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騎士？」
看著那道從天而降的黑色身影，德莉莎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錯愕。
「是主教大人派你來的嗎？」
沖著愈來愈近的影騎士大喊著，德莉莎臉上露出幾分欣喜來。
對于這位身份成謎的第三位S級女武神，連她也只是知道有這個代號而已，從未見過真人。
雖然不知道大主教為什麼明明拒絕派出支援的請求，卻偷偷地讓這位影騎士前來，但這無疑讓她們戰勝律者的可能性更大了幾分。
而且，如果僅是一位S級女武神的話，她也有信心在討伐律者時佔據主動權，在關鍵時刻留下冰之律者的性命。
哪怕知道冰之律者的危險性，但在學園長的心里，活捉律者的優先度還是要高于擊殺的。
可對于德莉莎的問話，影騎士卻沒有給出一句回答，只是向著冰之律者加速沖了過去。
望著朝自己飛速沖來的黑甲女武神，律者臉上也不由現出一絲凝重來。
即便口上說著不服輸的話，但祂卻很清楚，這位影騎士到底有多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才是如今世上最強的人！
「我們換個地方戰斗，不要把這些雪人給打壞了。」
留下一句話來，律者腳尖迅速一點，身形向外飛竄而去，宛若出窟的月兌兔一般。
面對律者的提議，影騎士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輕輕地點了下頭，身形緊隨著冰之律者疾掠而去。
望著兩道飛速遠去的身影，德莉莎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那個影騎士遇到她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是她阿波卡利斯家主的牌面不夠了，還是她大主教唯一孫女的名頭不好用了？
「我們追！」
低喝一聲，德莉莎一馬當先地跟了上去，血騎士在地面劃過一條紅色的長線。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影騎士一個人面對那麼可怕的敵人。
剩下的四人彼此對視一眼，卻沒有立刻行動起來。
「緋玉丸，你也要一起來嗎？」
凝視著粉發少女，芽衣輕聲問道，目中閃過一絲擔憂。
「嗯。」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點頭，緋玉丸微微低下了腦袋，「麻煩芽衣姐姐了。」
她也知道在這種時候，這樣的請求有些過分。以她的戰斗力，待在後方才是她最該做的事情。
但是，她又怎麼能夠安心留在這里呢？
和之前經過的崩壞獸與人類的混戰區不同，前方是真正的高能戰場，憑她的實力連踏足都顯得危險。
而在激戰之中，哪怕沒有人會故意將攻擊往她身上丟，但誤傷的可能性卻仍然存在。可到了那個時侯，是不會有誰還有余力照顧她這個累贅的。
「沒什麼，我明白的。」
搖了搖頭，芽衣柔聲安慰道，臉上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來。
盡管等待是最安全最簡單的事情，但有的時候，單純的等待要比身處危險還要難熬。
「謝謝。」
低聲說著，緋玉丸默默垂下了眼瞼。
對于芽衣，她能說的也只有這麼一句話而已。
「這一次，我們一定會贏的。」
用堅定而溫柔的聲音說著，芽衣輕輕摟住緋玉丸的腰肢，身形緊跟在學園長之後飛掠了過去。
在三人里面，能夠使用雷之律者力量的她是最有余裕的，帶著緋玉丸前進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羨慕地看了眼被芽衣摟著的緋玉丸，琪亞娜也和布洛妮婭一起迅速跟了上去。
…………
白茫茫的雪地之上，一低一高的兩道身影正前後追逐著，宛若在這片雪白的畫布上劃過兩道一藍一黑的長痕。
兩人在空中急速飛過，卷起的風壓刮出漫天的雪花來，在雪地上都留下一道極為顯眼的痕跡。
哪怕沒有回頭，律者也能感受到身後緊追不舍的影騎士的存在，而且兩人的距離還在不斷拉近。
「真是麻煩啊！」
依舊維持著極高的速度前行，律者嘴里不由嘟囔起來。
即便律者級的軀體在強度上不會遜色于任何人，但若是和人類的尖端科技比起來，在某些方面還是略有不及的。
至少在速度上，祂無法和近戰特化的影騎士相比。
畢竟，祂所執掌的是寒冰的權能，在速度上並沒有多麼擅長。
「不過，在這個位置的話，應該是剛剛好了。」
