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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警幻之事, 裴湘和白錦就不打算繼續留在皇都中了,他們收拾好隨身物品後,便慢悠悠地朝著城門外走去,兩人說說笑笑走走停停,不多時就出了城門。

到了郊外空曠地帶, 裴湘放出兩只紙鶴。

白錦搖了搖頭︰「你剛剛長出兩尾就跑出了族地, 還有好多東西沒有來得及學習。趁著現在有閑暇,我教你狐族傳承下來的御空術法,不必借用外力,就可以在空中遨游。」

聞言, 裴湘眼楮一亮︰「就像那晚,你帶著我飛向雲海深處那樣嗎?」

白錦含笑點頭︰「對,不過你現在可飛不了那麼高。」

裴湘知道自己修為不夠, 也不著急失望,只是催促白錦快點兒教她如何御空飛行。

「別急,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不著痕跡地替裴湘收起兩只紙鶴, 白錦又溫聲細語地給她講解如何利用狐族本身的天賦傳承。

他的話, 猶如在裴湘面前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其精彩程度完全不輸給蔚竹道人的修煉法門。

裴湘听到玄妙的地方, 眼神就會變得亮晶晶的,解開一個小問題之後, 就會生出其它的新問題,因為急于知道答案,她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了身邊之人的身上。

白錦很喜歡這種感覺。他之前可羨慕蔚竹老道士給裴湘上課這件事了, 但又不想表現出來讓蔚竹心里得意,就一直默默等著。

如今,麻煩都解決了,裴湘的心情也放松下來了,正是學習新東西的好時機。

兩人一個教一個學,一路練習。

偶爾,裴湘的法術失敗了,白錦就在一旁護著她,不讓她受傷。等到裴湘終于能搖搖晃晃用兩條尾巴平衡好身體後,白錦便帶著她往狐族族地的方向飛馳。

他們穿梭在雲霧之間,沐浴著霞光和月色,俯瞰大地之上的山川河流,欣賞黃昏時的裊裊炊煙。

漸漸地,裴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眉宇間也不再縈繞著凝重和沉靜。

她徹底拋開了一切束縛,只享受自由翱翔的暢快。不多想,不籌謀,不計後果,她也不怕力竭落地,因為她知道,白錦總能接住她的。

就在兩人甜甜蜜蜜地趕路的時候,皇都中的天子明釗終于克制不住心底的念想,在一日下朝後,微服去了裴湘和白錦曾經租住過的小院。但是讓明釗遺憾的是,那里已經人去樓空了。

他招來屋主詢問情況,本來只是想問問,裴湘離開的時候,是否留下什麼東西?不曾想這一問,讓他徹底黑了臉色。

「你說,租住你這個院子的人,是一男一女?」

「是的是的,兩人很親密,看著像是一對小夫妻。」

明釗深吸了一口氣︰「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相貌人品如何?」

「這個……」房東撓了撓頭發,忽然皺眉︰「誒?奇怪了,這位大人,你這一問,我似乎想不起來,嗯,那個男的長什麼樣子了,真奇怪。」

房東認真回憶了片刻,最後對明釗搖了搖頭︰

「我想不起來了,只是記得,那位爺的樣貌很出色,覺得那兩人郎才女貌非常相配,可是現在讓我再回憶,真奇怪,我想不起那兩位客人的名字和長相了。」

明釗抿了抿唇,揮手讓房東退下。

他在裴湘曾經住過的宅院里四處轉了轉,想著她曾經在這里喝茶,在那里習字看書,也許,她還在棗樹下駐足仰望,在窗前吹風遠眺,他想象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但是忽然之間,一個男人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裴湘的身後,雖然面容模糊,但大體上可以看出,那是個芝蘭玉樹般的人物。

