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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萬里, 體型龐大的海上巨人停在日本大陸架外的太平洋公海。航母的跑道停了各國的飛機。

「這個距離, 還是遠了一點。」美國的主事者這樣說。

中國的主事人卻道︰「夠了。」

雙方對視一眼, 電閃雷鳴。

僥幸逃出日本的門閥貴公子, 在自己的國土門口,卻半句話都插不上, 只得閉著眼, 握著一尊玉質的觀音小像,喃喃為國家祈禱著。

張玉正辛苦地忍耐著不去揍遠處的「日本國際友人」,王勇只得帶著張玉,服下了中方提供的翻譯魔芋, 到了特質者這邊, 和美國、歐洲的特質者互相認識。

美國來的領域類特質者, 是一位金發金眸的少女,大約十七、八歲,生得是歐美人種少有的縴細, 容貌空靈神聖,一言不發,只是拄著拐杖, 見人便微微笑。

「這是美國的安琪拉。她沒有姓,只有一個名字。」

張玉略帶好奇地看著安琪拉的頭發,同樣是金發, 「愛麗絲」的頭發略帶白金色,安琪拉的頭發卻像流轉的陽光,金絲編織, 乃至于她的眼楮也是如落了陽光,帶著光輝,以至于看不見瞳孔。

歐盟的特質者,年約二十五六,和王勇差不多大。他褐發褐眼,眉上有一道疤痕,沉默寡言,只是氣質平和,肩上時時停著一只白鴿。

「這位是歐盟的‘狄克’。狄克是他的代號。」

王勇與這幾人在國際特殊安全部都有一面之緣,因此直接向他們介紹張玉︰「這是我國新誕生的懲戒類特質者,張玉。也是我的妹妹。」

一群人當中,唯有張玉的實際年紀最小。

狄克彎下腰,向張玉友善而平等地行禮︰「您好,小姐。」

他肩上的白鴿隨著他的動作,步調一致地彎了彎一邊翅膀,做出紳士行禮的動作。

安琪拉卻輕輕地敲了瞧拐杖,似乎在辨認張玉的方向。張玉才發現,她如光輝凝聚的眸子,卻是盲的。便伸手想扶這位美國姐姐。

但下一刻,安琪拉準確無誤地走了幾步,走到了張玉身邊,將柔白的雙手覆到小少女的額頭︰「謝謝你,孩子。」她的嗓子宛如天際的飄渺歌聲。

頓了頓,安琪拉又笑道︰「謝謝你關心我。我不是盲人,只是能看見的東西很少。」

張玉說︰「你,听得見,我想,什麼。」

和安琪拉更為熟悉的狄克說︰「安琪拉是看見的。她的眼楮,看表層的世界,都是模糊的。但是她能看見更高的世界,比如人們的善意的顏色。」

「你是一片紅色。」安琪拉的雙手離開了少女的額頭,她輕輕地夸贊︰「是很漂亮,沒有雜質的紅色。」

「不過,很熱。」安琪拉說︰「你的心火,一直在燃燒。」

她的雙手離開張玉額頭的一霎,一股無形的力量,如陽光般淌入了張玉的身體,張玉便覺得遠處的髒東西所引起的自發抵御的不適燒灼感,被削弱了許多。

張玉驚異地看了她一眼,安琪拉卻用手指在唇上壓了一下,她笑著搖搖頭,張玉便也不說話了。

他們在這廂交談的時候,中美雙方卻早已議定送資深者等入日本的方法。

既然目前日本全境都基本被文本「鬼怪」所控制,連美方的軍隊基地,都徹底與美國本土切斷了聯系。那麼,日方的監控系統,應該也被融合的文本生物所掌控了。

郝主任道︰「明面上,是我們的輪船將會前去日本,接回華僑。去的都是貨真價實的我國普通的政府、軍隊代表。實際上,各國的特質者,則將走另一條路,偷渡進日本。」

歐盟的資深者小心翼翼取出一件特殊的道具——是一截微型的透明隧道,看起來像是廉價的玻璃做的,隧道的管體上流轉著一些忽明忽暗宛如躍動的光華。

看起來像是這條微型透明的隧道是活生生的,呼吸著,這些光華便是它光做的血管。

「《海底兩萬里》的形象化道具。」

陶術在一旁看著,百科全書一般地向褚星奇、陳薇等人介紹︰「這個道具果然在歐盟手里。」

「這條隧道叫做‘凡爾納隧道’。既虛幻又真實,虛幻處,可以與魚.雷、探測器都穿面而過,毫發無損,且沒有儀器可以檢測到這條隧道。真實,則是指現實當中的物品,比如車輛,能像穿過現實的隧道一樣,真實地在其中穿行,最後能無聲無息地從某條真實存在的江河一躍上岸,並且直接進入附近的文本碎片。只是,使用有相當大的局限,且有時間限制。」

