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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四章 到來

這位寄筠姑娘明顯在這家青樓地位不低,二樓的包間內各類擺設都價值不菲,小巧精美的茶具,奇崛的盆栽古松,繡著昭君出塞圖案的屏風。

寄筠姑娘親手斟了兩杯茶過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茶!」厚著臉皮湊進來的徐邦寧抿了口立即贊道︰「應該是明前天池。」

這是明代和松蘿茶齊名的蘇州天池茶,扁平光滑,香鮮味醇。

寄筠姑娘微微點頭看了眼錢淵,後者抿了口點點頭,坦然直言,「還不錯……錢某不懂茶。」

「華亭錢氏好大名聲,居然不懂茶?」徐邦寧嘿嘿笑了,視線掃過桌案邊的古琴。

還沒等徐邦寧開口,錢淵又接著說︰「也不懂琴,詩詞書畫樣樣稀松。」

徐邦寧眨眨眼,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在秦淮河也廝混了一年多了,見多了在名妓面前夸夸其談的,還沒見過這麼自曝其短的,而且臉皮還挺厚,一點都不臉紅。

「那你懂什麼?」

一口將茶水飲盡,示意再來一杯,錢淵才悠悠道︰「酸臭八股勉強算懂一點吧。」

「這算什麼……哪個讀書人都懂些酸臭八股!」徐邦寧不屑,轉而追問道︰「听說你在太平府以一人之力殺了好幾百倭寇,想必是高手!」

「你是話本看多了吧,看得腦子都進水了。」錢淵無語道︰「就算武藝天下第一,幾百人……一人一拳都能打成肉醬了。」

頓了頓,錢淵皺眉問︰「南京城這般傳言多嗎?」

「多,到處都在說。」徐邦寧搖著扇子道︰「不過也亂的很,有人說你獨殺數百倭寇,有人說你被裹挾淪為倭寇,還有人說你就是倭寇頭目呢。」

看錢淵默然無語,徐邦寧扇子一收,笑道︰「反正父親大人說過,華亭錢展才名不虛傳。」

那邊寄筠姑娘又斟了一杯茶,雙手捧到錢淵面前,「倭寇橫行東南,公子多有戰功,數次挽狂瀾于既倒,救萬民于水火之中,請飲此茶。」

錢淵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這女子,接過茶盞一飲而盡,「戰陣殺戮,姑娘也懂?」

視線在空中交匯,錢淵敏感的察覺到這女子有些羞澀,不會是個清倌人吧。

徐邦寧看看氣氛不對勁,又將話題扯開。

「嗯,華亭城外那一戰……不不不,死了一個,棄械而逃被我一刀剁了。」

「臨平山那真的和我無關……哎,小公爺,時辰不早了。」

「下藥……狗屁,錢某人是哪種人嗎?明明是胡汝貞搗的鬼,回頭讓我背黑鍋!」

「小公爺,再不回去,魏國公要打你**了!」

一旁坐著身材火辣但又冷若冰霜的美女,錢淵已經有點坐不住了,但他幾次開口趕人……徐邦寧這廝硬是坐著不肯走,纏著這位寄筠姑娘幾個月了,哪里肯眼看著別人喝頭湯。

轉頭看看外面的月亮,錢淵有些無奈,瞪了徐邦寧一眼,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寄筠姑娘歇息吧。」

