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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出列。」王勇沒什麼表情變化,記下了她的名字。

「我也去吧。」褚星奇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褚星奇出列。」

陳薇想上前,王勇道︰「回列。駁回申請。」

「王隊,我也是」陳薇定定地看著他︰「我」

「你沒有戰斗類能力,無法應對接下來可能的遭遇戰。不接受渡河申請。」

陳薇咬著唇怏怏退下。

陶術見陳薇的申請被拒絕了,頓了頓,便也收回了步子。

樸應賢拍拍身上的雪,大大咧咧道︰「算我一個。」

「樸應賢,出列。」

「還有其他人自願出列嗎?」王勇的視線掃了一遍,「如果沒有其他自願申請的」

安琪拉拄著盲杖上前一步。科迪見安琪拉上前,想阻止卻慢了一步,沉著臉不再開口。

「很好。安琪拉出列。」

「最後,王勇,出列。」

小林美子遲了一步,听此,折扇敲了敲手心,苦笑道︰「看來我是沒那個機會渡河證明一下自己嘍。」

王勇向前走了一步,對小林美子道︰「這里必須有特質者留守。麻煩你了。」

他看了一眼陰沉著臉走回美國資深者隊伍中,與其他人低語的科迪。

這個「科迪」。能力叫「偉大美國」,從一部歌頌美國的歷史劇本里取得,能夠起到鼓舞精神、狂熱意志、提升資深者技能威力的作用。

他本人出身在操縱美國的幾大家族之中,是這些家族的晚輩子弟,是個典型的滿嘴美國利益至上的狂熱鷹派,而且是新麥卡錫主義的擁護者、扇動著。

好幾次美國國內的大型**活動上,都有科迪的蹤跡。

留他留守,小林美子以特質者的身份留下,一方面保護,一方面也是制衡科迪,這也是必要的。

中、日兩國之間,目前是利益共同體。

小林美子明白王勇的意思,笑道︰「那也行,我等你們回來。」

一行人分派好各自的任務,大部分人留守天山頂。

張玉、王勇、褚星奇、安琪拉、樸應賢五人組成臨時的隊伍,準備渡河。

在文本世界的其他同伴、現實世界里中、美、韓、日四國組成的文學聯合參謀團的共同注視下,王勇作為隊長,率先邁入天河。

他一邁入天河,河水中的泥塵就順著他的腳踝往上爬,便涌出一股超現實的偉力,將他拖入了河水中。

河水沒過王勇頭頂的一刻,陳薇絞著手,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王勇已經消失在了河面,漸漸連咕嚕嚕的氣泡都沒有了。

陳薇面色焦急,張口欲喚,卻被陶術攔下。

陶術搖了搖頭,示意她看——張玉就站在河邊,低頭看著河面,眼楮似要忘穿河水,面上卻並沒有什麼擔心之色。

張玉的眼楮能見六道生靈,頗有特異之處。

陳薇見此咬住下唇,將所有的擔憂咽下,最終還是重新退後。

河畔,少女的視線卻穿過了渾濁發黃的河水。清楚地看到了浮在河水中央、似乎陷入了噩夢之中的「女童」。

那金色細眉緊皺,面露一絲軟弱,河泥已經爬到鼻梁了,卻還一動不動。

張玉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哥哥。

但她能感受得到,哥哥的氣息雖有波瀾,卻並沒有消失。

她相信他能自己爬出來。

于是,她只是安靜地守在一邊。

一息、兩息、三息

在徹底化作泥人前,尚未被河泥爬上的緊閉雙眼,無聲無息地流下了一滴眼淚。

眼淚與河水融在一起,無人得見。

那對蔚藍的眼楮卻霍然睜開。

在現場的氣氛有些沉凝之時,河水上忽然咕嚕嚕冒出了一串氣泡,河水翻起浪濤。

「王隊!」陳薇十分欣喜。

被河水托出的王勇安然無恙,甚至連黃金一樣的長發都沒有沾濕一根。

他回身看了一眼隨浪濤被沖走的泥層,察覺身上輕盈得勝過羽毛,在河面上如履平地。

不遠處有人叫了一聲「哥哥。」

「嗯。你也下河吧。」王勇沒有提到自己在河下的凶險,也同樣沒有絲毫擔心張玉的意思。

張玉躍下天河。

本以為她會如王勇一樣沉下河去再重新浮出的眾人,卻訝然看到,少女根本沒有墜入天河,她凌波而行,塵埃自避。

分波劃浪,仿佛本應如此,本該如此。

褚星奇見狀笑了笑,也渾不在意跟著少女跳了下去。

他在天河里沉下去,浮起來的速度比王勇還快,幾乎是一眨眼就重新跳出了河面。

安琪拉則張開翅膀,飛到天河之上。

河水感應到有生物想橫飛渡河,便自動卷起水龍,去攻擊在河面上飛行的安琪拉。

河水踫到安琪拉的那一刻,卻又自然而然,如踫到了最光滑的鏡面,反而從雪白的翅膀上無痕滑落。

安琪拉輕輕拍打著翅膀,落在張玉身旁,河水從足下滑過。

見其他四人都在河上等著他了。最後一個樸應賢,大笑著躍入河中。過了一小會,被河水托出的白骨生了肌,復還成粗野大漢的模樣,一抹臉,大笑道:「爽快!想起老子這一輩子了!」

