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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暗通款曲

又是忙碌的一天,錢淵現在真的盼望能早點回京,唐順之那老頭實在太煩人,就揮著鞭子在**後面了。

其實在很多事物上,錢淵真的說不上一個「懶」字,他向往的是能夠自行良好運轉的機構,在沒有自己插手的情況下能夠茁壯成長,畢竟,他很快就要回京了。

史書上還真沒看出來,唐順之是個工作狂……錢淵甩著手中的小巧馬鞭大步入門,走向客舍。

「明兒一早就啟程,現在哪兒去買正宗的女兒紅、狀元紅?」

「錢家酒樓有,等會兒讓彭峰去搬來,回京肯定都放衙了,不打緊,正好隨園人人都愛喝。」

「說不定風雪一大,咱們得在運河上過年,多搬些,還有什麼干貨也多帶點,對了,多帶點冬筍,用泥土掩住,展才當年就是這麼干的。」

「再帶副麻將吧,就前些天你和展才用的那副,反正有荊川公在,展才也用不上了!」

外面的錢淵都被氣笑了,「登之兄,過年搓麻,荊川公還能打上門?」

「那你再打一副就是,那副讓我們帶走。」陳有年隨口說︰「荊川公清理全程,不許私設堵館,麻將全都收繳到府衙去了,為兄總不能去府衙討這個不自在吧?」

陸一鵬在邊上補充道︰「展才,讓酒樓送二十壇女兒紅,反正都是水路,有霖原公在,船可從通惠河徑直入城,對了,展才可要給世叔帶些特產?」

錢淵哼了聲,「早就準備好了,明日一早裝船,女兒紅、冬筍等物讓彭峰去辦就是。」

頓了頓,錢淵補充道︰「彭峰隨你們一共入京。」

陳有年有些詫異,錢家護衛頭領張三、楊文、周澤都入軍,王義、梁生還在江西,留在錢淵身邊的如今只彭峰一人。

「不用管他。」錢淵正要說些什麼,外間彭峰的聲音響起,「少爺,有客。」

「展才且去。」陳有年笑道︰「留些物件,還望展才年前送去余姚。」

錢淵點點頭,大步出院,隨口道︰「人手挑好了?」

「嗯,張七三為首,挑了兩人。」

穿越者最大優勢在于先知,錢淵並不是歷史專業出身,只能根據一些記憶里特定的點去做些布置。

這種後手很難說能不能起到作用,歷史的走向已然有了偏移的跡象,但布置這種後手是耗費不了太多的精力,錢淵自然不會放過。

「克柔兄。」錢淵進了側屋,隨意拱拱手,「明日啟程,克柔兄是來道別的?」

胡應嘉眼神復雜的看著面前的同年,「展才真是好手段。」

錢淵笑了笑沒吭聲,南下一行人抵鎮海也有一個多月了,胡應嘉老老實實沒再惹出什麼ど蛾子,最重要的是,胡應嘉的奏折入京前,曾經送給黃懋官潤色定稿。

胡應嘉代表的是六科,至少在紅薯、洋芋一事上,他持肯定的意見,不好說重要不重要,但錢淵是要領情的。

「八家海商,三百巨木,紅薯洋芋,後手頻頻,諸般事一掃而清。」胡應嘉嘆道︰「籌劃周密至此,絕非一日之功。」

「展才當年三月殿試,選為庶吉士,四月迎親,五月初即刻南下,想必展才早有南下之意。」

錢淵保持著沉默,這些事在朝中重臣那並不是什麼秘密,胡應嘉說這些作甚?

