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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新的約定

鄢商慈奔向大廳,剛好瞧見夜未央和他的一撥屬下抱著一堆鐵鏈匆匆離去。她看向弒神,只見後者盤膝坐在地上,閉目調息。身上衣衫已然破碎不堪,蓬頭垢面,甚是狼狽。

因為鏈之術的影響,弒神全身上下都是傷口,血跡斑斑。听見了鄢商慈的腳步聲,他睜開眼楮,強忍疼痛,有氣無力地道:「商慈……」

「師公!」鄢商慈飛快地奔到他身邊,鼻子一酸。

「商慈,師公不行了。」弒神慈愛地看著鄢商慈,道:「你原諒師公吧,我知道你還因為孟傳情的事與我生氣,可是,師公真不是故意要傷他的。確實是因為……」弒神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鄢商慈不解,問道:「因為什麼?」

弒神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師公是誤傷他。」心中卻想︰商慈,我不知道你愛他愛的那麼深,就好像之前你娘愛上你爹時那樣,義無反顧。雖不知那小子究竟跟樓仲叢是什麼關系,可是,師公不想你知道這個會讓你陷入兩難和痛苦之中的事,如今我已經明白你娘當年的苦心,我也不想你活在仇恨之中。我希望你永遠快樂的活下去,無憂無慮。

「誤傷?」鄢商慈被勾起了回憶,忍不住泛出了淚水,「師公,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傳情已經死了,說得再多都沒有用。如今師公重獲自由,我很開心,已經不怪你了。」

弒神慈愛地模著鄢商慈的頭,道:「自由一直是我渴望多年的東西,夜未央說的沒錯,被困在這里,我生不如死,但是卻一直有什麼支撐著我活下去。或許,我是在等待,等待你娘和你的歸來。皇天不負苦心人,我還是等到你回來了,如今我已經沒有憾事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與夜未央做交易獲得自由,不過是為了能接近你罷了。」

「啊?什麼?」鄢商慈微微一愣,接近我是什麼意思?還未反應過來,弒神猛然將她拉到自己身前,雙掌抵向她後背。

鄢商慈感覺一股內力緩緩流入自己體內,驚呼道:「師公,你干什麼?」不自覺地想要挪動身體。

「別動!不然我們都會死!」弒神輕喝一聲,阻止了鄢商慈。

「商慈,你听著,師公被困了這麼多年,早已心如死灰,如今雖然重獲了自由,可雙腿卻已癱瘓,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師公什麼也沒有給你留下,只有這一身內力可以讓你在修為上少奮斗十年,能給你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鄢商慈急切道:「師公,不要……你會死的……」

弒神依舊認真地傳送內力,對鄢商慈的話恍若未聞。

片刻後,弒神結束了傳功。

鄢商慈感覺自己精力充沛了很多,扭頭看去,弒神已癱倒在地,神情恍惚,頓時撲了過去,泣不成聲。

商羽落來到大廳,看到這番光景,不禁嘆了口氣。弒神見了她,忽又坐了起來,有氣無力地道:「你過來。」

商羽落向前走了幾步,蹲在弒神面前,問:「你有什麼要交代的?」

「你我約定的三年之期應該快到了吧?」弒神問。

商羽落點頭:「沒錯。」

弒神看了看鄢商慈,又看了看商羽落,道:「那就續約吧,今後邪陰派就交給你了,沒有時限。你代我照顧好商慈就可以了。」

商羽落沒有做聲,弒神見此問道:「你不願意?」

商羽落笑道:「如果這是我們新的約定,那麼時間由我來決定。當我宣布時間到了,邪陰派就要消失。它的存亡,由我來決定。」

弒神盯著她看了會,道:「好,好,你果真不是一般人。邪陰派走到這一步,我已經不指望它長存下去了。記住你的承諾,好好對待商慈。」

鄢商慈靜靜地听著,漸漸穩住了情緒,只到弒神撒手人寰,都沒有再哭出來。

至此,邪陰派一代宗師,與世長存了。

農牧夫一直在尋找農秋音,明知女兒是跟著夜未央走了,卻無法得知夜未央的住處。他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剝絲抽繭,層層查問,最終得知夜未央住在驪山境界。正欲前往驪山,卻在此時听說孟傳情遇難身死的消息。