而郝主任道︰「王勇上校,你們跟著大隊伍,走海底隧道過。小林美子會接應我們。」

狄克的鴿子忽然飛了起來,狄克回頭看了一眼,說︰「那邊有好奇的海豚群來了。」

張玉一回頭,果然看見了遠遠的有一群海豚在海面冒出。

張玉只在書本上見過海豚,遠處,因晴空萬里而藍得像海深邃的天,因過于清澈而藍得像淺空明淨的海,難辨天與海,難分水與雲,它們在水天間探頭探腦,似活潑的精靈。

狄克說︰「你們走隧道吧,我有我的辦法,不會被人發現。」

不待與歐盟的人打招呼,白鴿飛起。他一躍而入海中,化作了一條與其他海豚別無兩樣的健壯海豚,飛速潛游。

歐盟方則道︰「狄克向來獨自行動的多,但不會拖累人,我們到終點的時候,他應該也到了。」

郝主任等人另行出發,而除了狄克之外,其他資深者、特質者都坐上了車,準備上車,進入隧道。

歐盟的人將微型的透明隧道取出,往海中一沉,它如有千鈞擔,直直地不被洋流所動,直沉入海底。

一個黑洞洞的隧道入口,則憑空出現在航母上,幽深望不見頭,其中滋滋閃著紫光。

進入隧道時,歐盟的人特意警告︰「途中不可停車,不可倒車,直往前行,不可回頭。」

「為什麼?」還是有別國的人好奇詢問。

歐盟的人說︰「這條隧道是《海底兩萬里》的內核層中的一個意象與某種宇宙中我們尚無法理解的能量結合而形成的道具。」

「用通俗的話解釋,它是流淌著的時間,流淌向儒勒凡爾納意念里的虛構的未來。」

「這條隧道,只能去,不能回。你見過時間還能倒流的嗎?」

「那,如果我們中途停車了,或者是倒車、回頭了,會怎麼樣?」

歐盟的人攤開雙手︰「no,我們也不知道。隧道是真的,也是虛幻的,誰知道虛幻時間的回頭路是什麼?是地獄,還是虛空?沒有人知道,因為海底兩萬里是一本科幻小說。嗨,別笑,」

一個美國人樂了起來,歐洲人不大高興地對美國人說︰「這不是一個笑話。我們的人,在紅海做試驗的時候,曾經因為在隧道途中停車,整車人全都憑空消失了——就像蒸發那樣。至今沒有任何下落。」

歐盟這位負責人重復了一遍︰「幾十個人,就只停了片刻。」

其他人毛骨悚然起來,他卻道︰「別害怕,只要不回頭,不停車,我們也出了兩次意外,都是剛開始不熟悉禁忌的時候。除此之外,這條隧道還是很好用。」

而其余車輛已經準備完畢。

歐盟的特質者不在其中,但歐盟的大量資深者,都上了車。特殊道具,也都裝進了中國的壓縮空間紐扣里。

其他國家也都留了很多特殊安全的力量在國內,即使日本這一次任務的執行者全軍覆沒,歐盟那邊也絕討不了好。

無論怎麼想,歐盟都不至于犯此愚行。

因此,也便安心上車。

各國組成的車隊,慢慢駛入了黑洞洞的隧道之中。

每輛車上都配了一位歐盟的技術員。

一進入隧道,先是一片漆黑,只有車的兩個車燈射出的光。

汽車的輪胎抓地行駛的聲音猶在耳畔,卻仿佛他們正跋涉過一道河流,無數液體與碎片混流的流淌聲清晰地響起。

忽地,天光開始大明。人們一時刺眼,不由伸手遮擋光芒,慢慢地睜開眼,

下一刻,同車的人都發出了驚呼聲,張玉也張開眼,便看到她們的頭頂,正對著大地。

她略略一驚,便發現她們在一個巨大的螺旋公路上行駛——整座城市都建立在一個巨大的螺旋上,他們正行駛到公路朝地的一面。

車輛違反重力,倒懸著開在半空,卻好似履在平地。

司機睜開眼,也嚇了一跳,險些踩下剎車。

卻听技術員通過翻譯魔芋的聲音傳來︰

「別停!不能回頭!這些都是隧道里某一個虛幻未來的碎片。」

陶術說︰「看這建築,像是二戰時候的法國的魔改版。」

正此時,隧道里不知何處,飄來一小塊鏡子一樣的碎片,碎片里有光線流淌。

這塊碎片輕飄飄地落在張玉手邊,化作一方方正正的物什。

技術員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陶術便撿起來研究了一會︰「看起來像是古老的大哥大,又詭異地像智能手機。」