「浙直總督胡汝貞乃嚴黨大員,但展才似乎從一開始就和師相未有默契?」胡應嘉輕聲道︰「之後更是姻親之情斷絕,分道揚鑣。」

錢淵側頭看了眼,彭峰躬身退下,才溫和笑道︰「克柔兄說哪里話,錢某身為閣老長孫女婿,何來分道揚鑣一說。

胡應嘉似乎沒有听見,繼續說︰「招撫汪直,設市通商,三百巨木為其後手,紅薯洋芋可活萬民,源源不斷的巨額稅銀借朝中用度之窘,開本朝先例,這是何等大事?」

「雖你錢展才簡在帝心,徐文長身在帝側,隨園又勾連裕王府,但此等大事,非聖眷即可為之。」

「李時言敗北,朝中分宜、華亭對峙多年,非此即彼。」

胡應嘉嘆道︰「沒想到,錢龍泉與嚴黨暗通款曲。」

錢淵的嘴角扯了扯,露出個勉強的笑容,「克柔兄這是莫須有啊,僅因胡汝貞、趙文華?」

胡應嘉搖搖頭,輕聲道︰「數月前,朝中科道言官彈劾寧波府賬目不清,巨額銀兩下落不明……實則矛頭直指時任浙直總督的胡汝貞。

但沒想到,科道言官中頗有人卻將矛頭對準了展才,再到徐文長率隨園眾人大鬧六科後,隨園、展才成為眾矢之的。

待火星落入柴堆,熊熊烈火眼看成勢,展才那三百根巨木如泰山壓頂,一舉蕩平。」

錢淵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知道自己小瞧了面前這位同年,雖然性子火爆,嘴巴不饒人,但心思敏捷,剖析得當。

「其實最早失控是因為……」胡應嘉說到這頓了下。

錢淵眼神淡漠,接口道︰「自然是那個蠢不可及的。」

最早上書彈劾,將矛頭指向錢淵的是當年結仇的王本固,而王本固是從徐璠那兒得知密情的。

听見胡應嘉輕微的嘆息聲,錢淵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徐府家法還是藤條?」

「是,那晚徐世兄被師相親手抽了二十鞭。」胡應嘉對那位也是無語,轉而道︰「但從第二日開始,徐世兄被禁足府內,但科道言官中仍然滔滔,一日十封奏折彈劾展才。」

錢淵拱手道︰「此事錢某知情,隨園鬧六科,克柔兄亦……」

胡應嘉一直還算平靜的面容有點扭曲,當日他被徐渭一記封門拳率先擊倒,然後孫鋌、陳有年、陸一鵬的腳丫子直往臉上杵……

「文長猖獗至此,待得回京,必然其上門致歉。」錢淵說些不著邊際的鬼話。

胡應嘉喘了兩口粗氣,「隨園鬧六科,當日,數十科道言官上書彈劾,三日之內,七成言官上書,但胡某奇怪的是,展才不在當場,為何幾乎所有奏折都帶上了展才?」

錢淵呆了呆,干笑道︰「畢竟隨園在錢某名下。」

「那為何彈劾展才,諸多罪名,但都帶上了違背祖制開海禁通商,甚至是招撫汪直?」胡應嘉冷笑道︰「嚴黨向來不插手都察院、六科,不料亦伏有人手!」

「待得眾情洶洶,沸反盈天,展才才放出後手,京中一時無言,真是好手段。」

「克柔兄,這話可不能亂說。」

胡應嘉哼了聲,「得京中同僚來信,戶科都給事中石英韶因兩年前巡按宣府,收取賄賂,下獄論罪。」

錢淵還真不太清楚,眼神迷茫,畢竟遠在鎮海,不可能遙控微操。

「石英韶,嘉靖二十六年進士,選庶吉士。」

胡應嘉簡單的介紹顯示這位是徐階的門生,和張居正一樣選庶吉士,當時翰林院教習庶吉士的正是徐階,只不過石英韶散館後沒有留在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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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劾石英韶的那個人,展才也很熟悉。」胡應嘉繼續說,「都察院御史王本固。」

錢淵扶了扶額頭,有點頭痛啊,八成這是石英韶暗中被嚴世蕃拉過去,現在漏了底,徐階哪里會留手……其他人也就算了,自己學生啊!

「都說隨園在分宜、華亭間搖擺不定,是因錢展才、徐文長得陛下寵信,又勾連裕王府。」

「不料,展才卻和嚴世蕃暗通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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