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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瑕低眉看向信上所寫的時間,皺了皺眉,「這信怕是半路發來的,想必不出三日便能到段府了,祖母可有決斷?」

「段家現下本來就在風口浪尖上,朗逸的事情還沒過去,皇上那邊越發不看重段府,若沒你擋著段家岌岌可危,現在若再落個不理旁親的罪名,那些個只會筆墨的酸官定要上奏彈劾段家,唉,老身哪還有旁的選擇。」老夫人揉了揉兩穴,無奈言。

「孫女一會兒便吩咐人去將院子收整出來。」段如瑕將信疊好還給沈嬤嬤,屈膝行禮欲要退下,被老夫人抬手喚住。「不,如意,你要記住了,這個家姓段,老身年紀大了,不想同那老賤人一番計較,但她此次既然帶了兒孫過來,定是有打算的,不可教她逗留太久,老身素來看重你,你亦懂老身的意思,千萬莫要讓老身失望!」

本來這些日子老夫人想要傍著段如瑕,說話做事都是客客氣氣商量著的,現在竟然搬出了架子,定然是鐵定了心思不想讓齊媛一家子住下,段如瑕斂下唇角的淺笑,眉宇間帶了些許郁氣,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是。

這一路從老夫人的住處到樓蘭閣,段如瑕的臉色都不大好,清荷和晴空不知是何事,也不敢多嘴問她,待回了院子,屏退了旁人,段如瑕平靜的面色瞬間戾氣涌上,桌案上的竹簡被她掃落在地。

「呵……」破碎的低笑從唇齒間傾瀉,看來她果真是懈怠不少,竟然連如此重要的事和人都忘了,段如瑕呼吸吐納了多次才平緩了內心的激蕩,陰著臉在桌案邊坐下。

她本以為因為自己重生,齊家家破一事怕要有改變,便打算等處理好段家的事情再去找齊家人算賬,只是不曾想到齊家家破竟然不曾改變,前世種種在眼前浮現,段如瑕狠狠咬了牙。

前世齊家敗落時,她已經嫁進了五皇子府,並已經懷了兒子肖延風,當年祖姨母齊媛領著一家老小投奔段家,帶來了三個孫女和兩個孫子,長孫女齊靜兒和段如瑕一般大,而她的嫡妹妹才不過十歲。

齊靜兒身為嫡長孫女,並不恃才傲物,長得靦腆乖巧,經常去五皇子府尋她聊天,久而久之兩人也就熟悉了,這一熟悉便出了事,段如瑕剛得知肖鈺擎要娶齊靜兒之時心中是有芥蒂的,和齊靜兒的關系也冷淡了不少,可齊靜兒此人安安分分,一而再的解釋她嫁給五皇子是因為別的皇子欲要拉攏段家,五皇子別無他法才娶了自己,段如瑕看她和肖鈺擎關系不冷不熱,久而久之也不追究了。

肖延風出生以後,齊靜兒和妹妹齊雅經常陪著小延風玩耍,段如瑕看齊靜兒的的確確是沒有壞心的,自然也不再提防著她,肖鈺擎繼位以後,一後一妃的關系也好得很。

齊雅甚是喜歡肖延風,總是帶著他跑這跑那的玩耍,直到肖延風十五了,二人關系仍是十分密切。

段如瑕本來覺得沒什麼,可時間一長品也品出來不對勁。齊雅二十五還不曾嫁人,在大涼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前些年頭段家一直說要給齊雅找個夫家,都被她和齊家人拒絕了,現如今肖延風都已經快到弱冠的年紀了,兩人竟然還不清不楚。

段如瑕敏銳的喊人去查,這事情一出,段如瑕就被肖延風氣倒了,肖延風知道事情瞞不住,等到段如瑕一醒,就和段如瑕說要娶齊雅,且不說二人那一曾淺薄的近親關系,就是這十歲的年紀差,段如瑕都不同意。

段如瑕心思玲瓏,也已經看出齊家這些年都在下一局大棋,準備東山再起扶搖直上,大孫女當了後妃,嫡孫子做了太傅,就連庶出的女兒也嫁給了王爺,現如今這嫡二孫女再嫁給太子,這一家子的地位便再也動搖不得了!

段如瑕震怒,當即就是處置齊家,誰知道肖延風倒是愛齊雅愛的真切,竟然為了逼迫段如瑕答應不吃不喝過了三天三夜,太醫診斷時半條命都去了。

段如瑕這輩子最在乎的務必是丈夫和兒子,肖延風的性子隨她,這麼一折騰下來,段如瑕就已經察覺到,這事她若是不答應下來,肖延風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便在段如瑕這般心態下,齊雅如願嫁進了太子府,剛開始的幾年太子夫妻二人琴瑟和鳴,甚是和諧,齊雅還懷了身孕,段如瑕這麼多年來的隔閡沒有因為孫子而消減。

