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安寧地平穩過度, 眼看著馬上要過寒假，院辦的老師們反而忙碌起來了。
許多需要收尾的工作堆在案頭，讓雲凜疲于應付, 經常忙到很晚——回家。
這天，雲凜還在實驗室里忙, 沈頌拎著保溫飯盒給自己老婆送飯。
他倆的關系早就已經被大家知道——, 因為也不是直系師生，硬是論起來也不過是助理和教授的工作業務關系——沒有于理不合——大家都送上——祝福。
「誒, 小沈，又來給雲教授送飯啊？」
「小沈這個小男朋友當的, 真是盡職盡責，我家那位應該多學學。」
兩名老師笑呵呵的和爬樓梯迎面遇上的沈頌打招呼，發自內心的連連夸贊。
沈頌笑——︰「陳老師鄧老師，雲教授在辦公室嗎？」
「雲教授在實驗室呢，數據出了點問題, 他午飯都沒吃, 一直在實驗室里忙活到這會兒。」
「你快去吧，勸勸雲教授, 別這麼拼了，身體要緊。」
「好, 謝謝二位老師的好意。」沈頌和兩位老師——過謝，然後一步兩三個台階地快步朝實驗室跑過去。
剛到門口, 就听見雲凜在打電話。
那清清亮亮的嗓音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回蕩。
「劉校長, 之前我和您說的——情是真的，我是真的打算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雲凜皺著眉頭，目光在打——結的數據上停留——片刻。
「所以無論如何趕工，都希望可以用最嚴謹的研究成果, 對京大，還有對于投資人，給予最負責任的交代。而對于我個人而言盡快完結這一段工作，也是為——京大的聲譽考慮，並不能因為我個人的選擇，讓京大淪為別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大概是看數據累——，雲凜將電話打開——公放，靠在椅子上捏著太陽穴。
劉校長老邁但是很有底——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起來︰「雲教授，那次我約你和林忘喝茶，希望你們注重個人影響，這是基于不——解情況的基礎上說的，並不是針對個人，雲教授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
雲凜︰「劉校長言重——，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也沒有埋怨任何人，我僅代表我自己，認為應該有一個取舍。」
劉校長听聞，嘆了口氣︰「我其實知道和你說這些沒有什麼用，但是你是我最欣賞的一位學者，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京大失去你雲教授這塊金字招牌，你要是真的離職，實在是京大的一大損失，我可真的是心痛啊。」
雲凜沉默——片刻，淡然道︰「會有更多更優秀的人替補上來。」
劉校長苦笑一聲︰「哪里來的那麼多優秀的人，說句自私的話，你和林忘之間我本意就是更傾向于將生科院院長的職務給你，你是我培養出來的孩子啊！」
說到這，劉校長似乎喝——口茶，醞釀了一下——說︰「小雲，我看見你今天發的郵件辭呈——，坦白講，我這個老頭子不——興。」
雲凜︰「校長，之前我們說好的……」
劉校長沉默——一會，似乎打定——主意，「不管，我不批！」
「嗯？」雲凜一時之間以為自己听錯——︰「什麼？」
劉校長︰「我說你想丟下我這個老頭子直接走人，你想的美，我不批！」
從語——都可以听出來老人家在電話那頭拍著桌面鬧脾氣的模樣。
脾氣沒發完，劉校長繼續拍著桌子吹胡子瞪眼楮。
「我老頭子做——一輩子科研裝得人五人六的也是裝累了，今天就豁出去老臉不要——，不放人，就是不給你批！郵件我退回——，來我家喝茶我歡迎，和我說辭職我用棒子把你打出去……」
「算——，打你不忍心，讓你的小男朋友來受罰！」
劉校長一直老——持重，哪里像這樣老頑童似的耍賴過。
「……」
雲凜也是有些怔忪，一時之間腦筋都轉不過來。
「我……」
劉校長知道雲凜想說什麼似的，立刻出言打斷了。
「以我對你的——解，你這樣恪盡職守的端方君子，顧慮的都多，可以——解，但是我還是那句話，京大是你永遠的家，誰能離開自己的家呢。」
雲凜輕輕嘆了口氣，重新戴回——眼鏡︰「劉校長，我很感謝您，真的。」
劉校長哈哈一笑。
「反正你和沈頌我是看好的，你們年輕人談談戀愛我老家伙愛看的很！自然是祝福的。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留在京大，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種很良好的助進作用，那小子我可是知道，出了名的刺兒頭，但學習能力超絕，首市的狀元，有你這個目標追逐，一定會大有作為的。」
雲凜沉默——一瞬，如是說︰「這不是我的第一考量，我認為不應該讓感情耽誤工作，不應該讓個人行為給京大帶來不好的輿論影響……」
「哎呀，這些我不在意。」劉校長︰「總之辭職這件事情我不批，你說出個大天來我也不批，之前答應你停薪留職什麼的，我收回——，什麼輿論影響，誰敢說你我老頭子第一個和他過不去。」
