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復生,背痾入墳」
這短短的八個字,是所有執行者通過陳文錦的話語了解到的對桃花村的初步印象。
極為隱晦,他們始終沒有揣摩出這八個字到底有什麼含義。
但是現在,頭四個字,他們已經知曉了。
容川為首站到最前面,他的身後是戰戰兢兢的黃慧,和頭頂直冒虛汗的約翰,而他的背後正背著昏死過去的無名。
陳叔公面色陰冷,氣質駭人,正佇立在他們的正對面。
而他們兩方勢力的中央,只隔著一座漆黑陰森的大棺材。
午夜的冷風吹過,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因為他們面前的棺材里面大股的鮮血仍然在不住地通過裂縫咕嚕嚕地外流。
最可怕的是,那偌大的棺材瓤子,里面仿佛存在著一個極為痛苦的活人,正在用他的指甲瘋狂地抓撓著棺材板!
人類指甲與厚實的棺材劇烈的摩擦,每個听到這聲音的執行者都心底發涼。
容川現在已經確認,里面的死者,也就是陳煥喜,真的活過來了!
此時現在的掙扎,就像是想要破棺而出一般!
無法解釋,更無法接受,容川實在想不通桃花村所謂的下葬儀式,到底是怎麼做到死者復活的,但是卻真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所有執行者都明白,這個世界上也許不存在神,但是卻真的有惡靈!
那麼顯而易見的是,現在發生的這難以置信的事情,肯定就是惡靈的手段!
容川想到這里,心中的情緒更加低沉,他現在已經相信面前的陳叔公以及所有桃花村人,為什麼會如此詭異的活著。
他們不是惡靈,也肯定是惡靈的奴僕,他們在為惡靈做事,而惡靈給予他們死者復活的方法!
容川心中瘋狂嘶吼,徐朗和無名的猜想都錯了!
喪事,並不是桃花村人抵抗惡靈的方法,而是他們獲得惡靈賞賜的儀式!
那麼,他們之前自認為極為重要的抬棺行動,根本就是一場陷阱,生路根本就不在喪事之上!
容川心中滿是悲哀,他怔怔地看著周圍這幾名五勞七傷的執行者,為了一場莫須有的生路,造成如此慘烈的後果,而最終得到的又只是一個更加可怕的事實。
經歷了這麼多的艱險,事情卻又回到了原點,不,現在他們的狀態還遠不如原來,容川面色極度難看,而正對面的陳叔公,看著棺材里面的動靜,卻反倒冷靜了下來。
容川看著陳叔公,緩緩地說道︰「所以你之前所說的滴血辦法,根本就是莫須有的是嗎?」
事已至此,陳叔公仿佛也不屑于隱瞞,冷笑了一聲說道︰「那種情況下,我說什麼,你們都要做什麼,不是嗎?」
容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像是自喃自語地繼續說道︰「難怪,你在救出無名之後,反而對眼下崩盤的情況沒有半點擔心」
他說到這里,指了指那滴血的墓碑,「因為這里就是陳煥喜的墓穴,根本不存在最後的主墳,你與惡靈配合,就是為了讓我們不得不听從你的安排,達到滴血這個最後步驟,從而達到死者復活的目的!」
棺材里面的掙扎此時也已經逐漸平息,甚至距離最近
的容川,能夠听到里面的呼吸聲開始更加順暢。
好似之前的情況只是一個死者,重新復活的後遺癥,現在穩定後開始快速修整,或許過不了多久陳煥喜就會從棺材里面鑽出來,以一個活人的姿態重新顯世。
但是,容川看了看對面的陳叔公,那寬大的黑袍之下,隱藏著的到底是不是一副活人的血肉?
與惡靈交易的人類,那還能夠叫人類嗎?
死者復活,但是活過來的到底還是不是人?
誰也說不好。
容川眼神奕奕地盯著棺材,他的心中很是糾結,現在做決定的人只能是他,現在是走還是留!
留下的話,誰知道待會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現在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他實在想不通哪里會對與本次任務有生路提示!
走的話他再次想起了徐朗的情況。
那邊已經徹底失聯,連同顧春霞已經一起沒了消息,如果徐朗那邊安全,他肯定會與其匯合,可是現在
容川輕咬下唇,雖然陳叔公現在還沒有出手,現在也已經鎮定下來,仿佛比起執行者們,棺材中復生的陳煥喜才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
那就是說,現在只有走,他絕對不會阻攔!
容川心中一陣忐忑,走和留之外,還存在著另一重選擇!
離開桃花村!