伴隨著段如華的崛起,太子府和諧下的腌漸漸浮出水面。

段如瑕被打入冷宮之後,隨著齊靜兒受封貴妃後的大事,便是齊雅被封為惠夫人。

舉國震驚之時,流露出不少閑言碎語,肖鈺擎為保齊雅,編造出一番不實言論,將所有髒水都潑在了肖延風的身上,更是誣陷肖延風幾年前就意圖造反,而齊雅嫁給肖延風其實是為了幫他找出太子造反的證據。

齊雅剛嫁給肖延風的時候肖延風才十五歲,領兵都不曾有過,說他造反群臣自然是不信的,大家心中其實都有個數,知道皇帝這是故意要處置段皇後和太子爺。

幾個年紀大一些的眾臣看不慣皇帝過河拆橋一事,在朝上替太子和段如瑕說了兩句話,沒幾天就被各中陷害,家宅不寧不說,烏紗帽都險些沒了,看皇帝如此狠心,他們自然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後來的事段如瑕已經不知道了,可她兒子聰明一世偏偏被那麼個女人迷花了眼楮,雖然說這一世已經沒了肖延風的存在,但是就為了上一世的母子情,她這輩子都不能輕易放過齊雅和齊靜兒!

翌日

段如瑕領著清荷晴空準備出門買一些綾羅布匹和一些小玩意兒準備給臨來的兩位表小姐當見面禮。

還沒走到府門口就在路上踫見了宋姨娘。

這些日子宋姨娘可謂是十分風光的,水氏本就因為以前的事在段林修那里受了厭惡,越來越不得寵,府里的姨娘一個又一個的出事,宋姨娘憑借著不爭不搶的冷漠個性,竟然穩穩當當的留到現在。

宋姨娘的個性顯然很合段林修的胃口,使得段林修那些日子日日都宿在宋姨娘房中,段林修不久之前還曾向老夫人請願要抬宋姨娘為貴妾,最後還是水氏死活不依,此事才作罷。

段如瑕和宋姨娘接觸不多,客套的笑了一下準備繞行而過。

沒成想宋姨娘出言叫住了她︰「三小姐留步,實不相瞞,妾身有一事相求。」

宋姨娘面帶懇求之色,左右看了看,似乎提防著什麼人。

段如瑕不露聲色的看了她半晌,「跟上吧。」段如瑕繼續往府門走,宋姨娘顯然是直到她今日要出門的事,沒有任何詫異之色便跟著她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開始前行,宋姨娘才驀然起身,撲通一聲跪下︰「求三小姐救救我和孩子!」

宋姨娘一臉的擔心後怕,死死捂著肚子。

段如瑕微微一愣,她本以為是水氏刁難宋姨娘,她迫不得已才找自己當靠山,沒想到竟然是宋姨娘有身孕了!

段如瑕示意清荷先把宋姨娘扶起,親自斟了杯茶水遞了過去給她壓驚,宋姨娘雙手顫抖著接了過去,差點傾倒出來,的虧清荷在一旁幫襯了一把。

宋姨娘苦著一張臉,開始吐露苦水︰「妾身也不知道竟然還能有懷孕的這一天,妾身不敢欺瞞三小姐,其實一年前我剛入府時就已經是懷了身孕的人,大夫診了脈象還說是個男孩,可正當我準備等孩子穩當了再把此事告訴老爺和老夫人的時候,卻因為吃錯了藥流了,後來我才發現,那給我診脈的大夫竟然收了水氏身邊燕嬤嬤的銀子!」

「那墮胎藥太過霸道,大夫說我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孩子,我勢單力薄,無法給孩子報仇,只好忍氣吞聲到現在,可……可半月前我回門時在家中暈倒,偷偷找人診脈才知道又懷上了,妾身戰戰兢兢到現在,昨日晚膳之時,不小心將藥碗打翻,嬤嬤收整出去之後驚慌失措的回來告訴我,院落前的野貓誤舌忝了門前滴落的藥水,竟然被毒死了!」

宋姨娘捂著臉大哭出聲,「妾身實在是受不了了,這個孩子怕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我定要保住他,妾身這才來懇求三小姐,希望三小姐保妾身和孩子一命,妾身定當為三小姐鞠躬盡瘁!」

本來宋姨娘可以直接告訴老夫人她有孕的事實,可是現在段林修遠征,憑老夫人一己之力怎麼可能敵得過水家家大業大,宋姨娘思來想去也就只有段如瑕能幫她,她想過了,這段府之內的姨娘死的死殘的殘,唯有她境地好一些,她不在乎成為段如瑕的棋子,只要能保住她的孩子,她願意做任何事!

段如瑕最為欣賞的便是宋姨娘孤注一擲的決心和勇氣,心中也已有定奪。

只見她慢條斯理的執起面前的茶水品了一口,神色莫名含著笑意的開了口,「宋姨娘可想好了,這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也知道水氏和段如華後面可還有個水家頂著,若我不敵,可是會牽連到姨娘,姨娘現在反悔可還來得及。」

宋姨娘深吸了一口氣,「妾身自從上了這馬車,便自認這輩子唯三小姐命是從!」稍頓,宋姨娘咬了咬牙,「妾身月復中胎兒若能平安長大,能得三小姐用處,定當萬死不辭!妾身若有違今日之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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