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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哥在新結交的郎君府上吃宴, 撞見齊邈之後,宴就吃不下去了。草草告別,結果和齊邈之同路。

兩個人從朱雀大街一路揚鞭策馬, 你追我趕, 誰也不願落後。

路上齊邈之橫眉冷對,班哥面不改色。彼此視而不見, 誰都沒有搭理誰。

直至在丹鳳門撞見寶鸞。

兩個人同時勒住馬︰「小善!」

寶鸞正在丹鳳門前換車駕,從公主的車駕換成尋常輜車。她穿著圓領缺骻袍, 一頭烏發高高梳起裹著黑紗襆頭,玉帶束細腰, 腳踏黑長靴, 活月兌月兌一個金玉似的小郎君。

「小郎君」太過俊俏, 唇紅齒白, 雖有幾分英姿颯爽,但仍能一眼看出她是個嬌滴滴的美嬌娥。

寶鸞被人逮住出宮, 原本有些忐忑,畢竟她今天不是去哪家府里游玩, 而是去曲江宴看男人。見到來人是班哥和齊邈之,松口氣, 一顆心安然揣回肚子里。

她不慌不忙,語氣淡淡︰「我當是誰騎馬踏得地動山搖, 原來是你們。」

這兩個人,一個莫名其妙躲她三天,一個冷嘲熱諷拒絕她的邀宴,她也是有脾氣的,在她氣消之前,她才不理他們。

寶鸞上了輜車放下車簾, 吩咐車夫直接駕車走,不必理會旁人。

班哥躍下馬正要上前同寶鸞說話,輜車從他身旁飛奔而過。風掀起車窗紗簾一角,少女美麗的面龐如花堆雪,男裝模樣三分英氣七分柔美。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冷若冰霜,就這麼從他面前無情離開。

班哥沉著臉重新上馬,調轉馬頭,追了上去。

齊邈之一愣,由惱轉怒,也追了上去。

通往城東南部曲江一帶的大道上,一輛輜車徐徐前駛,車兩旁一左一右兩位縱馬的少年。一個端正沉斂清貴溫雅,一個張揚桀驁矜傲不羈,容色皆是極好。

長安城中美少年雖多,但如這般俊美無儔的人實在少見,一個已是難得,更何況一次瞧見倆。

行人驚艷不已,路上踏青游春的女郎們,有膽大者,追上去擲花投果。

左邊那個溫潤如玉,被扔了一身花和果子,眼都不眨,看似脾氣好,眼神卻冷酷無情,朝人睨一眼,看得人後背發寒毛骨悚然,仿佛誰敢上前冒犯,誰就得葬身馬下。

這不是個好相與的。女郎們將搭訕的熱情轉向右邊那個。

右邊那個拔劍怒吼︰「滾!」

女郎們又懼又惱。好不容易瞧見兩個絕世美少年,結果竟是兩個閻王爺,真是可惜。

寶鸞從車里探出腦袋。女郎們驚鴻一瞥,顧不得細瞧,立刻改變心意,將花往車廂投。

「車里那位小郎君,你別躲呀。」

「小郎君,你家住何處?」

「小郎君,你是要去參加游宴嗎?可有娘子作伴?

寶鸞貼在車門後悄悄往外瞧,滿臉驚羞。

過去她也穿過男裝出宮游玩,最多被人稱一句「小兄弟」,這麼多女子示好愛慕,還是頭一回。

寶鸞掏出銀鏡,左瞧右瞧,硬是瞧不出去年和今年有何不同。

她想到傅姆說,人瞧自己是瞧不出變化的,得旁人來看,才看得出變化。

女郎們不再將她當「小兄弟」而是當「小郎君」,可能就是最好的證明。她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扮起郎君來可以唬住人了,說不定,還能俘獲小娘子的春心。

罪過罪過,她可不能哄騙人。

寶鸞打定主意,要是有小娘子示好,她就坦誠自己也是小娘子,免得讓人春心錯付。

到了曲江邊,草地上撐著好些七彩帷幔,女郎們或在帷幔中設宴玩樂,或在帷幔外蹴鞠蕩秋千踢毽子。每隔三丈,便有一座亭子,亭內內文人雅士誦詩吟賦。往前走上半里路,有貴族在江邊設宴席,美食琳瑯,笙歌曼舞。

江上游船往來,一座三層樓閣大小的畫船停在岸邊,這些船里,就屬這艘最氣派。

寶鸞一眼認出這是康樂的船。既然是康樂的船,那今年登榜的學子們肯定都在船上。

此年代,入朝為官的主要途徑是靠各家族安排舉薦,朝中官職大多被世家子弟佔據。寒門子弟要想入朝為官,要麼走門客之路,從貴人手里討官做,要麼堂堂正正走科舉一步步謀得前途。

科舉中榜後,也不一定有官做。就算是狀元,也得通過吏部的銓選,才能做官。至于銓選要多久,銓選之後授什麼官,那就听天由命了。若不想听天由命等個三年五年,要麼走動關系,要麼考制科。

