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大虎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卻嘿嘿一笑,並不言語。
這官場便是如此,上級不好糊弄,下頭人自然便收了輕視之心,辦事小心謹慎,若是遇上一個糊涂的官兒,被下頭人坑死了都不知是甚麼死的!
衛武這廂安置完衙門里的事兒,又去尋了韓綺,
「三小姐,衙門里召了我回去辦差……」
韓綺聞言倒是一喜點頭道,
「總歸是官身,自然辦差才是正事,早早回去最好!」
她也是奇怪,衛武回來已是好些時日了,每日里只四處閑逛,也不見回衙門辦差,他自家不怕這小旗之位被人給奪了,韓綺倒是為他擔心起來!
衛武聞言伸手去拉她的小手,
「我若是回去辦差,以後便不能常見著三小姐了……」
垂頭癟嘴兒的模樣,竟讓韓綺瞧出兩分委屈來,他這是在撒嬌麼?
韓綺有些好笑,又甚是羞赧,任他牽了手低聲道,
「你……你也不必經常來瞧我,我……我好好呆在書院里也無甚大事的!」
衛武見得自己拿腔作勢的示個弱,三小姐竟是眉眼柔和,嘴角含笑,倒很是吃這一套,當下大喜,面上卻是做出沮喪樣兒道,
「我久久才能見三小姐一回,那書院多少的小白臉子,三小姐忘了我怎辦?」
韓綺聞言更是好笑,她前世今生都未見過衛武這般小心眼兒的模樣,臊眉搭眼的樣兒,好似落了水的大狗兒,甚是可憐!
韓綺笑著搖了搖手,應道,
「說些甚麼胡話,我……我……怎會忘了你!」
衛武一听喜得雙眼發亮,
「三小姐說了,我自是相信的,以後每隔五日我便過來瞧瞧三小姐,若是遇上月考我們便尋機會出去走走如何?」
韓綺想了想咬唇輕輕點頭,衛武喜不自禁有人想拉她過來親親小手,又怕又惹得三小姐動怒,只得強忍了歡喜,咧著大嘴伺候著韓綺上了馬車,韓綺突然想起一事,回身來對衛武正色道,
「前頭有件事兒我想對你說來著,只一直時機未對,今日倒是要仔細叮囑你一句……」
衛武見她神色鄭重忙也收了笑臉重重點了點頭,
「三小姐吩咐,我一直都是謹記的!」
韓綺稍一沉吟對他道,
「你那位好朋友朱……朱佑君,你不可等閑視之,切記一定要對他極好極好……」
衛武一愣,
「三小姐這般叮囑是何用意?那朱佑君有何特別?」
韓綺應道,
「此人身份來歷十分十分不凡,你切記不可得罪了他,反倒要敬著他,哄著他,吩咐你那些兄弟們為他辦事也要盡心盡力,切切不可怠慢了他!」
衛武皺眉想了想輕聲問道,
「這姓朱的小子,身份有何不凡,難道是……哪家王府的世子?」
韓綺搖了搖頭,
「你盡管往上頭想想!」
衛武想了想又道,
「難道就是個小王爺?」
韓綺還是搖頭,衛武眉頭皺成了疙瘩,良久才遲疑道,
「難道他是……」
說著伸出手指頭指了指天上,韓綺點頭,衛武立時愣在了那處,半晌才回過神來,
「三……三小姐怎麼知曉的?」
這倒是不難猜,朱佑君就這般大的年紀,不是那位王爺世子,再往上便只有正值弱冠的太子爺了!
韓綺咬唇良久才道,
「這事兒我怎麼知曉的,也是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只需慎記此事,如今只你我知曉,這書院之中,又或是外頭並無人知曉,你那幾個兄弟最好也不要告之實情,以免得……免得說漏了嘴反倒惹來禍端!」
衛武點頭,
「三小姐放心,我心里有數!」
韓綺自然放心他,對他點點頭,放下了車簾。
衛武退後兩步,立在道旁看著韓府的馬車離去,久久不肯挪步,待得馬車消失再看不見,才回轉身來,見得自家三個兄弟不知何時已跑到了身後來,正一臉惡寒的看著自己,見他回頭便齊齊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衛武瞪眼正要說話,卻听得有人遠遠的叫他,
「衛兄!」
回頭一看,卻正是他適才同韓綺指天那一位,想起他的身份,還未從震驚里醒過神來,愣了片刻,才擠了一臉的笑意,過去拱手道,
「朱……朱兄,下學啦?」
朱厚照見了他便伸手來拉,
「你來的正好,我有事兒尋你呢!」
衛武被他拉到了一旁無人之處,朱厚照湊過來低低問道,
「你可能尋到上好的避火圖?」
衛武一愣旋即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
「朱兄這是春心萌動,想嘗嘗女人的滋味了?」
如此看來太子爺也不過如此嘛!老子還當他在宮中早有嘗盡了世間美女,這艷福享得都不能再享了,卻沒想到竟連避火圖都沒有!