他和她一起喝茶彈琴,共同賞花下棋,清晨黃昏,兩人依偎在一起……

明釗出宮時是興致盎然的,回來時則是板著面孔的。

他本想去御書房繼續批復奏折,但是不知為何,他腳步一轉,就去了太上皇休養身體的大明宮。

自從得了百年的鮫珠,太上皇的精神頭兒就恢復了,雖然身體的內里依舊是沉痾難愈,但是表面上,他還是十分康健的。明釗到的時候,太上皇正在听曲子。

新帝一身寒氣地走了進來,宮廷樂師們叩拜之後,都是小心謹慎的樣子,見此,太上皇無趣地擺了擺手,讓樂師們退下。

明釗向太上皇問安後,在他的斜對面坐下,低頭默默喝茶。

「听說你到宮外尋找佳人去了?怎麼,吃了個閉門羹,來朕這里喝茶敗火?」

「父皇,你知道她是狐族之後,就沒擔心過兒子會把一個妖族女人迎進後宮嗎?」

太上皇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年輕的兒子,不太客氣地問道︰

「你想讓那裴昭希入宮,但是人家願意嗎?那姑娘的心氣兒可不是一般的高,你能給她的東西,她不會看在眼里的,而她想要的,老三,你也給不起。」

明釗喝茶的動作一頓,露出一個苦笑。

太上皇奇怪地看著明釗︰「你之前不是都想明白了嗎?今天怎麼又如此……情緒反復?」

「兒子今日出宮,听說裴姑娘身邊已經有人陪伴了。可見,她之前說的什麼一心向道,命中無姻緣之類的話,不過是借口而已。」

「身邊有人了?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讓那個裴昭希另眼相看?」

明釗讓自己忽略太上皇好奇興奮的眼神,聲音淡淡地答道︰

「兒子不知,但應該也是修行之人,見過他的人都記不住他的長相。」

太上皇了然,隨即又問道︰「你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麼接下來,你打算做些什麼嗎?讓人去找裴昭希,然後下旨宣她進宮?還是下一道聖旨,不許她成親?」

明釗自嘲一笑︰「父皇何必激將兒子!不提兒子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就是有,如今也沒有什麼用了。裴昭希她……已經度過了最無助的那幾年,她現在是海闊憑魚躍了,朕……縱然有再多的不甘和舍不得,也是無能為力的。」

這話讓太上皇慢慢收起了眼中的戲謔,惆悵之情從他的臉上一閃而過,他抬起蒼老的手,慢慢落在兒子的肩膀上。

「作為帝君,本來就要和情之一字劃開些距離的。不能完全摒棄變得絕情冷酷,因為那會讓你變得傲慢暴烈,失了仁德和寬和。也不能過于狎昵痴迷,沉湎其中,因為那會讓你變得狹隘軟弱、變得患得患失和有失公允。

「老三,朕給你的這個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想要坐穩了,你的這顆心,就得被反復磋磨。你會丟掉一些東西,但也會得到更多。」

室內靜悄悄的,半晌,明釗啞聲道︰

「兒子懂得取舍,兒子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做好了取舍。」

「是啊,」太上皇微微提高了聲音︰「你小子若是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老子也不會把祖宗家業傳到你手里。」

明釗搖頭一笑,縱然心中依舊憋悶不舍,但是和太上皇聊上這麼幾句後,他的情緒到底被平復了許多。

他的眉頭剛剛松開,剛剛還一副慈父心腸的太上皇忽然說道︰

「既然想開了些,那你就抓緊回去批折子吧。為父之前還听著新編的曲子呢,你這冷著臉一出現,把朕看好的樂師都嚇著了。」

明釗︰「……」

年輕的皇帝去處理政務了,太上皇讓樂師接著演奏,他閉目細听,仿佛又回到了杏花煙雨中的江南……

那一年,其實他也是動過真心的。不過,他心里的姑娘是個真正純澈善良的溫婉女子,不像那個裴昭希,一肚子彎彎繞繞,眨眨眼,就能杜撰出個起承轉折的動人故事。

——果然,朕這個做老子的,就是比兒子的眼光強。

——可是,強又有什麼用呢?仍然護不住心底的那朵玉蘭花。

——她若是真的像裴昭希那樣,無論順境逆境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就是多說幾句謊話又如何呢?如今,朕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遺憾了。

人間的悲歡苦甜仿佛是無窮無盡的輪回,縱然王朝更迭,縱然滄海桑田,紅塵中的聚散離合仍然在不停地上演,誰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誰都是別人故事里的旁觀者。