他放棄了尋找農秋音,一個人返回莫邪城,來到武林莊後山,在孟傳情的墳前,為其燒最後一炷香。

望著墓碑,農牧夫喃喃道:「無詩,你一心要保護的人,如今還是離去了。可憐你付出了一切,卻什麼也沒有得到,他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心思啊!真為你感到不值。」

「若你們在天有靈,就保佑農兒平平安安的……」農牧夫說到這里,听到身後草叢里傳來「呲呲」的聲音,猛然回頭,喝問道:「誰!」

一個黑影唰的一聲從農牧夫眼前飛過,速度快的驚人。

農牧夫追了過去,剛到山下,就不見了那人蹤跡。正自疑惑時,一只猴子蹦蹦噠噠地跳了過來。

農牧夫頓時喜上眉梢,蹲模著猴子的金毛,並從它的肚子上取下一張小紙條。

「令愛已平安送回廬山,商羽落。」

紙條上的字,讓農牧夫松了一口氣,不再多做停留,帶著金毛返回天魔教。

夜未央離開邪陰派後,因為商羽落的話而擔心農牧夫會查到自己的住處,便將笨重的鐵鏈丟給了一眾屬下,自己率先騎馬趕回白府。一番詢問下,才知農牧夫並沒有來過。當下心中就有些奇怪,雖是如此,他卻不敢放松警惕,親自坐鎮白府,等待農牧夫上門。

夜未央沒有等到農牧夫,卻等來兩個不懷好意之人。

那是冉必之和勞桑心回到白府的第二天。兩人被鐵鏈累得夠嗆,休息了一陣子,夜未央便命他們效仿之前的方法,將山上和白府連接起來。

這一項大工程,令兩人不解。冉必之道:「不是已經連接了嗎,怎麼還多此一舉?」

夜未央有些開心,耐心解釋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鐵鏈,連無比神劍都無法砍斷,何懼其他?」

于是,依照老法,勞桑心隨江才情上山,冉必之在白府接應。

江才情和勞桑心上山不久,兩個道姑就來到了白府。夏星辰負責看守大門,見了道姑,劈頭就問:「你們是誰?」

一人道:「我二人來自浮雲居,找勞桑心有事相談,煩請姑娘代為引見。」

「浮雲居?那是什麼地方?沒听說過。」夏星辰撇撇嘴。

「不知勞桑心是否在此?」

「她不在家!」夏星辰沒了耐心,直接轟人離開,「你們趕緊走吧。」

冉必之去後院經過,听到道姑的話,神色一變,匆匆入內去找夜未央。

「浮雲居?」

大廳中,一向冷靜的夜未央,听了這個名字,露出了復雜的表情,似乎包含了訝異,憤恨和不甘。這種表情,冉必之從未見過。

「她們要見六日?」听夜未央問道,冉必之點點頭。

「告訴她們,六日不在,請她們回。」夜未央淡淡道。

冉必之還未動身,就听見夏星辰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你們兩個站住!怎麼能隨便闖別人的府邸?」聲音氣憤之極,身體卻始終停留在門口,顯然已被兩個道姑制服,動彈不得。

「我不想見她們,你來應付,看看她們說什麼。」夜未央驟然起身,掀開大廳側面的簾子,一頭鑽了進去,迎面卻撞上了江才情。

夜未央詫異,道:「小白,這麼快就回來了?」

江才情感覺夜未央的情緒有些不對,問道:「怎麼……」剛開口,夜未央就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靠在桌子邊緣,側耳听著外面的動靜。

江才情感覺有一強一弱兩個人來到了大廳,便明白了夜未央的意思,走到夜未央身邊,一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上,助他隱藏氣息。多年來,兩個人這樣合作過多次,早已生出默契,當下都不再言語,靜靜听著。

