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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零九 真面目(12)

磨山,張京矗立山巔縱目遠眺,欣賞大好河山。

這些時日,張京逐漸從被趙寧擊傷的陰霾中走了出來,大軍作戰勇猛攻勢順利,已經掃清武寧軍在蕭縣的外圍營寨,忠武軍即將發起決勝總攻。

兩軍無論數量還是戰力,都有實質區別,哪怕沒有金光教作為內應,他張京自身也不能出戰,僅靠麾下高手、部曲的進擊,也令他勝券在握。

說到底,張京現在是四鎮之主,麾下猛將如雲悍卒如雨,而武寧軍不過一鎮兵馬,哪怕從一開始就采取了守勢,依然不是他的對手,無法抵擋他的進攻。

一想到吞並武寧軍,佔了徐州,這中原大地就基本落入自己手中,張京便忍不住暗自高興。這是他稱霸一方,成為亂世四大家最重要的一步。

只要得了武寧,黃河以南淮河以北,潼關以東大海之西的廣大地域,便只剩下了東北面的幾個藩鎮。

屆時只要擊敗耿安國,拿下義成軍,自己的大業便算是成了,那兗州防御使、青州王師厚,根本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王師厚、兗州防御使跟耿安國有矛盾,不可能聯手對抗自己,合該被自己一一擊破——就算他們勉強聯手,也只是一個空架子,對付起來並不難。

自己滅了耿安國後,王師厚跟兗州防御使若是願意投降,那便省了自己的事,他們若是不願投降,以自己的軍力,頃刻間就能叫對方灰飛煙滅。

至于如何拿下耿安國,張京已有十足把握,如今曹州已經是金光教的地頭,只要得了曹州,耿安國便沒了先機,只能被動挨打。

他日五鎮兵馬齊出,耿安國焉能不亡?

未來一片光明,但時間卻很緊迫,這兩年自己在兼並鄰鎮的時候,魏氏、楊氏也沒閑著,他們都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成果,眼下怕是快要騰出手來。

不僅魏氏、楊氏,河北的大晉朝廷內部听說也安穩了下來。

這三家下一步的目標,肯定是逐鹿中原。

張京常感時不我待,懊悔自己起勢晚了些。要是早日跟金光教聯手,只怕早已獨佔中原、齊魯,趁著三家還未徹底壯大的時候,先行發兵征伐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誰。若是沒有金光教,他何以能那麼迅捷的拿下鄭州、洛陽?而且自身還沒有什麼損失。

張京時常想,能被金光教找上門來,實在是老天在關照自己,此生能跟金光教攜手共謀大業,委實是莫大的幸事。

正因為有金光教相助,縱然是面對趙氏、魏氏、楊氏三家,自己幾乎在所有方面都處于劣勢,張京依舊信心滿滿、雄心勃勃。

前段時間,趙寧突然來扇了自己一巴掌,張京當時給嚇得半死,還以為自己性命要交代掉,孰料趙寧並沒有取自己的人頭。

張京很清楚,依照自己的所作所為,趙寧要殺自己,自己絕對不冤,但對方偏偏沒有這麼做,這肯定不是對方不願意,而是不能。

至少是暫時不能。

既然對方不能殺自己,那自己就沒道理害怕,更加不能退縮,想要保命,就必須創建大業,讓身邊有更多高手護衛。

乃至提升自己的修為到王極境後期。

原本張京對王極境後期的

天地知之甚少,能夠成就王極境中期,已經算是僥幸,若是沒有意外,自己這一輩子都很難模到王極境後期的門檻。

可當鴻運高照的時候,人生往往有意外之喜。

趙玉潔曾經是王極境後期,而且在那個境界停留了不短時間,對方對王極境後期的理解非常深刻,如今有對方近乎手把手的指導,張京已是成功在望。

想到趙玉潔,張京便感慨萬千。對方的確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慧之人,做先生都做得極好。名師出高徒,這話是不騙人的。

很多修行者自己能成就一定境界,卻不知道如何教導別人,就如很多飽讀詩書的士子,卻做不好教書先生,許多功成名就的大人物,卻無法讓子女成才一樣。

別人不知道,張京卻很清楚,金光教很多修行資質不錯的修行者,都能得到被趙玉潔當面教導的機會,而元神境中的佼佼者更是經常被耳提面命。

趙玉潔面前那位被稱作「阿蝶」的神教大弟子,張京起初見對方時,對方只是王極境初期,可過了沒太久,對方搖身一變,已是王極境中期了。

正因如此,如今的金光教里,才能有一定數量的王極境高手。

「可惜,若不是修為根基被毀,此生都無法再凝聚氣海,以神使的天縱之姿,恐怕有望那天人境!」張京每每想到這里,都是既覺得可惜又覺得慶幸。

如果對方自身就有非凡實力,那根本沒必要耗費心血指點他的修為,讓他能夠跟魏無羨、楊佳妮等人對抗。

倘若對方真的成了天人境,而自己卻只是一個王極境,張京就得擔心自己的藩鎮、往後的皇朝內,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主人了。