凡人的世界如此,妖族亦然。

在狐族族地的最高處,巍峨壯麗的九重宮闕不再隱蔽在繚繞的祥雲仙霧之後,罕見地露出全部的優雅輪廓。

族地中的狐妖們不管此刻正在做什麼,全部放下手中的事務,抬頭望向最高處的瓊樓玉宇。

中央處,最壯觀華麗的祭祀大殿慢慢降落。二十一根琉璃五彩石圓柱依次排開,五扇寒玉制成的雕花大門緩緩開啟,莊重典雅的樂聲同時奏響,仿若從亙古大荒中傳來的悠揚調子深遠宏達,盤旋回蕩在所有狐族的耳邊。

今日,是狐族少君白錦大婚的日子,也是他繼承帝君位的重要時刻。

白錦牽著裴湘的手並肩而出,兩人一同站在所有族人的面前,在上一任狐族帝君和十二位六尾長老的見證下,締結良緣,許下承諾。

緊接著,漂浮在雲巔之上的每一座宮殿里,都燃起了銀色的火焰,這是代表新一任狐族帝君白錦的力量。

這火焰熊熊,灼烈霸道,照亮了整個族地。不僅狐族中的每一名成員,便是前來見禮的所有賓客,都感受到了七尾白狐的磅礡力量和深厚修為,他們在這銀色火焰的照耀下,加深了對狐族的忌憚和尊敬。

強者為尊,自古如此。

裴湘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白錦的高深修為,她側頭看向身旁的伴侶,在某一瞬間生出一絲疑惑,這人,真的就認定她了嗎?

似乎感受到了裴湘的不確定,白錦側頭看向裴湘,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與珍視,這樣的明亮真誠目光,消解了裴湘心底淺淺的疑惑。

她想,無論將來如何,最起碼在這一刻,身邊的這個人是真實的,是真誠的,是真心的,這就夠了。

以後……她有交付一生的勇氣,也有收回感情的決斷,何必因為對未來的不確定,就放棄當下的幸福甜蜜。

曾經擁有過的絢爛,未必就比不上長長久久的雋永。

更何況,她只有百年壽命,而她的愛人,其實要承受更多。

番外

狐族的帝君要修煉出九尾的時候,是君後裴昭希去世後的第五百一十二年。

那日,帝君從白雲深處的九重宮闕里飛了出來,直接迎上了天空中的翻涌劫雷,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那鋪天蓋地的滅絕冷厲,那地動山搖的狂暴迅猛,讓狐族中的所有族人都不敢露面。

他們藏在祭祀大殿中,靜靜等著帝君修出九尾,從此踏入另一個更高的層次,亦或者是,沉默接受帝君白錦的隕落。

雷聲轟鳴,大雨傾盆。

不知過了多久,祭祀大殿外面的危險情形沒有一絲好轉,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讓所有的狐族都揪起了心。他們彼此對望,屏息凝神,即便知道此時出聲根本打擾不到帝君渡劫,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族人願意開口說話。

寂靜一直在蔓延,緊張忐忑的情緒一直充斥在祭祀大殿內。

忽然,終于有狐妖打破了眾人的沉默,只听他驚呼一聲︰

「天火,竟然降下天火,這是為什麼?」

「帝君曾做了什麼逆天改命的事情嗎?」

「難道,當年為了君後……」

「胡說,君後曾經用性命逼著帝君發誓,不許為了讓她延壽而損害自身,帝君縱然有再多不舍,也不會違背君後的意願。」

「可是、可是,為什麼會降下天火?自從君後離開後,帝君就隱在重重宮闕中修煉,再不曾踏出半步,他怎麼會惹出天火之罰?」

就在眾狐妖苦思冥想的時候,年紀最大的狐族長老悠悠嘆息︰

「九尾歷劫時降下天火,不一定是做了什麼錯事觸犯了天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是帝君第二次經歷九尾劫雷。並且,第一次的時候,是成功了的,可是因為某些原因,他自願放棄了部分修為,從新來過。」

大長老的猜測讓一些狐妖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們如何都不敢相信,已經渡過九尾雷劫的狐狸會甘心放棄至高的修為,願意再修行一遍。