「好了好了，雲教授，改天來家里喝茶，我們細聊。我年紀大了，說了這麼多話太累，要早點去休息了，明天把你明年的工作計劃交上來，別的老師都交——，你可不要躲懶。」
老爺子就是吃準——雲凜心軟，連珠炮一般說完——，就匆匆掛斷電話。
听著電話听筒里嘟嘟的忙音聲，雲凜竟然生出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就在他怔愣的時候，身後的門被輕輕叩響——三下。
「當當當。」
雲凜推了一下眼鏡，「進來。」
門被推開，沈頌斜倚在門口，「哥哥，天天泡在實驗室里，不吃飯，身體受不受得——？」
那修長的體態將一身運動衫穿得很好看，配合優秀俊美的五官，將俊朗無儔彰顯的淋灕盡致。
他手里拎著一個保溫飯盒，星眸熠熠，眼底似乎涌動著什麼情緒，叫人捉模不透。
雲凜輕輕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看——沈頌一眼，又將目光落向——電腦屏幕上。
上面的數據一團亂麻，和他此刻的心緒一樣難以平復。
「你怎麼來了。」
沈頌過來，將保溫飯盒擱在雲凜眼前，阻斷了他的視線。
「行——，別看——，先吃飯吧。」
雲凜眉頭皺起來，又開始——一板一眼的說教︰「怎麼不記得規矩，實驗室里不可以吃東西。」
沈頌嘴角勾了勾︰「是是是，我知道，這不是有個茶水間嘛，走，我們過去吃個飯，再回來跑數據。」
說話間，沈頌拉起了雲凜細滑如凝脂的手，放在手心里細細摩挲。
那修長的手指清瘦，骨節勻稱，薄薄的皮肉包裹著筋骨，很是優雅漂亮。
如同他身上的風光一樣，清瘦白滑。
空無一人的實驗室里，兩個人對視一眼仿佛都帶著火星的相撞。
雲凜輕輕咳嗽了一聲，抽回——自己的手，「可以——，先去吃飯吧。」
沈頌哪里是好打發的，反手捉住了想退開的柔荑，不光攥在手里，還將手指從指縫間鑽進去，做出了十指緊扣的模樣。
他扯著雲凜的手晃——晃，「這里又沒人，哥哥別這麼臉皮薄。」
雲凜沒好——地瞥了沈頌一眼，「可沒幾個人有你這麼厚的臉皮。」
沈頌粲然一笑，也不否認，反倒語氣極是寵溺︰「那自然是了，我要是臉皮薄也追不上這麼好的媳婦不是？反正臉皮厚都留給我，我家小雲朵就干干淨淨清清白白的做人就行。」
「你都是哪里學來的哄鬼的話……」听起來是責備，但是卻沒有絲毫責備的語氣，反倒是雲凜越說聲音越低，到後來干脆閉口不言，任由沈頌拉著，往茶水間走去。
兩個人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走著，腳步聲的回響更顯得空曠。
就像是彼此拉扯著，緩緩前進，如同走過漫漫時光長河。
「好了，坐下吃飯。」沈頌拉雲凜來到茶水間，反手就把門扣上——，然後不由分說將人按在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則拉著一把椅子坐在了旁邊。
保溫飯盒被打開，里面香噴噴的——味飄散了出來。
這一聞味道，就知道不是沈頌做的。
雲凜暗自松了口氣，坐得端了些。
他看著在一勺一勺往折疊碗里舀著雞湯的沈頌，停——停終于問道︰「剛——，你是不是都听見。」
「嗯，」沈頌一向不瞞雲凜，不以為意地說︰「我覺得劉校長說的挺對的，你應該留下來。」
雲凜抿了抿嘴唇，並沒有第一時間接話。
沈頌則安安靜靜盛好了一碗湯，將其放在了雲凜面前的桌面上。
這——抬眼去看雲凜那清雋的面龐，「我知道，你臉皮一貫是薄的，最主要的是，你不希望自己給別人添麻煩，所以才堅定——要離開的念想。」
說到底，最懂雲凜的，還是沈頌。
停——停，沈頌繼續︰「但是你擔心的那些現在都沒有發生，第一，你沒有因為戀情影響工作，手底下各項研究每個人都看得見的優秀；第二，你最擔心給京大造——輿論壓力，可目前看來，大家都十分祝福我們，無人指摘京大生科院的一點不是；第三——」
沈頌拖——個長長的調子，——說︰「第三就是我——，你願意留下來看著我，不讓我學‘壞’嗎？」
本來雲凜都在靜靜地听著，認真思考著沈頌說的話。
覺得十分有。
可這最後一句，實屬讓他控制不住冷笑——一聲，「你還需要學嗎？」
本來就夠壞的。
「那可不一定。」
說不定還能更壞。
沈頌又拉起雲凜的手，細細磨著指月復，「寶貝，我不希望你走，良木棲于風毓秀林，這還是你和我說的。」
雲凜一身清冷的——質，冰冷的金屬框眼鏡掩住——鳳眸眼底逐漸軟化下來的底蘊。
他听沈頌這麼說，終于輕輕張——張嘴，「那……我考慮一下。」
沈頌拉著雲凜的手，搖晃——一下，「哥哥你就別考慮——，留下來吧，別辭職。」
一邊說，還一邊往雲凜身邊蹭，語氣頗有些撒嬌耍賴的意味。
不得不說沈頌長得著實帥——好看，美人計一旦施展開來，光那張臉，就已經有十足十的加。
雲凜長眉皺了皺，輕輕挪開目光。
「你別鬧，讓我想想。」
「別想了，」沈頌的大手卡住——雲凜的下巴，將雲凜的臉扳過來面向自己，「是我屁.股不夠翹嗎？」
「還是我最近不夠努力？」
「不滿意的話我再練練臀橋。」
「……」
雲凜眼楮眯了眯，剛想反擊兩句，嘴上就被沈頌的雙唇堵上。
沈頌一手捏著雲凜的下巴，另一手摘——雲凜的眼鏡，丟在了桌上。
綿.悱惻的氛圍在二人之間流轉，雲凜長睫顫顫，終于由心底覺得甜，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