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內核層中永不褪去的黑夜, 永不消停的茫茫風雪, 原野白乎乎一片, 望不見盡頭。

一行人在雪夜里跋涉, 一腳深一腳淺地趕路,不知走了多久, 才看到了前方風雪中, 矗立一座流光溢彩的城池。

它隱隱是中國古代城池的模樣,卻通體由玉雕成,玉髓內光華流轉,在風雪之中分外顯眼。

眾人走近了, 卻看那座城池的城門上懸著牌匾, 刻著三個篆體大字——黃沈城。

黃沈城城門緊閉。城門口守門的, 是兩只人立而起的灰老鼠。

它們穿著古代士兵的盔甲,長長的吻撅著,拖著□□, 縮在城牆一角躲避風雪,生著一堆篝火,一邊烤火, 一邊不時地跺腳,順便再解下腰上的葫蘆,喝兩口酒御寒。

兩只灰老鼠喝得醉醺醺地, 圍坐著篝火,不憤地吱吱叫︰「真不服!真不服!新王品行壞,還不如當初不叫老貓王死去!」

正吱吱吱地抱怨著, 卻就見風雪里來了一行陌生人。

老鼠士兵跳起來︰「站住!你們是干什麼的?」

「我們是進城的旅人,麻煩鼠兄行個方便。」

守門鼠對視一眼,其中一只嘟囔著︰「一個兩個的外人,都想入城喂,有沒有金子?」

隊伍中的一位年輕人笑,晃晃耳釘,手一拂就掏出一大塊金子來︰「這些夠了嗎?」

老鼠們看得眼楮都直了,忙用爪子兜過金子︰「夠了夠了!」

「外面風雪大,你們快進城避避風雪罷!不過,千萬不要沖撞國王,否則你們就再也出不了城了!」

嘎吱一聲,城門緩緩打開。

資深者們听到身後的鼠們烤著篝火,在雪里喝起小酒,一邊喝著一邊迎著漫天風雪,唱起怪里怪調的小調︰

「吱吱吱,他到哪里去了?

吱吱吱,他到哪里去了?

我們的老國王呀,被打倒了。

我們的新國王呀,你怎麼長得和老國王一模一樣呀?」

他們進了城,卻見黃沈城內,張燈結彩,沿街掛著亮堂堂的大紅燈籠,鞭炮 里啪啦,飛雪也掩不住喜氣洋洋。

沿街站著的卻盡是些鼠類,各種各樣的鼠,倉鼠、灰鼠、白鼠

一只只穿著人衣裳,人立而起,在街邊忙碌,鋪紅毯的鋪紅毯,掛紅繡球的掛紅繡球,還有的正到處張貼「囍」字的紅剪紙。

資深者們問街邊一只婦人打扮,頭上毛毛裝點成兩揪發髻模樣的灰鼠︰「夫人,我們初來乍到,不知道貴城里這是有什麼喜事嗎?」

「當然啦。」雌灰鼠指了指滿城的張燈結彩,搖頭晃腦︰「你們瞧,這喜慶的,今天正是我們公主的出閣日哩!」

說著,它打量一行人幾眼︰「听說駙馬也是跟你們一樣的外來人,雖然沒你們俊,不過真是幸運,入城第一天,就被王室看中了,尚了大公主!」

跟他們一樣的外來人?

一行人不禁面面相覷。

那雌鼠卻拎著燈籠匆匆地去懸掛了,沒工夫再與他們多說半句話。

很快,街道都布置好了,紅毯長長,紅燈籠懸滿兩畔,群鼠里有鼠喊了一聲︰「大公主的馬車來了!」

霎時鞭炮 里啪啦作響,群鼠忙忙伏跪。

眾人也忙避在街道之後,卻看見遠遠地一架鳳鸞轎被健壯的袋鼠們吭哧吭哧地抬著來了,坐在鳳鸞上的,穿著綠綢嫁衣的是一只極瘦極小,身材干癟的雌性灰鼠。而坐在它身旁的,卻是身穿大紅華服的一個年輕男人。

飛雪漫天飛舞,微微遮擋了眾人的視線。等得喜轎經過的時候,資深者們才清︰

那坐在鳳鸞轎上,被袋鼠門抬著的年輕男人,繃著臉,圓圓的臉,濃眉,精神的大眼楮,看起來既像上個世紀的戰斗英雄,又帶著一點兒孩子氣。

他生得和雷鋒幾乎一模一樣,不是李峰是哪個?