說出這個猜測的大長老也不願相信,他敲了敲手中的折扇,面露沉思之色。

唯有此刻在抵御劫雷和天火的白錦知道,他為什麼會遭到這樣的磨難。

隨著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下,一些久遠的被封存的記憶開始慢慢恢復,他才終于想起來,這是他第二次渡九尾雷劫了。

他第一次渡九尾雷劫的時候,雖然沒有經歷天火之罰,卻撞上了情劫,讓他的魂魄飛出這方世界,飄飄蕩蕩落在了另一個世界當中。

在那個陌生的世界里,白錦作為普通人類出生,忘卻了身為狐族少君的記憶。

他只當自己是人類幼崽兒,而後是少年,青年,直至由中年步入老年,再到壽終就寢。他的一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榮華顯貴的。

至少在外人看來,他就像是老天爺的私生子。除了私人感情歸屬問題一直撲朔迷離外,他的人生經歷,一直是大眾津津樂道的話題,當然,這和他是公眾人物也有很大關系。

人類白錦出身富裕,長相出色,還很聰明,受到了所有親人的寵愛,他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鄰居,這個鄰居和他同歲,是個聰明漂亮的女孩子。

兩人從小就在一起玩耍,上一樣的幼兒園,在同一所小學當同桌,跳級,考進同一所重點中學,直到六年後的高考,兩人才因為興趣志願的不同,去了不同的學校。

在進入大學之前,兩人同進同出,知道對方所有的糗事、所有的鬼主意和所有的心情。不管在外面結識多少新朋友,對白錦來說,鄰居家的小青梅總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上了大學後,白錦選擇了影視學院,他的小青梅選擇了信息情報管理。截然不同的專業選擇,並沒有拉開兩人的距離,短暫的分離反而讓他們更加珍惜相聚的時光。

小青梅會翹課陪白錦琢磨表演類課程、揣摩劇本中每個人物的喜怒哀樂,陪他整宿整宿地看老片子,一遍又一遍。有時候,白錦都覺得有些不耐煩了,他的小青梅卻依舊認真,專心致志地幫他分析前輩們的演技。

他也會在天氣好的時候,跑到小青梅的宿舍樓下等她,然後跟著小青梅去上課,跟著她去圖書館自習,跟著她一起拒絕告白的男孩子/女孩子,跟著她吃遍學校周邊的小餐館。

寒暑假的時候,他和小青梅還會參加一些特殊的「軍訓」。原因是他們住的那一帶別墅區里,某家的晚輩被綁票撕票了,所以,他們的長輩父母就要求他們去接受一些訓練,學一些自保的手段和小技巧。

在這些特殊的訓練過程中,白錦驚奇地發現,他的小青梅其實也不是一直那樣縝密沉靜的。

面對危險和困境,她有時候很有急智,應對也算妥帖,但有時候就是顧頭不顧尾的莽撞冒險了。

雖然她自己不承認,認真辯解說,一些抉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是,白錦怎麼會忽略小青梅眼底的躍躍欲試。

幾次談話後,他發現效果微乎其微,但他能怎麼辦呢?只好一邊看著她往前沖,一邊給她保駕護航。

等到了大學快畢業的時候,白錦其實已經有了一些名氣,但他忽然又厭倦了表演專業,喜歡上了執掌鏡頭的感覺。

所以,他打算認認真真地演完一部畢業作品後,就考個跨專業研究生,從新規劃自己的未來。

小青梅自然支持他的所有選擇,她了解他,就如他了解她。

也是那時候,白錦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喜歡小青梅的。

不再是同伴知己的那種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他認真想了想,發現她在他的二十幾年人生里,劃下了太重太多的痕跡。她若是不做他的妻子,不做他孩子的母親,那簡直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就像魚兒不在水中游動,小鳥不在天空飛翔。

