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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八七 指點迷津

沂州,反抗軍軍營。

出兵在即,營中氣氛不可避免緊張起來,將士們都在抓緊時間保養軍械、甲冑、兵刃,該上油的上油,該擦的擦,該檢查符文陣列的得檢查。

「小林子,你說你要是跟你爹在戰場踫見了,你可如何是好?」

營房前,錢小成坐在小馬扎上一邊擦著自己的符刀,一遍饒有興致地問扭頭問身著反抗軍戰袍的王小林。

「那不是正好?」調試短弩的王小林伸臂作撈月狀,「我一把就把老爹拉過來。那樣我們不僅可以父子團聚,反抗軍又多了一名精銳!

「你們要是做得好些,說不定還能讓老爹帶著部下一起投過來,到時候在戰陣中反戈一擊,讓其他吳軍措手不及,我們直接破陣!」

錢小成豎起大拇指︰「覺悟很高,想得挺美。」

王小林得意地哼哼兩聲︰「做人嘛,心中總是要有美好希望的。」

他被反抗軍俘虜後,在傷兵營呆了一段時間,因為傷得不太重,期間一直在听軍隊中的革新先生講課,參與反抗軍舉行的篝火聯誼,與眾將士們交流人生境遇、過往經歷,並了解了大晉皇朝與反抗軍的真實模樣。

等他傷好了,已經不想再回去。

按他的話說,就算回了吳軍,日後踫到天天都能吃肉的反抗軍,那一樣是沒力氣打得過。

當然,在申請加入反抗軍預備營的正式面談中,王小林展現了自己的革新思想,獲得了反抗軍將校的認可。

因為這段時間跟錢小成來往密切,雙方已經混成了哥們兒,如今已是正經隊正的錢小成,便把王小林要到了自己的隊伍里。

之前兩場大戰,反抗軍兵力有不少折損,需要及時補充兵源,俘虜兵中各方面條件達標的優秀戰士,可以不到預備營直接進入反抗軍。

綜合下來,反抗軍俘虜的吳軍將士,超過七成都選擇了留在反抗軍,不願意留下來的反抗軍履行承諾,發給盤纏讓他們離開。

——也正是因為反抗軍說到做到,在第一批吳軍俘虜離開後,大量吳軍戰士戰勝了心底最後一絲猶疑,選擇了留下。

陸續離開的吳軍將士大多是都、隊以上的軍官,以及他們的心月復、親友,而絕大部分普通戰士都進了反抗軍預備營。

也就是說,反抗軍跟吳軍兩場大戰後,兵力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許多。

若是換一個軍隊,俘虜兵境遇會非常慘,根本不可能有離開的機會,就算加入勝利者軍隊,也得被當馬前卒用。

他們想要獲得跟勝利者軍隊戰士一樣的地位,要麼有實力不俗、備受器重的降將帶領,要麼就得從死人堆里爬出來。

眼下反抗軍對吳軍俘虜一律善待,不僅給療傷還飯管飽,也不曾冷眼相對,對方加入反抗軍後還一視同仁。

僅是這些舉措就足以讓吳軍俘虜受到極大觸動。

「錢大隊正,如果為兄所料不差,咱們這是要開戰了吧?接下來要打哪里?北邊的密州,還是南邊的徐州?」

王小林檢查調試好自己的短弩,湊到錢小成跟前熱絡地問。

看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王小林,錢小成倚老賣老拿捏起姿態來,打算好生表現一下自己作為反抗軍隊正的專業素養︰

「軍中還沒有明令,我總不能幫你去問吧?穩重,平常心,有你上陣的時候,用不著心急。

「咱們反抗軍戰士,講究的就是靜若處子動若月兌兔、穩如泰山八風不動,正所謂其徐如林、攻勢如火」

「得得得,別王八念經,你又不是金光教的上師,一開口就長篇大論做什麼。」

王小林听得一陣頭大,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投降,讓錢小成趕緊停下來,「你不知道就說不知道,我還能看不起你不成?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做什麼。」

錢小成感覺很沒面子。

不過他並沒有惱羞成怒。

相反,他嘆了口氣,拍了拍王小林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

「放心吧,你老爹福大命大,之前那麼危險的情況都逃過了,往後也會平安無事,定能支撐到你去跟他匯合。」

他知道王小林自從加入反抗軍,就一直擔心戰事一起王森處境不好有性命之虞,所以極想往南面征戰,那樣好歹有個踫到王森的盼頭。

王小林低頭默然,滿臉惆悵,良久,這位不久前的吳軍精銳有感而發︰「真希望這場戰爭早些結束

「我要是吳王,直接投降得了,何必跟朝廷作對,與天下人為敵,打一場注定徒勞無功,只會讓生靈涂炭的不義之戰?」

自從反抗軍佔領沂州,革新隊伍便馬不停蹄深入市井、鄉野,在大力宣傳革新思想與朝廷國策的同時,毀滅不良舊勢力,打破舊規矩,建立新秩序,並且範圍不斷往外擴散。

哪怕是吳軍控制的地域內,鄉里都出現了大量朝廷革新人員,他們借助一品樓、青衣刀客、長河船行對地方的了解,深入平民百姓群中,散播革新戰爭的種子。

對中原來說,吳軍也是遠道而來的客軍。而且他們剛來不久,立足未穩,對州縣地方的控制力並不嚴密,也談不上強。

吳軍雖然佔領了各個城池,駐扎進了各處要地,但對廣闊的鄉里中卻沒什麼掌控,而大晉的革新隊伍有土地革新的旗幟,天然適應鄉村,能夠迅速獲得百姓支持。

吳國君臣當面能夠洞悉這一點,哪怕先前不能,見過曹州之戰後也能了,所以他們沒有閑著,一方面防備反抗軍一方面發動鄉里地主,建立嚴密監控百姓的體系。

這其中的重點便是鄰里互保,一旦哪一家被大晉革新人員策動,出現了擁護革新的言行舉止,其他幾家人都得連坐,一起獲罪。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吳軍得到軍報。

