這兩道新菜應該就是白縴柚特地定下的。
只是不知為何白縴柚,將這兩道菜誤會成面點了。
「柚兒,你剛剛說的很厲害的廚子,是哪個?」
白縴柚,咧了咧嘴,不確定道。
「董什麼安吧……」
大夫人無奈道,「那你之前沒有听到含紫,說了嗎,剛剛用的那道湯,是一個叫董小安的廚子做的?」
這個白縴柚真沒听到,她當時正心無旁騖地吃著剩余一半的大肉丸子。
忍不住齜了齜牙,白縴柚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可能是被景伍給誤導了,略帶嫌棄嘟囔道︰「什麼手藝啊……又澀又苦。」
大夫人點了點白縴柚的鼻子。
「齜牙咧嘴的,什麼樣子。你吃了個精光的那道菜,怕也是董小安做的,對嗎,含紫?」說到此處,大夫人已經再次將目光轉至含紫身上。
含紫此刻又一次听到大夫人喚自己,早就已經嚇得不行。
也沒听清楚大夫人說了什麼,一個勁只是點頭稱是。
惹得大夫人,忍不住皺起眉。
這含紫,還真是一塊徹底成不了形的爛泥。可笑,現在諾大的致寧院居然無人可用。
不說,這一頓晚膳下來,差點嚇破了膽的含紫。
白縴柚此時真是驚呆了,她完全不明白一個廚子怎麼能同時,將菜做到兩個極端……
踢踏雜亂的腳步聲,突然在門外響起。
「謝姨娘,謝姨娘,您別急啊……夫人和十二小姐還在用膳呢,老奴先稟了大夫人,您再……」
「閃開……」
「哎呀,謝姨娘……」
「 」的一聲,門一下就被大力推進。
上一秒還猶在疑惑的白縴柚,循聲望去。
來人正是剛剛在門外差點被攔下的謝姨娘。
謝姨娘汲著夜色而來,一身墨綠色的衣衫卻絲毫不顯老氣,反而給人一派身姿颯爽之感。
明明已經三十多歲,看著卻依舊像是剛剛二十出頭一般,完全無法讓人相信,她的女兒都已經到了快出嫁的年紀。
幾步跨入室內,謝姨娘邊走邊急切道。
「夫人,您怎麼還有閑情逸致喝茶呀……前院那兒都亂成一鍋粥了!」
大夫人輕笑了一聲道,「前院如何,與我何干?」
「我只要管好這白家後院不出岔子,就已經夠好了……前院有大爺,有景大管家,哪兒有我這婦道人家插手的余地?你說對嗎?歸……」
謝姨娘一窒,對上大夫人那雙似笑非笑的眼楮,她突然感覺自己跟個跳梁小丑一般。
謝姨娘,全名謝福歸。
是大夫人當年托家里,特地照著已故林姨娘的模樣找來的。
謝姨娘當年剛滿十三歲進府時,林姨娘仍舊只是個外室。所以謝姨娘一開始並不被白大爺所喜歡。
卻沒想到,幾年過去,謝姨娘與林姨娘越長越不像,而氣質也越來越特別。
到了現在,林姨娘命隕,方姨娘痴肥,而大夫人也與白大爺早就離了心。反倒是謝姨娘,成了白大爺,唯一的心頭好。
「夫人,話不能這樣說,這前院可還住著您的兒子呢……」謝姨娘斂下心神道。
「唰」的一聲,大夫人奮身欲起,張了張嘴想要問白濟遠怎麼了。
但沖口而出的卻是,一聲蓋過一聲的劇烈咳嗽。
大夫人動作極快地從懷里掏出了帕子,覆住口鼻。
這時白縴柚已經被眼前突發的情況,給嚇住了。
她「啊」地尖叫了一聲,撲到了自己母親身邊,瞬間已經是涕泗橫流。
點翠怒視了謝姨娘一眼,心中暗罵了一句白眼狼。趕緊上前替大夫人順氣。
嚴媽媽奮力將白縴柚拉離,邊拿帕子幫白縴柚清理著,邊略帶埋怨對謝姨娘道。
「謝姨娘,您明知道,六少爺是我們夫人的心頭肉,您作何要如此嚇唬我們夫人。前院發生了什麼,您直說便是……」
謝姨娘抿了抿嘴,對眼前景象甚感措手不及,听到嚴媽媽的暗示,她趕緊道︰「六少爺,哎呀不是六少爺。」
「是三少爺啦……,三少爺他不是,剛納的那個什麼羅青衣,還是彩衣的,前幾天說有了孕,不就被三少爺,接去了前頭他自己的院子嘛……」
「誰知道,剛剛這個羅,誒……反正就是撞破三少爺和三房夫人,那個娘家佷女私會了,她想上去理論,卻沒注意腳下,一下子踩空了。」
「我看著,像是沒什麼大概,只是沒站穩,又跌在了地上,可架不住她嚎得厲害,一直在說是被那個孫家小姐,給推的……」
「也是沒想到,這孫家小姐才多大啊……比我楠兒還小呢……就想著這種事情了……」
「……」
謝姨娘說到最後,完全就是在不停絮叨,但好在她總算是將事情說了明白。
大夫人原以為,剛剛咳嗽來的那麼洶,她都已經做好了病情暴露的準備,但沒想到,謝姨娘說到一半,咳嗽就慢慢地止住了。
「你怎麼知道的?」大夫人淡淡開口,打斷了猶在廢話的謝姨娘。
謝姨娘「額」了一聲,停下絮叨。
「剛好……剛好路過。」
實際上,她是在偷听白濟通和孫香茗互訴衷腸……但她雖不算什麼正經長輩,那也起碼算是長了一輩,這話她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