見此,眾人的最後一口氣也松了出去。

這天河確實奇異,只要通過了它的考驗,它便以浪濤之力相助。

前方老鳳與施夷的蹤跡早就近乎不見,他們溯流而上,已經走得很遠了。

王勇、張玉等五人,便匆匆追向他們。

現實世界。軍艦。

文學聯合參謀團大都松了一口氣。

常教授發現郝主任沉默已久︰「怎麼了老郝?」

郝主任道︰「你還記得老鳳怎麼說嗎?」

老鳳說,天河只能以身為舟。

能渡天河者,要麼單純至極,心如赤子,在凡間而不染污濁。要麼心有所求,此志不渝。

「但是對資深者來說,執念太深,卻並不是什麼好事。」

郝主任最終只是略為憂慮地望著那沿河追趕施夷的五人,這樣嘆了一氣。

想起學界某種關于資深者能力的主流假說,常教授一霎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微微一嘆,看著除了張玉之外的其他四個人,沉默下來

溯流而上,一路順當。

不知道過了多久,

原來還能看到些許的人間,早已被白茫茫的雲海取代了。

雲海之上的天藍得出奇,又仿佛近得一伸手就能踫到。

天河之水滔滔而去,在雲海之上延伸。

遙遙看去,天河盡頭,有一輪熱乎乎的金色大光輪,上面站著一只三條腿的金色烏鴉,正漂浮在河水里。

還有一輪銀色的小一點的玉盤,上有一株桂花樹,也浸泡在河水里。

施夷在河水上走著走著,忽然「咦」了一聲,拉著老鳳︰「鳳,你看,星星,星星!」

上流的河水就越清澈,此時,河水里開始游蕩著無數星星。

施夷歡喜地伸手去捧其中一顆︰女敕黃色、亮晶晶、嬌滴滴的。

卻看見自己的雙手剛剛捧起那顆星星,她渾身上下也跟星星一樣透明也通亮起來。

「啊!我發光了!」被星星的光一照,她晃了晃腦袋,像喝醉了酒一樣,有些暈乎乎的。

一根釣魚竿撥了過來,不輕不重地敲了她的手一下︰

「小姑娘,天上少一顆星星,人間就有個可憐人少一點光亮。」

「啊。是這樣嗎?」施夷暈乎乎的,嚇了一跳,自顧自地說︰「那可不行,很多人的生活已經太灰不溜秋啦。」

于是她把那顆星星放回了星河里。

星星受驚地游開了。

「好孩子。」那人笑著夸獎她。

施夷的頭腦不再像醉酒一樣暈乎乎的,她抬起頭,看到了一艘小舟。

小舟上坐著一個胡子白,頭發也白,一身長袍也雪白得沒有雜色、面色紅潤若孩童,滿面豪情的老人。

他一手把著朵芙蓉花,一手握著釣竿,竟在天河上垂釣。只是他手里握著的釣竿,鉤子卻是直的。

天河上有人坐著小船在垂釣?

不是說凡間的舟楫,不能夠在天河上擺渡嗎?

老鳳抖擻羽毛,趨前道︰「仙人,您是白玉京的仙人嗎?」

施夷也反應了過來。

那老人沒有正面回答,將釣竿放在一邊︰「你們的願望,我通過河水都听到了。」

「你們的心意很堅定。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請求。」

「但是,你們真的明白一切嗎?」

老鳳、施夷都面露茫然。

「小姑娘,你只道命運坎坷,天生你一副丑惡容貌。想要換一副端正的面貌,想要別人看到你也是人,以後堂堂正正的活著。」

「鳳凰,你為國為民操勞半生,暮年之時,卻狼狽倉皇地失去了自己的國都,臣民被化作非人的稻谷,由著群雞糟踐。你只道這是惡法天降所致。拼著殘生,要博一個清明世界。」

仙人嘆了口氣,大袖舒展,拂開雲霧,塵寰清晰可見。他指著人間道︰

「可是,你們怎麼知道,你們的世界到底孰是美,孰是丑呢?」

天河之下的人間中,那容貌如夜叉的女子手里灑下金銀,一大群卑躬屈膝的人圍著她。

開始他們驚懼她的樣貌,但是金銀映入眼中後,他們的世界漸漸扭曲,珠寶的光輝將他們的世界顛顛倒了個。

連孩童都耳濡目染,從此生活在顛倒世界。

「小姑娘,是嫫母衣錦,所以她才是美的。西施倘若負薪,就是普通農婦。」

深秋之國的無邊稻海中,每一株金燦燦的稻谷下都有一張人臉,忍受著被群雞啄食,生生撕扯著血肉的痛苦,在泥濘里哀嚎。

他們的魂靈依舊在不停地無聲咒罵。

咒罵聲卻是對著鳳凰的!

「鳳凰啊,你卻不知道,當年正是你的臣民們不辨真相,刻薄寡恩,嫌棄你的蒼老,一致決定驅逐你而選擇群雞。

惡法天降,從此後,長作無知無覺的稻谷木石,被群雞啄食。正是他們當年驅逐你的報應啊!

見他們都沉默下來,仙人才緩緩問︰

「如果是這樣,你們還要實現原來的願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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