估算著和雪人堆之間的距離，律者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來。
腳尖在空中突然出現的浮冰上重重一踏，律者的身形伴隨著冰塊的碎裂猛地一轉，前沖的勢頭瞬間變為了後躍，寒獄冰天的縴薄刀刃已然斬向了影騎士。
看著視野中迅速變大的冰藍色劍光，影騎士的眼中也升起幾分贊許。
這一記燕返的確堪稱完美，怕是連她也無法做到更加優秀了。
心中暗自贊嘆著，影騎士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裹著紅金色拳套的右拳沖著那抹冰藍色劍光直擊而去。
以拳頭對利刃，影騎士沒有半分猶豫。
她相信自己的拳頭，也相信自己手上的拳套。
砰！
寒獄冰天與太虛之握猛地相撞，透薄如冰的刀刃狠狠斬向了燦金色的拳背，在拳套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劃痕，自身的軌跡卻也因此而偏移。
冰之律者與影騎士錯身而過，兩雙幾乎同樣淡漠的藍色眸子毫不相讓地彼此對視。
彷佛是一剎那，又彷佛是很久。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卻又似乎說了千百句話。
但有一件事卻在兩人心中達成了共識，那就是竭盡全力地戰勝對方。
在身形交錯的瞬間，冰之律者再次往前方出現的浮冰上重重一踏，手中的刀刃便又一次向影騎士追擊而去。
幾乎是在冰之律者轉身的同一時間，影騎士的身形也是向後猛地一轉，包裹在紅金色拳套內的拳頭迎上了那看似縴薄的刀刃。
論轉身的速度，影騎士要比冰之律者慢上半籌，但拳頭的攻速卻要勝過太刀半分。
在刀勢最盛的時候，影騎士的拳勢也到達了頂峰。
砰！！！
拳頭與刀刃重重撞在一起，沒有絲毫的偏移，彼此都用自己最強的部分撞向了對方最強的部分，激蕩開的沖擊波令兩人的身體都不由輕輕一顫。
拳撤，刀收。
這一擊，兩人都沒有討到半分便宜。
但兩人也同樣清楚，這一擊不過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律者將刀身迅速回撤，又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揮出。
刀刃劃破風雪的空氣，發出宛若猛獸低吼的音爆聲來，呼嘯著向影騎士斬去。
面對著更加迅疾的一刀，影騎士面具下的臉龐也露出幾分凝重來。
感受著那道將自己牢牢鎖定的鋒銳劍意，那一抹近乎要刺破肌膚直透骨髓的冰寒，她明白自己已無法閃避，只能選擇正面迎擊。
快速地輕呼口氣，影騎士收拳于腰，意沉丹田，拳頭再次猛然揮出。
這一拳比上一拳要更重更快，泛著淡淡金色光芒的拳頭與空氣劇烈摩擦，甚至燃起了金紅色的火焰。
刀刃與拳頭狠狠撞在了一起，刀身上的冰雪和拳頭上的火焰彼此侵蝕，暈染出一副冰藍與金紅相交織的美麗肅殺之景來。
分離、相撞，拳頭和刀刃重復著這種簡單而又復雜的運動，一道道愈發密集響亮的金鐵交擊之聲不斷回蕩在這片雪原之中。
在這場看不到盡頭的交鋒之中，沒有誰開口說一句話，兩人間的交流只是通過拳頭和刀刃來進行。
而這，也是兩人唯一需要的方式。
在技巧上，無疑是影騎士佔據了優勢，那千百年的沉澱積累已令她的技藝爐火純青。這種登峰造極的技術，絕非律者那淺薄的積澱可以媲美的，盡管祂的天賦遠遠高于常人。
若是能有足夠的時間，或許祂也可以抵達那樣的巔峰。但至少在此刻，祂無法在技巧上勝過對方。
可在空中這片無處借力的場所，能夠隨意制造浮冰的律者顯然有著極大的便利。
即便影騎士能夠借助裝甲提供推動力，但與自身的應對來說，這種假借外力的方式終究是慢了半拍。
這一絲差距，是影騎士憑借技巧也無法將其彌補的，只能盡力將之縮短。
畢竟，律者的戰斗技藝也並不遜色于她太多。
然而，這半分的差距在經過了時間的不斷延長擴大之後，卻足以拉長到一刀的距離。
呲——
沒有錯過那轉瞬即逝的破綻，律者的刀刃抓住了影騎士拳勢變化的瞬間，自那唯一的縫隙突破了對方的防御，狠狠斬在了月輪裝甲的黑色胸甲上。
冰藍色的刀刃重重劃過，帶起一抹嫣紅的血花，影騎士的身體也隨即重重砸落在了地面上。
「呼~」
長長地出了口氣，律者緊緊盯著那道已深深陷入雪堆之中的黑色身影，身形緩緩降落到了地上，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
雖然佔據了地利的優勢，但祂終究是勝過對方一劍了。
「你的劍，很強了。」