沒錯,直接離開這里,雖然現在他們四個人中,除了約翰,他們都已經得了「病」,也就是觸發死路,但是陳叔公說過距離死亡爆發時間還有三天。
盡管他的話不足以全信,但是從目前無名和黃慧的情況來看,容川認為陳叔公的話就算不是真的,但應該也不會立刻爆發。
現在桃花村在他看來,已經是虎狼遍地,一刻也不想多待。
甚至在他認為,會不會本次任務的生路就是離開桃花村!
任務內容明確說過,要他們在晚八點前找到桃花村,他們現在已經找到了。
而所謂的活過三天,卻不是說要他們在桃花村活過三天!
容川心中越來越覺得自己的這條猜想是可行的,看著前方陳叔公幽幽地看著棺材,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不管他在等什麼,容川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都絕對不會對執行者有利。
他悄悄地對身後黃慧和約翰二人,小聲說︰「我們一點一點往後撤,直接出村,回到旅店,桃花村絕對不能待了!」
黃慧一旁听到這話,趕緊抓住容川的袖子,連忙點頭。
倒是約翰有些不解,「不去找徐朗他們嗎?」
容川小聲解釋了一句,「徐朗那邊已經失聯了,我們先帶著無名離開這里,再拖下去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約翰看了看背後的無名,最後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容川咽了下口水,眼楮死死地盯著陳叔公,背著手開始指引著眾人緩緩向後倒退。
陳叔公已經來到了棺材的面前,一雙干枯的手掌輕輕地撫模著棺材板,細長的指甲有規律地敲響棺蓋,仿佛心態極為輕松,靜靜地等待著棺材中的東西緩慢復蘇。
容川等人,已經倒退出了主墳的範圍,開始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他們不敢走得太快,但是速度也不算太慢,容川心中算計,他並不敢選擇其他的路來離開桃花村,只能是先回到村口,再原路返回。
這樣也能夠盡可能的規避掉一些未知的風險,但相應的也存在踫到其他桃花村人的風險,不過以他們現在的情況來說,這已經是最穩妥的撤退方法了。
容川看著陳叔公仿佛根本沒有看到他們這邊的動作的樣子,心中松了一口氣,要說陳叔公沒有察覺他是不信的,所以他只能相信陳叔公並不在乎他們的撤退。
畢竟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容川長舒了一口氣,約翰警惕地向後瞟了一眼,隨後與其對視,互相點了點頭,看來是可以安穩離去了。
幾名執行者步履蹣跚地攜手離去,正漸行漸遠。
而直到已經看不見幾名執行者的身影,陳叔公背著手佇立在棺材旁,手指輕點著棺材板。
但是直到現在,棺材之中的東西,卻依舊沒有挺身坐起。
陳叔公半眯著雙眼,看著執行者離去的方向,輕輕咳嗦了一聲,與此同時!
他身後,那個圓形的塌方,竟然從地下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老式的機關木一般。
機械的轉動,一塊被鐵鏈纏繞的木板緩緩地從地下塌方之處升起,而在那塊木板之上存在著一個身姿佝僂,臉上戴著一副斗笠的身影。
雖然看不清臉,但從身材來看同樣是風燭殘年的年紀。
那個人影緩慢地抬起手放在嘴邊,劇烈地咳嗦了兩聲,如果無名在場的話,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只蒼老干枯、沒有半點血色的慘白手掌,和當初抓住他小腿的那只手,是何其相似!
咳嗽聲過,听嗓音是一個年長的女性,只見這個老嫗隨著機關木板來到了地面,隨後用腳輕輕地將周圍的黃土,向上埋了埋。
將原本塌方的地方完全遮蓋,或許過不了多久,再次有人走過這里,都不會發現這其實是一處機關所在。
而更加驚人的是,老嫗的雙腳,腳尖呈現著錐形,只有巴掌大小,仿佛那對小腳根本無法支撐這幅身體的重量,加上年紀的蒼老,走起路來本該搖搖欲墜。
但是老嫗的行動仿佛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她隱藏在斗笠下的雙眼,看向了滴血的墓碑上,輕輕張開了嘴,但發出的聲音竟然極為甜美柔順,就像是一個年方二八的少女一樣。
「你這邊的事情辦好了」
陳叔公頭也沒回,依舊撫模著棺材,輕輕說道︰「都做好了,只剩下將這幅棺材里的東西下葬,煥喜就會逃過一劫。」
如果容川等人還在這里,會對陳叔公的這番話產生深深的疑惑,因為在他的推想中,棺材中的人就是復活的陳煥喜,但是現在來看,卻顯然不是
「村里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听到陳叔公的問話,老嫗微微將頭抬了一些,嘴角露出冷笑,「那個叫徐朗的,雖然比我預想得還要狡猾,但是他已經有了發病的癥狀
就算我們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