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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兩個人

朱厚照回到東宮,宮中一眾太監忙上前伺候,這廂寬衣解帶,洗漱一番,又取了茶來漱口,劉瑾上前問道,

「時辰不早了,殿下可是要歇息了?」

朱厚照想了想道,

「去書房,孤要再看一會兒書!」

今日里一席酒倒是讓太子爺開了眼界,這又發覺論學問他比不過夏文彬,論見識他也比不過衛武與梁紹,便是那小小的韓謹岳說起在軍營的事兒,也是頭頭是道,十歲的小孩兒倒比他還要強些,太子爺自覺顏面受損,想他堂堂一朝太子,竟連小孩子都比不過,又如何在夏家小姐面前露臉?

更有這一回衛武倒是讓太子爺心生警惕,衛武是心屬韓三小姐倒也罷了,若是下回再有個年輕英俊的小子讓夏小姐看得兩眼放光,自己又拿甚麼與人相比?

撇開這太子爺的身份,卻是樣樣不如人!

太子殿下受此刺激倒是比以往更加用功了!

他這處挑燈夜戰,御書房中弘治帝卻在仔細翻看著御案之上的密折,上頭蠅頭小字寫的密密麻麻,將朱厚照每日里書院里的點點滴滴,都一點兒不漏的寫在了上頭,弘治帝看得卻是會心一笑,

「看來皇兒在書院倒是混得如魚得水!」

這廂看了又看,笑了又笑,又咳嗽起來,身旁的小太監忙上前伺候,帕子接了黑色的痰放入盒中,呂驄看了心頭愈發沉重,弘治帝擺手道,

「不必過御醫院那邊了,燒了吧!」

呂驄上前一步,

「陛下!」

弘治帝沉聲道,

「燒了!」

「是!」

呂驄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弘治帝又拿起密折看了看,卻是長長嘆息一聲放了下去,

朕已是時日無多,能為皇兒做得已是不多了,他能在書院快活一時便算得一時吧,總歸還是交到幾個真心的朋友,待到他有一日坐這大寶之位,便知曉這世上他就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了!

朱厚照自覺心里那點子小心思藏得極好,不許侍衛進書院,外頭便不知里頭的事兒,卻不知自家老子如何肯放他任性妄為,卻是早已在他身邊安排了人,將兒子那點兒事知曉的清清楚楚,便是前頭他在書院里同衛武打那一架也是明明白白!

弘治帝對兒子倒是真用心,見他好不易自家闖出一點局面,交了些新朋友,又有心儀的女子,倒是一片慈父心腸,如同天下所有的父親一般,只盼著他能快快活活,無憂無慮的過上一世,恨只恨天不容人,便是人間帝王也逃不過生老病死,只能徒呼奈何!

弘治欷歔良久,又取了另一封密折來看,上頭乃是細數了夏家諸人,

「夏鴻……鴻臚寺司丞……長子夏文耀……次子夏文彬……」

密折上夏家各人年歲幾何,夏鴻何時為官,又如何做了司丞,又有長子與何人婚配,女方家世,次子與何人婚配,對方家世等等全數說了個一清二楚,這其中自然也扯到了韓家,又有韓世峰哪一年科舉,娶妻何人,又有家中四女與何人婚配等等,都一一說明。

弘治帝看過之後放下這一折,又取另一個來看,寫得卻是衛武等幾人,看罷之後閉眼沉思片刻,

「來人!宣牟斌!」

不久牟斌應召進宮,

「參見陛下!」

弘治帝將那寫了衛武的密折給他瞧,

「此人在你錦衣衛中一向如何?」

這密折乃是牟斌親自派人查的,里頭寫的甚麼他自然知曉的,牟斌沉思片刻應道,

「此人剛入錦衣衛不久,如今在霍遜手下,倒是年輕機靈,能當一用!」

弘治點頭,

「好!即是如此,你便多用用他吧!」

牟斌垂頭,

「是!」

隔了一日衛武與王大虎便被錦衣衛下嚴令給招了回去,待二人回到衙門里,新上任的百戶葉炘霆早已等候多時,這廂上下打量二人道,

「我瞧著你二人倒是養得極好了,應回來辦差了!」

又指了衛武道,

「你如今新做了小旗手下也有十個人了,自然還是要管起來的!」

當下便讓人取了名冊來給衛武,

「這里頭便是你手下十人,你自去尋他們吧!」

衛武接令同王大虎一起出去,卻是問王大虎,

「師父也是小旗,我也是小旗,怎得不見你那些手下人?」

衛武初來還當錦衣衛里小旗乃是個小官兒,手下並無人手可支使,卻沒想到竟還管著十個人,王大虎听了嘿嘿笑,

「小子,你先看看自己手里的冊子吧!」

衛武聞言打開一看,果然見得上頭有十人的名姓,又有出身又有年紀又有籍貫,又有何時入的錦衣衛,有何擅長之處,倒是寫得一清二楚,只在那姓名後頭卻是有另注,以「病」字,又或是「傷」字,又或是回鄉探親等等字樣做了備注。

