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開了，大雨過後是清新的城市，一陣寒風吹拂大地帶來冬天的預兆，今年的冬天來的比以往早一點。
柔和月光灑落，從昏睡中醒來的人們茫然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們依稀記得這座盛大的水晶宮曾耀眼到令人心驚，但眼前出現的斷壁殘垣讓他們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不遠處的牆璧坑坑窪窪，水泥破損露出猙獰的鋼筋。精致的地毯被割裂、踐踏，變得破敗不堪，已成一灘破布。地板遭到了重創，四面疊起如山巒，蜘網狀的紋路密布整個展覽館。
這種感覺像是怪物侵襲，但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人們心底清楚，這不是怪物干的，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怪物。
是人。
雅亦旋穿著職業ol裝頂著所有人的目光走進大廳最中心，四面掃視看著破碎的展覽館，從懷里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將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匯報上去。
做完這件事，她扭過頭，看著不遠處的男孩尋求確認，而眾人的目光也隨之挪移，順著這個天使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孩。
他坐在落地窗前，脖子上掛著一個灰白色十字架，面朝著青銅面具一聲不吭，月光灑在那張俊美的、充滿英氣的臉上，仿佛給他隴上了一層銀紗，如果不考慮他身上的傷痕和破碎的衣服，那麼這一幕定然是聖潔、美好的。
無論怎麼看，眼前的男孩都越看越順眼，想到這里雅亦旋忍不住拿出手機，對著月光灑落的方向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男生很安分很乖巧，全然沒有往日里的跳月兌，作為收藏而言很恰當，甚至都不需要打磨，洗出來就能賣錢。
雅亦旋滿足的點點頭，把照片換成了壁紙。
意外之喜。
做完這一切她走到夏齋的身前，先是看了一眼他的雙臂，然後伸出手輕輕觸踫，但是還沒踫到夏齋便已經移開了手，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雅亦旋，那種神態既不生氣也不抱怨，而是更貼近于質疑？
「你還在怪我？」雅亦旋輕聲說。
「不，他該死。無論你下不下手我都不會放過他，但你不該在那個時候出現的。」夏齋搖頭，他的意思是，小女僕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她越位了。
放在平時倒是無所謂，但今晚場合不同夏齋必須有所質疑，他現在的身份不是上清院的學生而是姬家的執法者。
夏齋所說的話就是法典，所做的事情沒人能質疑，而雅亦旋的所作所為就是在公然冒犯他，縱然兩人關系再好夏齋也不能容忍，這涉及到他的‘規矩’。
「抱歉。」小女僕咬著嘴唇小聲道。
「現在先算了。」夏齋站起身拍了拍灰塵，看一眼雅亦旋接著說︰「今夜還算有點收獲，不僅僅是取了姬琛的狗命，更重要的是抓了一個俘虜。」
「那個被捆起來的蘿莉？」
雅亦旋撇過頭看了一眼藍雅馨，後者避開了女僕的視線並小聲抱怨。具體內容是姬家的人真是惡毒，竟然在飯里下藥
雅亦旋听到後臉色有些古怪不由避開了夏齋的詭異視線，低聲咳嗽了道︰
「這個人和分家的關系不淺，本家有專門的審問機構，可以讓她把話說出來。」
「我想她身上沒護照，應該是偷渡的。既然如此就不需要講究那麼多，該怎麼辦怎麼辦，審問機構應該不是一群聖母吧？」
夏齋拎起藍雅馨和她對視，後者跟個小兔子一樣懵懂的眨著眼。
這種楚楚可憐純良的眼神似乎在告訴夏齋，她這麼可愛你忍心下重手嗎？
實話講很有用，旁邊的男士已經蠢蠢欲動想要上前搭話了。但夏齋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直到藍雅馨嘴角扯動再度把頭移開。
看到這一幕雅亦旋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伸手從夏齋手里接過繩子把藍雅馨的嘴巴捆牢了，開口道︰
「當然，審問機構由我負責，這種妖艷賤貨以前踫見過很多次，很清楚她們的軟肋在哪，絕對不會心軟。」
「這樣最好。」
夏齋撇了一眼藍雅馨，發現她的眼中滿是驚恐，想來是預料到了自己的悲慘命運。
有句話倒是很應景，惡人自有惡人磨，小女僕一肚子壞水對付這個奇葩應該有效果，
他收回目光淡淡的說︰「今晚的任務檔案有問題，關于姬琛的報告里我發現了漏洞，有些地方不太真實。」
「哪里？」
「十字架已經損壞，再也找不到了，應該放棄回收。同時，分家的人目標並不是十字架而是青銅面具，所以我覺得應該要把面具好好保存。」
夏齋說完停住了，面朝夜色補充了一句︰「你說，是嗎？」
雅亦旋偏了偏頭，深黑色的瞳眸看著面前的男孩，最後她輕輕嘆了口氣︰「今晚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她的話沒有半點質疑的意思，小女僕很清楚這是一個交易，作為交易的結果夏齋可以無視她的奇怪舉措，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很遺憾未能擊斃武館的蠱王，我想姬父應該不會怪罪。」
「當然，家主從不會斤斤計較，更何況您今晚所作的一切已經達成了目的，為什麼要怪罪？」雅亦旋點點頭，然後看著閃著紅光的警車幽幽道︰「暗中的豺狼虎豹看見了姬家的強勢，將會再度蟄伏。」
「我不想再討論這些，今晚讓我很疲憊。」夏齋擺了擺手選擇離去。
還有人在等他，這一切風雨都算作煙火里的塵埃隨著記憶遠去
今晚雨很大。
安若穿著淡粉色睡裙蜷縮在沙發里看著窗外一言不發，她收回思緒淡淡的掃了一眼花園，那里被暴雨打的有點淒慘，花瓣灑落了一地失去了原本的造型，就連噴泉都有點泥濘。
不過比起外面的風雨，她更關心某個狗仔什麼時候回來。
這麼好的氛圍如果說夏齋沒有精心準備，安若是不信的。
恰到好處的暴雨，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鑰匙，還有莫名其妙就要帶她走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刻意安排的。
實話講，她有點開心，但安若還是克制住了這種雀躍的感覺，開始打量這一棟富麗堂皇的、別有風情的別墅，同時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心道夏齋是不是干了什麼違法的事情
他什麼時候弄的別墅？
想了半天沒有結果，安若只好垂眸靜靜等待，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她才抬起頭睜開了小憩的眼楮，跨步走到玄關處，打開門便是髒的跟剛從垃圾場回來的夏齋。
「你這是去玩泥巴了？」安若雙手抱在胸前仔細審視著夏齋，有那麼一瞬間她在想要不要把狗仔關門外，但還是收回了目光讓開道給夏齋進來。
「玩泥巴有點不太妥當，確切的說是去打泥里打了個滾。」看到冰山的這一刻夏齋突然就松了口氣，心底猛然活絡開了。
隱隱約約有一頭小鹿在他內心跳舞，到處亂跑亂跳，將那些不堪的，陰暗的、丑陋的東西都踢得不成樣。
真奇怪，明明天氣這麼冷，怎麼感覺春天提前到了？
「別廢話了，趕緊去洗澡吃飯，老娘等不下去了。」安若沒好氣的說，然後幫他月兌下西裝，在看到夏齋身上的傷痕時頓了一下，默默抬起清麗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半晌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