猛然有了這個清晰認知後,白錦不僅沒有感到遲疑忐忑或者猶豫不決,他反而沉靜了下來。

他終于知道,自己這幾年為什麼一直有一種漂泊無依的感覺。

為此,他拼命在每個角色身上尋求共鳴,尋求更加深刻的自我解讀和剖析,但是依舊無用。他找不到那個自然而然的落腳點,感受不到地心引力對他的牽引。

直到此刻,他意識到他是愛著小青梅的,想要和她白頭偕老,共度一生,他的心,就忽然安穩了。

白錦發現了自己的感情變化,但據他觀察,小青梅依舊是懵懵懂懂的。所以,他也沒著急。

他想著,先把最後的畢業作品拍攝好,然後再找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在兩人從小玩到大的花園里,在他們一起種下的向日葵旁,輕聲而誠懇地告訴小青梅,他愛她。

可是,白錦的這句告白終究無法說給小青梅听了,外出拍戲的某一個深夜,白錦被刺耳的鈴聲吵醒……

後來,他去參加小青梅的葬禮,神色淡淡地听小青梅的同學哭訴,她是怎麼遭遇意外事故的。

那些描述多麼蒼白無力啊,白錦一邊听著,一邊眺望蔚藍的晴空,只覺得陽光刺眼,刺得他眼楮酸澀。

白錦剛剛發現自己的感情,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還不知道小青梅會不會答應他的求婚,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但是,他的人生依舊要繼續。他還有父母,還有小青梅的父母,還有他們共同的朋友和二十幾年的記憶,他若是不好好生活,豈不是要辜負了那些珍貴而美好的人與事。

他得替她看到更多的風景,無論美麗的還是丑陋的。

從葬禮上回來,白錦就陷入了忙碌當中,在他此後的人生中,他一直是繁忙的。

他取得了一項又一項的成就,從未停下前進的腳步。外界說他有著可敬的挑戰精神和可怕的充足精力,但只有白錦自己知道,他不能閑下來,一旦有了閑暇,他的內心就空蕩蕩的,雖然不疼,但也不舒服。

白錦一生未婚。

到了晚年,他終于退居幕後,在兒時居住的小別墅內養老。那時候,他已經看開了許多,自覺釋然,甚至可以坦然提起小青梅的名字。

他笑著和老朋友說,這一生錯過了一個人,最可惜的是,連心意都不曾說出來。

「不過現在想想,那些話沒說出來,說不定也是幸運,萬一被拒絕了呢?那得多尷尬呀。又不能絕交,我豈不是要丟臉一輩子。」

他的話讓朋友們微笑,他們以為,他能輕松說出這樣的語句,肯定是已經看開看淡了。其實,確實不必再矯情了,這麼大的年紀,還有什麼不能看開的呢?

人類白錦在某個深夜與世長辭,榮耀滿身卻也孤獨。

再一睜眼,身為狐族的記憶蜂擁而至,他又想起了此時的境況,對啊,他正在渡雷劫呢。

這時,天空雨消霧散,漸漸晴朗,之前震耳欲聾的雷聲漸漸遠去,顯然,白錦成功渡過了九尾雷劫。

族人歡呼,長老激動,友人慶賀。

但是這一切,都彌補不了白錦心中的一抹缺憾,他總想著,若是能和他的小青梅一起度過美滿的百年人生,那就更好了。

還有就是,他已經擁有了這麼漫長的人生,而他的小青梅卻在最好的年華離開人間,實在是有些不合算。他還沒看過她老態龍鐘的樣子呢,還不知道她牙齒掉光以後該有多丑呢。

于是,白錦用九尾做了交換,交換時光回溯,交換百年的相知相伴……

再後來,白錦在重新長出第七條尾巴的時候,終于等來了他的小青梅。

即使那時候,他已經沒有了時光回溯前的記憶,但是他的靈魂深處卻記住了此前的遺憾,讓他不再猶豫,不再等待遲疑,既然喜歡,既然深愛,就要牢牢抓住。

九尾換百年,唯一的機會,朝朝夕夕,都要珍惜。

白錦等到了他的小青梅,得到了比一百年還多了幾十年的時光,他知道,縱然千般不舍萬般意難平,此生已經無憾。

至此,余生逍遙,天地廣闊。

最後一絲天火落下,白錦第二次長出九尾,也記起了時光回溯前的所有過往。

——裴湘,我得小青梅,願你在其它世界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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