他無意中按了一個按鈕,這長得像大哥大,卻長著屏幕的東西就亮了,里面現出一個黑白雙色的身影,穿著一身狼狽的西裝,說著法語,大意是法國投降。

「這是什麼?」

技術員道︰「這個隧道里,會流過去一些無法實現的人類科幻想象中未來的場景碎片。比如這座城市,比如你手里的這個東西。沒什麼用,出了通道就會消散。」

話音剛落,天地重新一黑,再睜開眼時,他們果然又經過了行人穿著民國服飾,一個雜糅民國、清朝、近代、不倫不類的現代的碎片。

馬車與高鐵並行。拿快遞的時尚女郎走過留著辮子念之乎者也的長袍書生身邊。

其中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裹著小腳,拿著疑似袖珍電視機的東西,朝他們揮揮手,丟了一方帕子,陶術下意識地一閃,碎片就又順著隧道流走了。

美國的車上,其中一個美國人正帶著好奇,盯著那三寸金蓮看,不留神回頭還想打量,卻在下一霎,他的座位空了。

光怪陸離的科幻碎片,讓不少人忍不住想回頭再看一眼,卻在技術員的警告和這一幕的警醒下,一身冷汗地想起禁忌,只得強行忍住。

饒是如此,近百人的車隊,在經過通道的時候,還是有忍不住回頭,結果憑空蒸發了的,大約五六個人,其中兩個是好奇心太重的美國人。

隧道重新黑洞洞的時候,技術員松了一口氣︰「快到目的地了。」

技術員忽然問︰「你們會游泳吧?」

「啊?」

「沒事,不會也行。我們早就要求提供了特殊車輛。」

技術員示意司機按下按鈕,下一刻,車輛變形,車窗關閉,水路兩用車的形態變換。

前方波濤聲隱隱。

幾人才想起︰這條隧道,這條某種意義上的時間之河,通往現實的真正的河流。

地震、海嘯的災區經過幾天舉國動員,黨員身先士卒的緊急搶救,大致情況算是穩定了下來,但搶救還在進行當中。

如果是舊日本,踫上這樣的事情,像福島的事情一樣,他們會怎麼做,卻完全可以想到

小林美子出了一會神,港口的海風吹得她肌膚微涼。

汽笛鳴響。

遠處一搜大客輪駛來,上面插著一面中國國旗。

為首的是一位年約四、五十歲,戴著眼鏡,小眼楮眯著,頭頂發禿,頂著啤酒肚,頗為像過去的日本官僚的先生。

靠岸的時候,這位先生走著標準的官步下了甲板,熱情地晃了晃小林美子的手︰「您就是負責護送我國滯留游客前來的小林女士吧?」

「我姓淮,是這次的負責人。」

郝——壞。這位中國的特殊安全辦的來人,相當有趣。

小林美子微微笑著說︰「壞先生,您好。請跟我來。」

走在小林美子身後的幾個穿著警察制服,卻顯得格外筆挺,氣質英拔的年輕人,則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當今的中國政府的來客。

淮先生注意到了視線,笑著說︰「這幾位是小林女士的同事?兩位年紀輕輕,都氣度非凡啊。」

日方的步伐停下了。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兩個年輕人一下子握緊了暗藏的槍。

小林美子也停住了腳步。

化名淮先生的郝主任心底嘀咕︰這是怎麼了?我沒說錯話呀。

小林美子卻道︰「沒事,繼續走。」

年輕「警察」這才放松了暗中緊繃的肌肉,卻還警惕地觀察著前方的淮先生。

卻見他們的小林同志,與這個淮先生毫無異狀地談論著交接游客的事宜。

不由心中嘀咕︰明明小林同志給他們施加的幻術,是讓他們看起來像兩個大月復便便的日本中年官員,這個中國政府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路卻毫無異狀了,等郝剛順順利利完成交接,把一眾滯留的中國游客並個別其他死皮賴臉要上中國客輪一起走的外國游客,一起帶上了大客輪。

客輪駛離日本港口大約三小時後,郝剛的耳邊里,卻響起了小林美子的聲音︰【郝剛先生,你們的人已經到了。請通知他們準備好,一,二,三。】

當著兩位「同志」的面,小林美子顫抖著手,輕輕地,按住了書冊。

此時,其他的「鬼怪」應該還在忙于救災。

下一刻,天翻地覆。

帶著秋日氣息,天氣尚未變涼的整個日本騰起了白霧。

而從通道中出來,浮在野外一處江面的各國車隊,卻冷得直哆嗦。

眼前是一片冰原,一輪懸在漆黑夜空里的孤月。

明明有月亮,卻風狂雪驟,違背著時節的規律。

彌天風雪里,有風雪所不能阻隔的幽怨歌聲,在每一個人耳畔呢喃。

「故國舊月,我行于此」

「故國冰原,我葬于此」

張玉的紅綾飆起,乾坤圈嗡鳴;安琪拉猛然睜開祈禱的雙眼,眼中光輝流轉。

王勇的兔子開始掙扎,不斷地示警;狄克的白鴿在風雪中被吹得東倒西歪。

「我們現在,直接進入劇情層了。」四位特質者齊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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