此時,李峰坐在鳳鸞轎上,身側跪坐著那穿綠綢緞嫁衣,鳳冠霞帔,珠簾擋住了面孔的鼠公主,在內核層意象所化的黃沈城中,招搖而過!

李峰繃著臉,身旁的公主細語輕聲︰「你忍一忍,只要拜過了父王母後,進了洞房,我就放你走」

鑾駕一路向黃沈城中央金碧輝煌的宮殿而去。

資深者們對視一眼,悄然跟上了公主的鑾駕,一路借著霍闕的水幕遮掩氣息,溜進了王宮。

黃沈城中央有一座宮殿,它的風格看起來既像老鼠的洞穴,又帶著一點江南白牆青瓦的風格,但偏珠光寶氣,金碧輝煌。

活月兌月兌是個四不像。

鼠公主的鑾駕正被袋鼠們抬著,一路進了那王宮。

王宮內,大殿正中高座一對兒夫妻。

最正中的椅上坐著一只成人高的白貓,它頭戴王冠,身披御袍,貓眼睜圓了,極力顯示威嚴,胡須一顫一顫,貓嘴幾乎咧到兩頰,露出獠牙,又帶幾分猙獰。

而白貓旁稍低一階的椅子上,則坐著一只十分美貌的白鼠,毛發如雪,順滑得幾乎反光,美得甚至有點俗氣。一身王後華服,頭戴鳳冠,十分端莊地坐著,一只前爪放在膝上,一只前爪輕輕放在扶手上。稱得上儀態萬千。

而白貓國王與白鼠王後的座下,還有兩只毛絨絨的小白貓兒,一雌一雄,正是王國里頂頂小,也頂頂受寵的小王子,小公主。

「父王,母後。」吹鑼打鼓,到了殿前,大公主夫婦早已下了鑾駕,步步到御座前,俯身盈盈而拜。那駙馬動作僵硬,卻被灰鼠公主強行扯著,膝蓋虛虛著沒踫到地的半蹲下來。

「我的兒,難得你也有個可心如意的人兒,這大喜之日,也不必如此多禮,快快入座罷。」白鼠王後難得慈愛地像一位母親。

白貓國王則看不出什麼喜色,仍是一如往常的冷淡語氣,對大公主說︰「駙馬是外來客,不懂我們這的規矩,你以後要多教教他。」

「是。兒臣謹遵聖命。」

謝過御座上的王與後,大公主夫婦正要起身,卻听白貓國王忽地十分不悅,露出獠牙,齜牙道︰「來人!把它拖下去!」

大公主匆忙回身,看見自己的一個親近的小宮人被白貓國王的侍衛拖了下去,苦苦哀求︰「公主救命,公主救命」

白鼠王後嗔怪︰「孩兒的大喜之日,你這是做什麼?」

白貓國王指著那只宮人小灰鼠,怒道︰「它只是一只七級鼠。到了殿前,以它的身份,應該是兩只腳並攏站著。它卻敢將兩只腳分開站,可見是一個不懂規矩的謬種!」

「哎呀,王呀,喜日見血,太不吉利。」王後勸道。

慘綠的貓眼就瞪著白鼠王後︰「怎麼,王後,你是說,我的規矩還沒有什麼‘吉利’不‘吉利’重要?」

兩只小白貓兒依在父王膝下,也女乃聲女乃氣地學聲︰「規矩,規矩!」

白鼠王後見大女兒一霎時面如死灰的樣子,也只得與丈夫賠笑道︰「多少年的夫妻了,您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大公主也只得強顏歡笑,低頭不語,裝作沒有听到那小鼠在殿外的慘叫聲。