衛武眉頭皺起來,

「十個里頭便有八個有病又或是有傷……」

王大虎看了一眼嘿嘿笑道,

「這位新上任的葉百戶倒是對你不錯,還給了你兩個人用,我手上卻全是些病弱沒一個能用的!」

衛武心頭一動,

「師父的意思是……」

王大虎直言道,

「這里頭不少人都是吃空餉的……」

不光是錦衣衛便是各地衛所都是如此,太祖、太宗時倒也罷了,之後仁宗、宣宗、代宗、憲宗等幾代,到了弘治宗時各處衛所軍制已是十分廢弛,衛所兵籍中幾乎有一半為空,錦衣衛當中更有不少沒落勛貴子弟,這些人文不成武不就,家產敗落,只靠著在錦衣衛里領著一份干薪,維持生計,因而這些人只在錦衣衛里掛個空職,又以病弱傷等借口告了長假,除非是遇上例如皇帝大壽、賓天之類,又或是戰亂這些人才會被急召回來充一充場面。

這樣的情形,慢說是指揮使牟斌無奈便是弘治帝都顧忌甚多,不敢清肅兵制,生怕牽一發而動全身,弄出一堆的事兒來,便只能任由這種狀況繼續下去。

衛武看了看那名冊上僅有的兩人,

「總算還有兩人,且尋著這兩人再說吧!」

王大虎笑道,

「你這官兒當得好,不等著下頭人來巴結,倒自家去尋他們!」

衛武應道,

「以後即是要一起辦事,便是要一起博命的兄弟,分甚麼上下!」

王大虎嘿嘿笑著拍了拍他肩頭,

「即是如此便走吧!」

這二人一個名叫鐘順,一個名叫王行,鐘順年紀二十左右,倒也生得體健貌美,鐘順卻是年有三十,人生得削瘦,身形矯健,一雙眼極是精明,看著倒也干練,二人見著衛武都有些吃驚,沒想到新任的小旗竟如此年輕,互視一眼忙拱手行禮,

「前頭听聞得衛小旗在家中養傷,我們兄弟倒是前去探望過一回,卻听說衛小旗已遷了新居,只不知現下居于何處?」

此二人听聞有新上司要上任,倒也是想先去拜個碼頭,只無奈衛武買了新宅子,搬去了新居,又左鄰右舍並未告之,這二人尋覓無果便只能回轉。

衛武听了笑道,

「這倒是我的疏忽,倒是未及告之兩位兄弟!」

他這話自然是客氣,那有上官搬家要同下屬示明的,二人也不是那不知世事的二楞子,忙拱手稱不敢。

三人這廂客套一番,這二人前頭因著衛武年紀太輕,又聞听的是霍鎮撫使親自提拔,只當他是走了上頭門路,心里難免有了輕視之心,如今見得本人,見衛武雖年紀輕輕但言談舉止倒是毫不見青澀,說起種種事項也是滴水不漏,倒收了輕視之心,也肯安下心來跟著衛武辦事了。

衛武這處升了小旗也在衙門里分得一處不大的房間,以做辦公之用,卻是位于衙門里頭最偏遠之處,四人過去一瞧,只得一間空屋,連張凳子也無有,衛武問王大虎道,

「也不知庫中可能領到桌椅等物?」

王大虎嘿嘿笑道,

「那庫里的東西全是破敗不堪的物什,只配給食舍里的人燒火做飯,你若是要用自去領就是!」

衛武想了想道,

「即是如此,我們便自家去外頭買些!」

當下領著人向百戶告了一聲假,便出去購買家什,只不買那新做的,專尋了舊家俱購買,那鐘順見了便悄悄問王行,

「前頭听說衛小旗辦了衡王的大案,又立了頭功,想來封賞必是不少,便是自掏腰包買桌椅,也不至這般寒酸要用舊物吧!」

王行年輕長些,更加老成聞言應道,

「你小子懂個屁,我們雖說明面上的俸祿不多,但出去辦差抄家追髒之類必是能賺得大筆賞銀,上頭各位大人難道腰包不豐,可你見這衙門里哪一位大人的公廨用了全新的家什?」

早有雲者,官不修衙,客不修店,堂堂親軍都尉府的衙門大門都是破破爛爛,一派將垮未垮的模樣,諸位大人都不敢用新物,一個區區的小旗便要自掏腰包,買一整套的楠木家具?

這是打誰的臉呢?

鐘順聞言這才恍然,點頭道,

「我們這位衛小旗倒是思慮周到!」

王行哼道,

「衛小旗看著年紀輕輕,心思縝密,一看就是久混江湖的人精,我們兄弟以後做事也要加備著小心才是!」

鐘順點頭,

「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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