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陣驚天,神術無雙。從蘇恆出手抓攝陰陽二老,到劍陣列前相阻,再到他擊破劍陣、強勢廢掉陰陽二老,整個過程不過是四五息的工夫,快如行雲流水,令人目不暇接,看得心驚膽戰。
四十九柄紫劍排列為陣,再有法力高強者暗中馭使催動,其威如天日皇皇,強于萬妖陣十倍,令眾妖無不心顫。
此劍陣,可斬巔峰玄仙,直逼三仙之境!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蘇恆的一合之敵。眾妖終于心悅誠服。
按理來說,蘇恆這般攪鬧,那位大人早該現身鎮壓。可到如今,那位大人也沒有出現,而是任蘇恆逞威,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被紫劍斷了經脈,陰陽二老神力盡散,更有蘇恆的法則之力侵入其身,削其神性,兩人頓時被打落凡塵,一身修為盡去,再難逞凶作惡。
「前朝之因,今日之果,既以一身道行抵了恩怨,我也不傷你們性命,就此送你二人出此金丹仙墟,為一世凡人。」蘇恆俯視而下,朝地上哀嚎的二老點出一指,神力彌漫之處,二老渾身傷勢盡愈,但那散去的修為卻是回不來了。
隨後,蘇恆直接撕開空間,法力卷下,不由分說,便將陰陽二老甩了進去。虛空閉合,蘇恆收回目光,從此了結一番舊怨。
神通再展,看得眾妖是目眩神離,不覺又恭敬了許多,生怕落得和陰陽二老同樣的下場。
赤融獸雖驚于蘇恆之能,但他與蘇恆相識在先,深知其性格,並非那等忘恩負義、強大之後便看不起故人之輩。見蘇恆三兩下便掃平了敵手,它心中歡喜,不由也有些瑟起來,開始在眾妖面前和蘇恆套近乎,以作炫耀。
「公子真是法力高強。這劍陣乃昔日劍門的鎮宗大陣,威能浩大,又兼有那柳逸飛坐鎮陣眼,親自催動,四十九柄紫劍絞殺下,斬妖滅魔,無往而不利。此番遇到公子,卻如同兒戲……」赤融獸搖搖頭,頗為感慨地道:「公子真是天縱神武,注定是要橫掃八荒的明日之子!」
蘇恆差點被這句話一口嗆死,看到赤融獸變臉比翻書還快、瞬間轉換的態度,他忍俊不禁。
這家伙,先前還夸自己是天縱神武、明日之子,現在見蘇恆如此勇猛,便將這個「桂冠」立刻摘下,安在蘇恆頭上,還順口就「公子公子」的叫了起來,不再是「你你你」的稱呼了。
不只是他為之啞然,周圍眾妖亦是一臉鄙夷,而赤融獸卻似是對此渾然未覺,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蘇恆暗笑,但他與赤融獸確有交情,雖知它是在狐假虎威,虛榮心作祟,卻也不去拂它的面子,而是上前去模它的大腦袋,手指微屈,幾道清光悄然沒入它的天靈蓋。
赤融獸只覺腦海里微微冰涼,心下疑惑蘇恆在干什麼。不過它也沒有反抗,一來是不覺得蘇恆會對它不利,二來哪怕真要傷它,它反抗也是徒勞。
半晌,蘇恆右手一抬,從中拘出一道符,符上呈現一幅畫面,天空走雷霆,烏雲沉沉綿綿間,不時游過幾道亮光,驚耀大千;蒼穹之下,有蒼生萬物在接受天
雷的洗禮,面色虔誠,如拜神明。
蘇恆看了符一眼,也不猶豫,手掌握攏,直接將其化作虛無。
這一刻,赤融獸心神猛然一輕,似是月兌下了一層無形的枷鎖,爽快至極。
它當即明白了什麼,「公子,你……」
蘇恆微笑道:「抱歉,這一天來晚了。」
天罰誓言解除,赤融獸再也不受誓言束縛。
赤融獸微愣,隨即抬起前面兩只大爪子,連連擺道:「不礙事不礙事,這玩意兒有沒有都無關緊要了,公子現在如此強大,能跟隨公子左右當是我的榮幸,又怎敢心生妄念?」
蘇恆笑而不語。
赤融獸一開口,他就看穿了它的那些小伎倆,這家伙是想讓他帶它走啊……
他也不拒絕,道:「你且跟在我身邊,待此間事了,我另有分說。」
赤融獸頓時面露喜色,咧開大嘴笑個不停。一旁眾妖無不羨慕嫉妒,再不敢因赤融獸先前的「誹謗之語」而有所怨恨,畢竟人家找了個惹不起的靠山啊。
「公子,你是否要對付九霄閣下來的那名高手?」赤融獸好奇。
蘇恆頷首。
赤融獸立馬指著那條大裂谷道:「公子,那人就在這地底下,也不知在干些什麼。前番著我等擺下萬妖陣,與陰陽二老一同守在這邊,囑咐一旦有閑人靠近,便格殺勿論,以免有人打攪了他,便是我等無能相阻,亦能作警戒之用。」
