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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姨娘被折磨得只剩半條命,朱氏也算出了一口惡氣,更兼徐婉和那里守得鐵桶一般,吃喝都從外頭走,她想盡辦法也算計不到人家一根毛,一來二去地,便到了吉日。

徐婉和順順利利地出了嫁,那寧三爺不僅人物秀麗,還很專情,徐婉和嫁過去三年,至今無出,也沒听說他收個通房,夫妻十分和美。

朱氏自是又羨又妒,如今提及徐婉貞的婚事,她氣不過,想是要說一門比寧遠侯還要好的親家。

葛福榮家的覺著,難。

徐婉和雖是庶出,卻生得花容月貌,詩文讀得、中饋理得,人再聰明不過,在朱氏手底下這麼些年,就沒吃過大虧。

而徐婉貞模樣也就中平,又是打小兒養在朱氏身邊的,說句不好听的,刁蠻任性、頤指氣使都佔全了,眼皮子還淺,除了世子爺並二爺外,她幾個兄弟姐妹屋里但凡有點兒好東西,她必叫丫鬟上門去借,借了便不再還。

將這姐妹兩個攤開來比,無論相貌、品性還是腦瓜子,徐婉貞比徐婉和差了不只一點半點,所幸她有個嫡出的身份,沒準兒哪家瞎了眼,把她娶進門也未可知。

葛福榮家的暗自搖頭,忽听朱氏問︰「對了,那個李婆子還在麼?」

葛福榮家的一愣,旋即面色微變。

梅姨娘離世前一年多我景,都是李婆子在她身邊服侍。

據說,李婆子年輕時得過一場重病,落下了很嚴重的耳疾,漸漸地她便連話也不怎麼說了,後來她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大好,朱氏彼時欲搓磨梅姨娘,便特意將其遣去當差。

梅姨娘病體支離,正需要人細心服侍,可身邊卻只得一個又聾又啞還半瞎的李婆子,那日子是何等情形,猜也猜得到。

後梅姨娘病故,李婆子便也被打發去了二門外頭。

「奴婢去打听打听吧。」葛福榮家的回道,忖度了片刻,又道︰「她夫家似乎姓金,全家都是城外莊子上的。如果奴婢沒記錯的話,金家幾年前來過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把她給接走了。」

「這老婆子倒有福氣。」朱氏不冷不熱地道。

葛福榮家的度其面色,試探地問︰「不知王妃找她做什麼?」

「提前作個準備,別到時候被人打個措手不及。」朱氏冷笑道,手指慢慢劃過茶盞的邊沿,面容陰鷙。

每逢這種時候,她的腦子總是特別好使。

葛福榮家的明白了過來,倒也沒勸,反而表示贊同︰「王妃想到了頭里去,奴婢真是一點兒沒往這上頭去想。」

朱氏勾了勾唇角︰「那下賤東西如今正得意呢,我不得防著點兒?萬一他要重提舊事,我也得提前準備著不是?」

葛福榮家的沒說話。

梅姨娘的死,就是一筆糊涂賬,王爺當年也沒深究。

這倒也並非他狠心,委實是梅姨娘出身太過卑賤了,又長年不在他眼面前,男人麼,最是善忘,有了新的,自然便想不起舊的來了。

「不過是個伎子,死了十幾年了,倒還能來個母憑子貴。」朱氏「砰」地擱下茶盞,抽出帕子拭了拭指尖,面無表情地說道。

語結,轉眸去看葛福榮家的︰「我算了算,那李婆子今年沒有八十,也有七十,許是早就死了,若如此自然是好。如果她還活著,你找人套個話,看她還記得多少。」

葛福榮家的肅容頷首︰「奴婢過會兒就去打听。」

將事情交代完畢,朱氏放了心,葛福榮家的怕她還惦著鋪面的事,便又拿別的雜事說了半天,好容易哄得朱氏眉開眼笑,便也到了午飯時分。

朱氏果然听從她的建議,往外書房添了幾樣精致菜肴,多是郡王愛吃的,還特意命人問了徐等人的口味,當著王爺的面兒吩咐大廚房,往後各房皆要按照主子的喜好做菜,不許糊弄。

雖則不過面子情兒,徐幾人也不能生受著,三名庶子遂在吃飯之前,齊齊面朝寧萱堂的方向拜謝了一番,全了禮數,方才與東平郡王一起用了飯。

席間熱鬧自不必提,徐珩與徐瑞都喝醉了,扶著小廝回屋休息,東平郡王酒量甚洪,吃得比他們都多,卻仍舊清醒得很,便命小廝奉上新茶,略喝了幾口醒酒,揮退從人,便拉著同樣沒醉的徐道︰「陛下降了一道口諭,著為父與許承祿、潘體乾兩位提督共事,還說要見你一見。」

徐「哦」了一聲,低頭喝茶。

活了兩輩子,這點小事,還不至于讓他驚喜起來。

見他神色不動,東平郡王反倒深覺此子有度量,還挺高興的,又道︰「等陛下回京,想必就會叫人送信兒,到時候,為父把你們幾個都帶上,讓陛下好生觀瞧觀瞧……也。」

語至收梢,又拽上了

徐仍舊波瀾不興,「哦」了一聲作罷。

東平郡王卻是說到了興頭上,拿出指點江山的架勢來,昂首挺胸地道︰「你們幾個可有好幾年沒進過宮了,為父這次定要帶你們去見見太後娘娘,你們還從沒見過太後娘娘吧?為父告訴你說啊……」

「父王。」不待他說完,徐便打斷了他,一臉地誠懇︰「兒子從生下來起,就沒進過宮。」

一個月前的那次不算。

那次他是混進去的。

說來他都有點心疼,前後花了差不多兩千的銀子,把他這半年來他賣菜譜、賣肥皂、賣折扇攢下的家底,全都給掏光了。

幸得這兩樣皆是賺錢的營生,下個月他就又能拿到一筆了。

徐盯著茶盞。

肥皂、折扇。

上一世時,它們並不叫這個名字。

有人給它們取了個金貴名兒,一名「水晶皂角」,一名「玉骨扇」。

徐的臉上,浮起了一個奇異的笑。

前世建昭朝末年,玉京城突然崛起了一戶富賈,人稱「晶玉朱門」,名頭十分響亮,不出一年便名貫大齊,其所販之物件件新奇,無不大賺特賺。

那是朱氏的娘家。

徐笑了起來。

慣是玩世不恭的少年,笑顏有若春風,一雙眸子卻冷得沒有半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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