徐邦寧嘿嘿笑著跟在錢淵身後出來,出了小樓還不肯離去,生怕錢淵殺個回馬槍。

「你是真喜歡啊?」錢淵瞥了眼,「給她贖身不就完了唄。」

「贖身?」徐邦寧縮縮腦袋,「別說父親了,母親能打死我……」

「看不出來魏國公管教還挺嚴。」錢淵嘆了口氣,「你還真想憑才學殺出一條路?」

「再看兩個月……」

「再看兩年都沒戲。」錢淵嗤之以鼻,「你也不想想,為什麼要以破題為門禁,人家是想釣個金龜婿呢,你這小公爺的身份人家未必看得上。」

徐邦寧哼了聲打量著錢淵,「你是金龜婿?」

「怎麼可能!」

「你不是破題了……」

「金龜婿,這詞的重點在最後一個字。」錢淵大大咧咧說︰「只是想睡她而已。」

「你!」徐邦寧捏著拳頭就砸過來,「哎呦……」

「小公爺!」

「少爺!」

跟著的兩撥人又開始頂牛了,錢淵無奈的松開手,「難道你不想?」

「什麼?」

「你不想睡她?」錢淵慢條斯理道︰「不管是才學、詩詞、琴棋書畫……歸根到底,進了門的每個人都是為了睡她,對吧?」

看了眼面紅耳赤的徐邦寧,錢淵有些詫異,「還真瞧中她了?」

「你不可能娶她,又不敢替她贖身。」

徐邦寧漲紅臉,惡狠狠的說︰「不許你踫她!」

錢淵饒有興致的來回踱了幾步,「秦淮河上名妓數以百計,這寄筠姑娘只是這幾個月借破題名聲鵲起,多有生員被拒之門外。」

「名妓大都精通詩詞書畫,再次通音律、曉歌舞,這寄筠姑娘有這般才學,絕不是被教出來的。」

「小公爺是魏國公最為寵愛的幼子,據聞名聲算不上好,稱得上囂張跋扈,贖身在外面置個宅子……想必魏國公也不會太過苛刻。」

錢淵停下腳步,笑道︰「莫非,是舊人?」

徐邦寧臉色大變,跳著腳往前沖,卻被錢淵伸手摁著頭頂,再伸手也夠不著。

「好了,好了,不告狀就是。」錢淵小聲道︰「你父親前幾日遞過帖子邀我上門。」

徐邦寧這下臉色慘白慘白,咽了口唾沫低聲問︰「保證不告狀?」

「不告狀,也不踫她。」錢淵聳聳肩,「今年三月份才出孝期,四月份就被倭寇擄走,錢某人也熬得心焦啊……不過也不是非她不可。」

徐邦寧狐疑的盯著錢淵,好一會兒才問︰「她父親……」

「且住!」錢淵立即打斷道︰「沒心情听你講故事。」

說實話,看到那女子的一刻,錢淵的確有些動心,但這個所謂的動心,其實也不過就是荷爾蒙沖動罷了,前世夜店里見的美女也多的是,這種動心對他來說是尋常事。

但魏國公本人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但畢竟地位擺在那,得罪這位徐邦寧沒這個必要。

最關鍵的是,這次出門又惹上麻煩了,但很快就解決了……特麼老子絕不是什麼掃帚星!

雖然錢淵一再保證,但徐邦寧硬是把他送到家門口。

「好破舊的宅子。」徐邦寧撇撇嘴,「你在南京還要住至少一個月,回頭借一棟宅子給你。」

錢淵正要拒絕,突然宅子里傳來喧鬧聲,大門忽然打開,淚眼朦朧的母親譚氏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快步走出來。

「母親,母親!」錢淵訝然瞪了眼留守的護衛,才跪下施禮。

護衛也挺委屈的,夫人一到,這邊就派人去找了……但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

「淵兒啊……」譚氏一把抱住錢淵摟在懷里,大滴大滴的淚珠往下墜。

對譚氏來說,這半年實在難熬的很,丈夫、長子身亡,沒兩年幼子又被倭寇擄走,她幾乎是在絕望中熬到現在的,一得消息就立即動身趕往南京。

「錄遺早就結束了,淵哥兒你這是去哪兒了?」一起來的叔母陸氏將兩人攙扶起來,忍不住訓斥了幾句,眼角余光掃見徐邦寧,「這位是?」

「晚輩徐邦寧,家父襲魏國公。」徐邦寧的禮儀倒是像模像樣,但嘴角勾起的弧度讓錢淵心里一緊,「今日和展才兄初見,一見如故,尋了個地方……」

看徐邦寧瞥了眼過來,錢淵忍不住插嘴道︰「家母、叔母初至南京,一時半會兒怕是沒辦法拜訪魏國公,還望海涵。」

徐邦寧得意的笑了笑,真不虧我多走了幾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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