這時,听冉必之道:「兩位請坐,不知找我妹妹有何要事?」他坐在主座,語氣冷淡沉穩,倒有一番主人的架勢。

年長的道姑打量了冉必之幾眼,道:「我二人來自浮雲居,施主應該听說過。我浮雲居專門渡化世間苦命女子,令妹今生命運多舛,今有幸可入我門下,擺月兌宿命,一生無憂。」

冉必之道:「意思就是要我妹妹出家?你們浮雲居還真是管得多,人家過得怎麼樣同你們有什麼關系?命運多舛也不過是滿口胡言。」

年輕道姑嗤笑道:「你以為我們願意管閑事嗎?我們的居主,可是能夠觀星算命的人,若不是她算出你妹妹一生坎坷,結局悲慘,豈會讓我們走此一遭。」

冉必之听了這話,心下有些不安,不禁看了一眼簾子,見沒有動靜,便道:「不管你們的居主是何身份,我妹妹的事,都不需她操心。辛苦兩位跑一趟了,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起身攆客。

老道姑嘆了口氣,道:「施主為何不信呢?這可是關乎令妹的生命,若她能入得我門下,今後便無憂無慮,無牽無掛。倘若執迷不悟,必將萬劫不復,屆時施主失去這位親人,心中只怕也不會好過。」

冉必之對老道姑的話將信將疑,正欲開口詢問,簾子突然被掀開,夜未央從里面走出來。他臉上蒙著之前江才情闖武林莊時戴的面具,對老尼姑道:「我想問師太,浮雲居可是渡化天下不幸女子的地方?」

老尼姑盯著夜未央看了會,心中有些疑惑,半晌,答道:「不錯。」

夜未央咄咄逼人:「那麼,我再問師太,不幸的女子,這天下一抓一大把,何以單單注重于舍妹?」

老尼姑怔了怔,道:「令妹可非一般人,她的命運牽扯太多人……」

「第三問,既然天下女子不能被你們同等相待,你們有何顏面自稱是為了天下女子而存在?」夜未央繼續發難。

老尼姑啞口無言,年輕尼姑駁道:「我們是為令妹著想,你可別不知好歹!」

夜未央冷笑,發出第四問:「沒有顏面的人,有什麼資格站在這里說話?」

「你!」年輕尼姑被氣到了,正欲發作,夜未央又道:「沒有資格站在這里的人,就請滾出去。」

老尼姑站起身,道:「施主不悅,我二人離開便是,他日令妹若有困難,可隨時入我門下。」

夜未央目送兩人離開,許久後,緩緩摘下面具,喃喃道:「你們的居主,若是能早些知道逆天改命的話,就不會有今日的浮雲居了。」

勞桑心從鐵鏈上返回白府,此時來到大廳,瞧見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善,便小心翼翼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夜未央看也沒看勞桑心,猛地扔掉手中的面具,轉身離開了大廳。面具 啷一聲摔在勞桑心腳下,令她不禁後退了一步,抬頭看向冉必之,一臉的不解。

冉必之張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嘆了口氣,也離開了大廳。江才情拾起面具,追夜未央而去,留下勞桑心一人在大廳,一頭霧水。

她尚不知,自己的命運,正在一點點的應驗。

白府外。

「師父,我們就這樣離開嗎?為什麼不親自找勞桑心?」年輕道姑問走在前面的人。

老道姑道:「就算親自找了勞桑心,事情也不會有轉機的。歷來加入我們的女子,首先難過的就是親人這一關,若是親人百般阻擾,我們也無可奈何。況且,今日那個面具人,言辭犀利,似乎是有意針對我浮雲居,這等激烈,斷不會輕易讓我們帶走勞桑心。」

年輕道姑嘆道:「又看著一個年輕姑娘入了迷途,心中著實不忍,但願她來生會好過些。」

「你也不必感傷,個人命由個人,這既是她自己的選擇,一切都由她自己承擔。這件事……」老道姑頓了頓,對身後的人道:「我們來這里,先不要讓居主知道。」

「為什麼?」

「我跟了居主十幾年,很清楚她的能力。這一年來,我發現居主有些動搖了,似乎已打算不再過問人間事。更要緊的是,她有很多事情都算不出來了,有些凌亂。勞桑心這件事,並不能完全確信,就此放下吧。」

兩人安然離開,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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