總而言之,單純通過科舉直接青雲直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良好的人際關系關系,才是官途順暢的基本保障。是以,放榜後的曲江宴顯得尤為重要,這是學子們結交長安貴人的最好機會。

要是運氣好遇見天子游宴,天子賞識直接賜官,那就是祖上冒青煙的幸事了。

身為長公主和崔家的兒媳,每年都有學子想從康樂這里討官做,無奈康樂並不像太上皇的其他幾個女兒,她一不養面首,二不貪財,能被她看在眼里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即便如此,康樂設宴款待,哪怕她人不露面,學子們亦趨之若鶩。

長安城有資格為人討官做的公主不止康樂一個。去年李雲霄就曾被人當街擋路,學子向她毛遂自薦,被她嫌棄長得丑,拖下去打了幾棍。

寶鸞出宮前,傅姆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暴露身份,以免被人纏上來。

即便寶鸞已經不是聖人親生女兒,但不管是在聖人面前,還是在太子面前,她為學子討個官做,輕而易舉。

承辦船宴的崔府門客認出寶鸞,笑著上前招呼。

寶鸞得知康樂尚未出現,船上都是這一榜的青年才俊,迫不及待登船參宴。

她身後兩個人臉色陰沉跟著上了船。

席間眾人正在行酒令,猛然望見三個錦衣少年走了進來,氣勢 赫,一看便是權貴子弟。

每年放榜,為家族招募幕僚的世家郎君並不少見,但這是長公主的船,她的宴不會允許別人來搶人,因此眾人默認寶鸞三人是崔家人。

眾人掃視幾眼,心中驚嘆左右兩位崔家郎君毓秀光華,中間那位,更是驚為天人。

路上寶鸞遇女郎,因是匆匆一瞥,所以女郎們才沒有認出她是女子,如今她款款走進眾人視野,身姿窈窕往那一站,傻子都能看出她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娘子。

她本就生得顏色好,一身袍靴扮起郎君來,更是風流靈動。眾人驚愣屏息,目不轉楮。

只見這位小娘子笑臉盈盈,吹彈可破的肌膚如凝脂般細白瑩潤,水葡萄似的眼眸楚楚動人,她左右環視,美目流波,眼神輕輕從席案一一掠過,被她掃視的學子們當即面紅心跳。

「你去哪吃宴不好,非要上這吃宴?」齊邈之總算尋到機會說話。

先前寶鸞冷冷的,連個眼神都不給,登船入席後,才對身側兩個人寬了容色。

「這里人多,我愛湊熱鬧。」寶鸞給出的理由很蹩腳。

「呵,你愛湊熱鬧?行,我叫上百來人,你上我府里吃去。」

「你府里的宴我吃膩了,我不去,我就要留在這。」

眼看兩個人又要吵起來,班哥不動聲色挨近寶鸞,為她夾一箸酥肉,溫言軟語道︰「在這吃宴挺好的。」

寶鸞得了這句,頓時更有底氣。

就是啊,在這吃宴有什麼不好,既能觀賞江邊明媚春景,又能替阿姐多看幾個郎君。

說不定,她未來的姐夫就在這群人里面。

寶鸞接受班哥的好意,同時釋放自己的好意︰「你不躲我啦?」

班哥掩飾道︰「我何時躲你了?這幾天忙,人人邀我吃宴,我早出晚歸,不信你問永國……齊郎。今日你在宮門口同時撞見我們兩個,是因為我們在寧府吃宴,正好一道回來。」

他說得兩個人關系多好似的,齊邈之冷笑一聲,吐出四個字︰「厚顏無恥。」

寶鸞拽住班哥就要換地方坐。

齊邈之如影隨形跟過去。

寶鸞推齊邈之臂膀︰「你跟過來作甚,你不是不想在這吃宴嗎?你還罵我的六兄,你就是想掃我的興不讓我好過。」

齊邈之不動如山,皺眉瞪她︰「我罵他,你著什麼急?又不是你親兄弟,用得著你為他出頭?」

寶鸞有些生氣,朱唇咬出牙印,被他話里那句「不是親兄弟」刺了心。她迅速轉過身,在自己惡言相向之前,拉遠和齊邈之的距離。

齊邈之的聲音不依不饒追著她︰「你為何不說話,我問你為何要替他出頭,難道他是什麼心尖寶,罵一句都不行?」

寶鸞踩他一腳︰「你走,你不要跟著我,你吃了你的宴,我吃我的宴,咱倆誰也別理誰。」

齊邈之大怒,擒住寶鸞肩膀就要拽走她,手剛踫到她肩頭,少女眼中的委屈映入眼簾。

她眼中水汽蒙蒙,眼角發紅,似極力隱忍淚意。

高高興興出來相看郎君,卻被兩個人纏上。束手束腳不說,齊邈之還和她吵架!

齊邈之一愣,松開手︰「我只不過和你吵兩句,你哭什麼。」

寶鸞不看他︰「我哪哭了,你不要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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