白貓國王見妻女都畢竟是識相的,才緩和了面色,對大公主道︰「為父已替你除了一個謬種孽障。須知,不懂事的謬種,以後必然有蹬鼻子上臉,踐踏主人威嚴的謬行。」

「下去吧,良辰吉日,不要錯過。」

公主夫妻低著頭,向國王王後一拜,這才逃似也地出了宮殿,卻見殿外,那小鼠被打得鮮血淋灕。

大公主的綠綢裙裾拖過,就染了血跡而不自知,匆匆忙忙逃命一樣拽著駙馬,再無半點喜氣地逃離了正殿。

待進了自己布置得喜氣洋洋,紅燭照紅紗的側殿,才松一口氣,對宮人道︰「本宮今夜新婚,不需要爾等伺候,都退下吧。」

宮人們應聲退下,殿內只剩下大公主夫婦二人,李峰才道︰「請公主履行諾言,放我離開。」

大公主將自己蓋頭掀開,它是一只極瘦小的小灰鼠,此時才淚流滿面道︰「李郎救我!」

眾人潛身宮中,只听得充作宮女們的雌鼠從新房內退出,提燈夜游走廊,巡邏宮室,一邊悄聲議論︰「可嚇死我了。真就那樣被打昏了。王上未免也太苛刻。」

「噓,你不要命了?沒看到連大公主都寒蟬若噤,新婚夜被打壞了身邊宮鼠,都不敢吱聲嗎?」

「王上一貫如此。之前,如果不是大公主堅持要與駙馬成婚,恐怕,連駙馬爺也保不住命呢。」

「那真是貓毒不食子,王上為了女兒,連規矩都破了。」

「嗤」,一位宮女笑了,「你們是新來的吧?什麼貓毒不食子,國王是一只白貓,王後是一只白鼠,小王子小公主也都是白貓,怎麼生得出大公主一只灰老鼠來?大公主是王後改嫁的時候帶進來的拖油瓶哩,听說生父是一只沒什麼本事的灰老鼠。王上對駙馬網開一面,還不是我們王後貌美絕代,迷住了國王,才求下駙馬一命來。」

他們听了一陣,才漸漸听明白。

原來黃沈城的白貓國王性情殘暴,最重規矩。黃沈城等級森嚴,規矩嚴苛,城內居民稍有逾越,就可能面臨逮捕,乃至于殺頭大罪。

而白鼠王後本來是一個平民女子,還曾嫁過一夫,生下了一個女兒。只因夫婿早死,它帶著女兒難以度日,這才憑借美貌,鯉魚躍龍門,嫁進了王宮,一躍成了王後。連帶著它與前夫生下的灰鼠女兒,也搖身一變,成了金枝玉葉的大公主。

後來,駙馬爺進城的時候,因不懂等級規矩,逾越了。國王勃然大怒,要斬殺駙馬。

幸而當時大公主心地善良,見此,忙說自己對駙馬一見鐘情,非他不嫁。又有王後從中說和,國王這才放了駙馬一命,命令他與繼女當即成婚。

眾人一邊听八卦,一邊順著宮女們巡邏的位置,搜了一遍宮中。

「沒有找到。」

「一面也沒有?」

資深者們搖頭︰「沒有。此前我們看了一遍居民家里,沒有找到任何一面鏡子。現在,又翻了一遍王宮的各個角落,也沒有找到鏡子。」

霍闕微微蹙眉︰「奇怪,照理說,冢蠅所在處,必伴生有一面鏡子。它既然躲在內核層之後,那鏡子必然也藏在內核層中。」

「現在只剩一個地方沒有搜過了。」褚星奇說著,朝那間新房努了努嘴。

那張鼠臉上長滿灰色的毛發,眼淚濡濕了毛發。

李峰道︰「我形同階下囚,不知道能幫公主什麼?」

那聲音極像沈小萍,身世也跟沈小萍一樣堪憐的鼠公主哽咽道︰「駙馬不必自謙,因你是外來的,所以有一事必然只有你能做到!」

它說︰「求求你,救救我父王!」

「它本來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殘暴的!」

「它是被那面魔鏡蠱惑了,是被那面魔鏡變成這樣的!」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