「這宮里沒有避火圖嗎?」
衛武差點兒嘴一出溜將這句話問出來,當下抬手擋了嘴輕輕咳了兩聲,
「咳咳……朱……兄,以朱兄家世,想來尋這東西不難,怎得想到小弟了?」
朱厚照紅了臉,低低道,
「我……我……」
「我」了半晌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說起來太子爺還真尋不到這東西,那宮里的東西都是登記造冊有數的,你讓太子爺大咧咧讓人拿手一指,
「去,給孤尋幾本最好的避火圖來!」
只怕小冊子沒有送來,太子爺會自己先羞死,對上太監、宮女不好說的話,對著好朋友倒是不必顧忌!
衛武了然的哈哈一笑,伸手拍他肩頭道,
「朱兄,都是男人,你也不必同兄弟客氣,前頭朱兄看顧我們兄弟良多,不如這一回我請了朱兄到呤香院里長長見識,朱兄親自上陣一場豈不是比瞧圖上的更實在!」
說甚麼太子爺、皇帝陛下的,還不都是男人!
是男人都是一樣,大家有的他們也有,于男女之事上太子爺的經驗,說不得還不比上衛武!
雖說大家都是初哥兒,不過衛武這初哥兒乃是見識過無數真槍實彈,就差臨門一腳的初哥兒,自然不是太子爺這種啥也沒見過,啥也沒看過的初哥兒可比的!
衛武自覺身份比不上太子爺,但在這方面可以藐視太子爺,竟奇跡般心里平衡許多,這心頭對待殿下又回復了起初的平視!
衛武說著話沖他擠眉弄眼,朱厚照紅著臉連連擺手應道,
「朱兄誤會……誤會了……」
且道太子殿下為何突發奇想要瞧避火圖了?
這也是他最近與夏小妹時時相見,越發覺著佳人可期,倒是春風得意,便有些忘形起來,一眾同窗閑來無事說起男女之事來,朱厚照連稱自家與心上人情趣相投,正如膠似漆呢!
偏梁紹那黑胖小子就愛拆台,冷不丁兒問他,
「朱兄即是與夏小姐親密如斯,可有拉拉小手?」
朱厚照純情無比,覺著能每日說說話已極好,卻是從來未往旁的上頭想,今日被梁紹一問,便是一愣,梁紹見他那樣兒不由哈哈大笑,湊過來怪形怪狀的問他,
「連小手都不曾拉,想來更不必說親親小嘴兒了……」
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
「那朱兄可知這洞房花燭如何度過?」
太子爺面紅似血,半晌說不出話來,被梁紹笑話了半天,
「你分明就是個萬事不知的楞頭青,還敢說與夏小姐如膠似漆,甚麼是真正的如膠似漆,朱兄可是知曉?我瞧著夏小姐倒是對衛兄頗有些意思,你所說甚麼情意相投,莫不是自欺欺人之言!」
朱厚照大怒,
「胡說,誰說我不懂……我自是知曉的!」
是男人在這一處上從來不能忍受旁人的譏笑,更不用說我們金尊玉貴的太子爺了!
梁紹不信道,
「你若是知曉,且與我說來听听?」
朱厚照肚子里哪里有貨,支吾半晌應道,
「我……我今兒不便與你詳說,待尋個時機我們再談!」
當下在梁紹的大笑聲中落荒而逃,太子爺如何肯示人于弱,卻也無那膽量拿這問題去求教于人,想來想去想起了有避火圖這東西,宮里倒是收藏著不少精美絕倫的秘戲圖,只那些東西在專人保管,他若是敢動用必會被人知曉,若是捅到父皇母後那處,豈不是要羞死人了!
又苦思良久,想起衛武來了,自覺這位好兄弟是個辦事牢靠,又嘴巴嚴緊之人,自家向他求助,事後必也不會被他笑話的!
當下尋到衛武一講,衛武听了前因後果,心頭狂笑,面上果然不動聲色,只是拍著朱厚照肩頭道,
「這事兒有何稀奇的,是男人都有這一遭,平民百姓家的男子要通人事,便去那女支院、暗窯之類的地方,你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以後家里必要給安排通房,屆時甚麼都不懂,倒確是有損男人顏面……」
想了想問道,
「弄這些東西于我自然是易事,朱兄且待兩日,必為你尋幾本好的來!」
朱厚照聞言大喜,拱手道,
「如此多謝衛兄!」
繼而又忙叮囑道,
「衛兄,切切要守口如瓶才是!」
衛武笑道,
「朱兄放心,兄弟們做這類事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