兗州、沂州的反抗軍開始一起出動,其中一部分與平盧軍、兗州軍合兵前往密州,大部分往南運動,看起來是要跟吳軍正面決戰。

決定逐鹿中原之爭勝負的生死大戰一觸即發,吳國君臣再也顧不得鄉里那點事,立馬將絕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應付反抗軍上。

征調物資,籌措糧餉,發動民夫,加固城防,巡視道路各方各面都加大了力度,吳國文武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們知道反抗軍有可能展開決戰攻勢,也知道反抗軍難纏,現在把吃女乃的精神頭都拿了出來,務求擋住反抗軍的凶猛進攻。

此戰勝負,還是要靠三軍將士的沙場對壘來分,這是核心重點,其它方面都只是策應、保障

汴梁。

布置素雅、裝飾簡單的軒室中檀香裊裊,古色古香的案幾、書畫等陳設充滿清心寡欲的意味,微風卷動竹簾輕輕搖曳,吹進了池水附近的草木清香。

張京找到趙玉潔,商議軍機大事,請對方出謀劃策。

「日前晉軍在東線戰場大規模出動,趙寧派遣一支偏師前往密州圍困彼處的吳軍,主力南下分作兩股齊頭並進,一股直驅徐州,一股兵鋒指向泗州。

「前往徐州的那股兵馬不必多說,肯定是要奪徐州城的,關鍵是那股去泗州的精兵,那可是奔著奪取淮河渡口,斷吳軍的糧道與後路去的!」

張京火急火燎地說完這些,一口氣喝干了茶水,放下茶碗緊緊注視趙玉潔,「楊延廣要我全軍盡出,在西線配合吳軍展開攻勢,主動進擊曹州威脅鄆州,為東線戰場減輕壓力,讓晉軍左右難顧。

「神使覺著,我該不該如此施為?」

他是得到楊延廣命令後的第一時間,就來找了趙玉潔。

跪坐的趙玉潔姿態曼妙而雅致,微微一笑間便展露出禍國殃民的風情,看得張京恍然失神。

自從趙玉潔成為金光教神使,世人便很少在意她的容貌,張京都忘記了眼前這人曾是齊朝第一美人,一顰一笑皆有攝人心魄的魅力。

「依我看,張帥心中已有答案了吧?」趙玉潔不置可否地反問。

張京收斂心神,點頭道︰「秦軍進入河東,旬日間連下兩州之地,如今又進逼晉州,趙氏兵力不足只能放棄大量州縣,依靠地形地勢與堅城雄關龜縮防守,可謂是丟盡大勢。

「晉軍在中原的兵力不如我們,眼下是不得不出面決戰,只要我們撐過了這一輪猛攻,晉軍自己就會陣腳大亂。

「如此大好機會,正是我們建功立業之時,我若是不趁機攻城掠地奪些好處,日後一定會追悔莫及。」

趙玉潔笑容淺淡︰「張帥自認是反抗軍的對手?」

張京神色一滯。

猶如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萬千雄心在剎那間熄滅。

吳國的侍衛親軍他見過,甲兵之盛非他的部曲能比,對方都被反抗軍打得大敗,他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勝反抗軍?

趙玉潔繼續道︰「如若張帥本就沒有戰勝反抗軍的把握,此番貿然出擊失去堅城依托,只怕會敗得更快,那時候汴梁可就不保了。」

張京冷靜下來。

他尋思半響︰「可吳王軍令我豈能毫不理會?」

趙玉潔道︰「反抗軍在東線戰場還只是有動作而已,並未跟吳軍大規模交戰,吳王此時急匆匆讓張帥出兵,是投石問路之舉,要張帥去試探趙寧的真實用兵意圖。

「張帥一旦出戰,的確能夠讓我們看清反抗軍虛實,但張帥的兵馬要是沒了,往後又當如何自處?」

張京面色低沉。

他朝趙玉潔抱了抱拳︰「多謝神使提醒。

「除非反抗軍在東線戰場真的開始攻城掠地,否則一切依然存在變數,或許反抗軍是佯攻徐州、泗州,實際上想要拿汴梁開刀,我不能自陷于險地。」

趙玉潔笑了笑︰「張帥大智。

「趙寧讓反抗軍在東線戰場大舉出動,迫使本就打定主意據城而守的吳軍緊張不已,很可能就是料定吳王會讓張帥出兵投石問路。

「一旦反抗軍在西線戰場布下殺陣,以逸待勞,那麼張帥出兵就是自陷死路,這汴梁可就被趙寧輕易奪去了。」

張京額頭滲出汗水。

他拿定主意︰「哪怕楊延廣不滿,我也會全力拖延時日,等待戰局明朗,絕不輕易出擊離開城池!」

趙玉潔不復多言

張京離開後,小蝶來稟報神教最近踫到的一件大事︰

「神使,天元王庭近來頻繁接觸我們,邀請神教上師往草原傳教,看來是有意借助我們的力量控制牧民,我們是否派人去草原」

趙玉潔理所當然地道︰「為何不去?當然要去,而且還得派遣精銳去。」

小蝶用地點頭,而後興致勃勃地道︰「日後神教在草原成勢,蕭燕要是知道神教神使是神使你,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趙玉潔淡淡地道︰「想來,會是很有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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