無論如何,徐州必須要盡快拿下,戰事絕對不能拖延,拖則容易生變。早一日成為天下第四家,才能更好與其他三家相爭。

站在磨山山峰,望著身前連綿數十里的齊整大營,張京心曠神怡、雄姿英發,視野前移,無盡平原盡收眼底,煙霧朦朧中的大好河山令人心折。

張京意氣風發,指點江山道︰「旬日之內,拿下蕭縣,殲滅武寧軍主力,旬月之內,進佔徐州,奪取此鎮!」

站在他側後的謀主郭淮點了點頭,精神抖擻地道︰「而後陳兵濠、泗等州,經營淮河防線,封鎖淮南楊氏北上之路。

「如此,大軍便能放心轉師北上,進擊耿安國,拿下鄆州,劍指齊魯!」

張京轉頭對郭淮道︰「軍師果然是我的知音,與我想得分毫不差。」

兩人齊露笑容。張京是豪氣干雲地哈哈大笑,郭淮是胸有成竹的撫須微笑。

不時,有王極境修行者徑直飛上山頭,急慌慌地道︰「張帥,大事不好,後院失火了!」

張京倏忽一愣,覺得不可思議,這時候後院怎麼會失火,沒听說趙氏、魏氏的兵馬集結逼近啊,「怎麼回事?」

王極境修行者一五一十,將緊急情況說給了張京听。這內容,正是他轄境內近三成州縣城池的金光教教壇,被一品樓、長河船行修行者突然進攻的事。

听完手下的稟報,張京耳畔一陣嗡鳴,不由得心口猛縮,渾身緊繃,冷汗直冒,如同陡然置身于刀山上、火海中!

他頭暈目

眩,差些站立不穩。陣陣發白的臉上,再也不見任何雄氣與豪情。

根本不用想,張京立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其一,這麼多州縣城池發生修行者大戰,惹出如此大的內患,軍心必亂;

其二,金光教能否快速鎮壓這些修行者?若是不能,那豈不是天崩地裂?

其三,金光教是他的統治基礎之一,如今金光教名聲掃地,民怨沸騰,地方上還能穩定?若是不穩,那又是一個天翻地覆!

其四,這麼多高手強者突然來了他的轄境,意欲何為?有什麼大的圖謀?後續有什麼安排?是不是已經宣布另一場戰爭開始了?他該怎麼應對?

其五金光教的人,怎麼就那般能斂財?還被人給拷問調查了出來!以至于給他帶來如此之大的麻煩!現在好了,民憤已生,他都得跟著遭殃!

金光教怎麼成了惹禍之源?

張京頭疼欲裂。

一瞬間,他腦海里禁不住冒出了種種末日景象,哪里還能穩著不動,呼吸急促咬牙切齒地道︰

「傳令三軍,暫緩進攻蕭縣,各自回營嚴防死守,沒有本帥軍令,擅自出戰者死!軍師,營中事務暫且交給你,本帥要回去一趟!」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張京都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如何還敢進攻蕭縣?內部問題才是重中之重,區區武寧算得什麼?

郭淮抱拳領命,而後問道︰「軍帥要去見神使?」

「必須要見神使!」丟下這句話,張京再也不作停留,當下飛回軍營,調集了一眾王極境高手充作護衛,立馬就往汴梁趕。

他要見趙玉潔,當然不必去金光教總壇,而是趙玉潔的日常住處。

回了汴梁城,張京直奔趙玉潔的宅子。那是一座尋常街坊之中,普通模樣的三進院落,沒有別院,裝修更不奢華,顯得格外樸素。

若是沒有人帶領,外人就算翻遍張京轄境內的城池,也不會想到堂堂金光教神使,會住在這樣不甚方便的地方,幾乎是隱居于市井之中。

他們更加不會想到,趙玉潔其實鮮少去金光教總壇,彼處的一應事務,都是小蝶在負責打理。除了指點教中俊彥修行,趙玉潔幾乎不在公眾場合露面。

一進門,張京便抓過門子來問︰「神使在哪里?」

「這是神教必然會面臨的一場劫難,我早已料到,你們不必驚慌。」

趙玉潔說完這句話,小蝶還未來得及詢問對方有何安排,院子外便有人急匆匆來稟報,說是張京已然從前線返回了汴梁,正著急要見她。

趙玉潔微微頷首,示意知曉,隨即便讓來人退下,招招手,示意小蝶到身前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

「神使不見張帥?」小蝶疑惑地問。

形勢如此緊迫,張京又已經回來了,正常情況下,趙玉潔該馬上跟張京商量應對之策,及時控制事態、解決問題才對。

趙玉潔繼續往湖里撒魚餌,動作輕柔寫意,不曾慢了半分,亦不曾快了半分,好似天塌下來,都不如此刻喂魚重要︰

「見他作甚?我若是見了他,頃刻間便會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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