「隨後,他就帶著柳逸飛下去了。」赤融獸滔滔不絕地說著,倒打一耙,將虛太一的老底都給抖了個干淨,「公子,你要對付那人,可要擔心點,此人絕非等閑。想那柳逸飛,原也不甚厲害,但在那人指點下,如今已是玄仙高階修為,真不知那人又是何等境界。」
赤融獸音調放低,顯然對虛太一忌憚無比。
蘇恆眸中閃爍慧光,仔細思量片刻,突然笑道:「遣你等于此警戒,若非他身不能動,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有意思,倒想看看他有何等造化。」
見蘇恆欲動身進入地底,赤融獸忍不住提醒道:「敵暗我明,當心才是。」
赤融獸原以為蘇恆心高氣傲,必不會听納此言,本是隨口一說,不想蘇恆真的停了下來。
「你說的不錯,小心駛得萬年船,且看我炸他出來。」
話音剛落,蘇恆大手一揮,袍袖揚動,一片衣袖瘋狂漲大,如九天狂雲翻滾不休,遮天蔽日,恰似一片青天砸下,壓塌山河萬里。
隨後,天地驟然暗沉下來,狂風突起,到處都是飛沙走石,伸手不見五指,方向難明,日月不辨。眾妖正驚時,大裂谷上方有一道龍卷風成形,上貫九天,下通九幽,矗立天地,宛如撐天神柱,宏偉壯闊。
龍卷風上寬下窄,恰似一個巨型漏斗,此刻高速旋轉起來,就好比一個巨大無比的尖錐,瘋狂向下鑿動,直欲把地底都鑿穿了去。
大地震動,裂谷崩開,土石飛濺,黃沙漫天,只見
前方一道成環形的土瀑沖天而起,及至勢消力盡,又紛紛揚揚散落四周。一時間,前方盡是紅黃一片,場面壯觀。
蘇恆自信,卻不自大。經過兩年潛修,他的實力雖然突飛猛進,卻也深深記得師父的告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對陣虛太一這樣的敵手還心存小覷,恐將一失足成千古恨,從此萬劫不復。
因此,他無比謹慎,先以神通將大地鑿開,虛太一若是在下方設伏,自然無所遁形。
只此一招,便能讓對方諸般算計成空,何樂而不為?
在龍卷風的瘋狂鑿動下,大地很快就被打穿了。不過幾個呼吸,眾人便能看到地底三百丈。
及至地底八百丈處,周圍的土石開始發生變化,不再是暗黃暗紅色,而是摻雜了一絲絲純粹的黑色。
雖仍不見虛太一身影,但蘇恆眼神中卻多了一分凝重。這黑土,怎麼有種特殊的氣息?
大手再揚,一道神力灌注而下,龍卷風威力大盛,鑿動的速度又快了幾倍。在它的肆虐下,整個大地都像是要被掀翻了去。終于,三千丈過去了……
這下子,就是眾妖都變了臉色。
看著前方那方圓五百丈、深達三千丈的巨大地坑,眾妖面面相覷。它好像是一張巨獸的大口,準備吞噬一切,森冷的陰風不斷吹拂上來,令它們由衷感到心悸。
蘇恆一言不發,催使龍卷風繼續鑿動。最後,在地底五千丈時,龍卷風突然散開。
看著周圍盡是黑黝黝的泥土,蘇恆眼眸微眯,低聲喃喃,「冥土,地獄之土。」
右手朝前虛抓,攝來一縷氣息,放在鼻前聞了聞,他的神情愈發鄭重,「來自幽冥的氣息。」
眾妖悚然。
蘇恆右手神光幻化,又凝聚出一張陰陽太極圖,流轉著仿佛能推動諸天的力量,猛然向地底轟去。
砰!
一聲穿金裂石的巨響,直把眾妖震得耳膜欲裂。只見塵土飛揚間,地底驀然沖起一道黑光,凜冽詭譎,森冷強大,猛地將陰陽太極圖擊穿,隨即揚上九霄。
黑光熾烈,將雲層撕了個七零八落,這才魔威漸消,又回降了下來。
定楮看去,只見地底最深處有一道黑色光幕籠罩著。在光幕下方,橫陳著一條暗黃色的河流,淙淙流動,不知其源,不知其尾,仿若貫穿了無窮時空,光看著,就覺其中蘊含有某種特殊的魔力。
而在河流中央,立一丈許大的磐石,如中流砥柱,亙古不動。磐石之上,端坐一道年輕的身影,正微微垂首,面對著河面,以背對著眾人。
看到此人的剎那,包括赤融獸在內,眾妖皆是一個激靈,面露懼色。與此同時,蘇恆眼中也有精光閃過。
虛太一!
不出所料,此處的九霄閣弟子正是這位五石補天體。
蘇恆定定地看了那條奔涌的河流片刻,而後開口,一字一頓地道出它的名字。
「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