自雪中站起身來，影騎士說出了現身後的第一句話。
凝望著一身黑甲的影騎士，看著對方胸前的那道劍痕，冰之律者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即便看不到影騎士面具下的臉，但祂卻能想象到，那張面孔上的表情應該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的。
明明是落了下風，對方卻還是沒有絲毫動容。
「像現在這樣毫不留手的戰斗，在我們之間應該還是第一次吧？班長。」
迎著影騎士的視線，律者輕聲說著，臉上流露出幾分懷念來。
「是啊，你已經變得很強了。」
點了點頭，符華坦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沒有絲毫多余的遲疑。
在交手的一瞬間，她就知道對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听出了符華聲音中的感嘆，律者臉上卻露出絲絲悵然來，道︰「是啊，我現在已經很強了。」
哪怕有著種種原因，但能夠在這個人身上留下傷痕，卻也無疑可以令祂自豪了。
「可是，你為什麼要成為律者！」
緊緊盯著律者臉上惆悵的表情，符華冷聲喝道。
「是啊，為什麼呢……」
低聲自語著，冰之律者皺眉沉思起來，彷佛真的想找出一個答案似的。
「或許，」沒多久，冰之律者又忽地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聲音中多了幾分輕快，「我本來就有成為律者的潛質吧。」
凝望著律者那淡漠的冰藍色眸子，符華只是沉默著，沒有對這個回答說一個字。
顯然，她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反正，我是律者，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吧。」
一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冰之律者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會信的。」
忽地開口說道，符華褪去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副嚴肅而沉著的表情來。
「……」
似乎是驚訝于對方的話，又似乎是驚訝對方臉上的沉重，冰之律者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良久，律者看著符華的嚴肅面孔長嘆了口氣，幽幽地道︰「但終究，我們之間還是得靠劍來分勝負的。」
迎著律者真切的眼神，符華點了點頭，臉上多了幾分莫名的神色。
早在剛才的戰斗中，她就已經明白，這位冰之律者是不可能用言語來說服的。
對方的意志，絕不是無力的言辭可以改變的。
而同樣的，她也具有著頑石般堅定的信念，無法用蒼白的語言來扭曲的執著信念。
「若用剛才的打法，這場戰斗怕是得打上三天三夜了。」輕聲說著，律者的臉上漸漸凝重起來，「下一劍，就決出勝負吧。」
話音落下，律者體內的崩壞能便如火山般瞬間爆發出來，劇烈的能量波動卷起無盡的冰雪來。
一瞬間，彷佛要反灌入天穹一般，地上的雪花紛紛升騰起來，圍繞著律者不斷盤旋飛舞，似乎也為這位冰雪的君王慶賀助威一樣。
看著律者那在風雪中已變得模糊的身形，感受到那一股恍若貫通天地的銳利劍意，符華臉色也不由一變。
她已經可以料到，對方要使用哪一招了。
輕嘆口氣，符華右手緩緩放在胸前，結出一個劍指來。
片片紅色翎羽在她周身浮現、飄蕩、燃燒，朵朵金紅的火焰向著她的身後凝聚而去。
隨著火焰越聚越多，一只金紅色的玄鳥逐漸浮現，露出那飄渺而凌厲的優美身姿來。
「神者，變化之極，妙萬物而為言，不可以形詰者也。」
同樣的話語自兩人口中緩緩道出，兩股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危險的劍意在空中猛烈相撞在一起，翻卷起無數的雪花來。
「太虛劍氣，神蘊！」
隨著兩聲疾喝，積蓄到極致的兩股劍意終于轟然爆發。
一朵冰藍色的瑰麗櫻花自冰之律者身後飄蕩而出，似慢實快向著符華穿梭而去。
金紅色的玄鳥也戾叫一聲，高高地飛向了天空，又緊接著向著那朵櫻花俯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