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覺得時間前所未有的充實了起來，每天的上下班途中，是她求教的好機會。二環的道路總是堵得厲害，以衛哲東的車技，也無法把車開到飛快，只能在車河里隨波逐流。
所以，她就很放心地把心里的疑問一個個地問出來，然後等著衛哲東一個個地解答。有時候是一個很系統的問題，有時候則是零碎的，想到哪里就問到哪里。至于問多少個問題，端看當時的路況。
比如今天是周末，明明已經晚了一個小時下班，可是車河卻依然漫長得讓人絕望。
「京城的交通實在是……」向雪感慨，「不得不佩服你們京城人，這樣的堵車也不急不燥。」
「打小就習慣了。」衛哲東回答得雲淡風輕，「再說你也在車上，有什麼好急好燥的？」
「把我當成降燥劑用啊？」向雪笑嘻嘻地說，「那我能不能收費？」
「小仙子，區區身無分文，以身代償行不行？」
「唔，看你這副皮囊倒還過得去，我可以考慮考慮收下你充實後宮。」向雪好容易忍著笑說完，在看到衛哲東微變的臉色以後，還是忍不住「撲嗤」笑了出來。
清脆得像風鈴一樣的笑聲，在窄小的車廂里蕩漾著，雖然細細碎碎，卻帶著張揚。那一瞬，夕陽瀲灩著流光，連道邊的行道樹都仿佛快樂得擺動了腰肢。
衛哲東著迷地看著身旁那張嫣然的笑臉，仿佛看到了千株萬株的桃花正在次第地綻開，落英繽紛，絢爛得讓他的心髒也跟著柔軟了起來。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最漆黑的暗夜，他染著血伏倒在高速公路上，不敢相信任何人。她把他當成了殺手，卻相信他並不是壞人，幾乎不用他威脅，她就把他帶到了酒店，撕下自己的蕾絲裙擺為他包扎。
或許她並不知道，當溫柔的指尖觸及他的肌膚的那個瞬間，他的心髒就已經悄悄地淪陷了。而那時候，他自己也並未意識到。
時隔多年，看到她明眸善睞，調皮地眨著眼楮開著玩笑，他欣慰地笑了。他的小姑娘又回來了，真好。
向雪已經在京城半年多了，他曾經擔心她會水土不服。可是挑起一個公司的重擔，她居然適應良好。
原本那巴掌般大的臉蛋，終于在他的火眼金楮下看到了一些豐盈的跡象。盡管這個過程在他看來過分地慢了，但至少她在漸漸地恢復。
「好啊！」他悠悠的回答，讓向雪的笑聲終于嘎然而止。
「那個……我開玩笑的，誰的後宮也要不了你這尊大佛嘛！你大人大量，不會生氣吧？」
「你的後宮，再小我也願意入住。但是，你得保證後宮里，只有我一個人，我的女皇大人。」
呃……
向雪的臉色爆紅。
大哥，您不要用這麼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這種調笑的好不好？人家真有可能會當真的！
心底深處，像是突然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女敕女敕的芽苞，不知道什麼時候撒下的種子，這時候已經破土而出。
「對了，我有個問題要請教你。」向雪使出了三十六計之外的第三十七計︰顧左右而言他。
「年初招聘進來的一個小伙子……唔，其實比我還大了一點點，不是應屆生。」
「小伙子？」衛哲東的重點顯然已經偏了，「長得很帥？」
向雪愣了愣︰「沒有注意……」
衛哲東的臉色又緩了過來︰「他是什麼情況？」
心里面打著小九九，等會兒是不是對這個所謂的「小伙子」從嚴要求呢？
「他在投資方面作出的判斷很出色，而且在與團隊協作方面也做得相當不錯，我想派遣他去子公司做總經理特助。」
「有什麼顧慮？」衛哲東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
「他只有本科文憑，而且不是名校，985、211統統不是。」向雪苦笑著說，「我也知道文憑只是表明一個人所受教育的程度，並不等同于能力。我和人事部商量過了，人事部也覺得為難。他的成績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文憑是他的硬傷。畢竟，公司里還有那麼多博士和碩士沒有得到升職呢！」
「如果他確實優秀，文憑不會是他升職的阻礙。」衛哲東最終還是沒有給人家穿小鞋兒，實事求是地說，「有很多人沒有能夠進入名校，可能會有各種原因。畢竟高考太殘酷，僅僅一次考試，並不能說明全部問題。」
「人事部把他的經歷轉給了我，我也看過了。他家里的條件不太好，就讀的也是山村的小學校，教學條件比較艱苦，可能基礎差了點。」
「那我明白了，這種學校能夠考上本科，已經是不容易了。他在大學的成績怎麼樣？」
「還不錯，甚至達到了保研的標準。不過，後來沒有讀，也許是因為經濟原因，也許是因為其中有什麼潛規則吧。」向雪迅速地回答。
可見她對于這位員工，已經研究了不少時間，也猶豫了不少時間。
「如果僅僅按照學歷來選擇人才，難免會出現高學歷、低能力的現象。」衛哲東告誡。
「我明白。其實我自己的學歷也不高，只有本科學歷，雖然是國內知名的藝術類院校，但是專業跟經濟風馬牛不相干。」向雪自嘲。
「那不就結了？有能力的、表現優秀的人才，為什麼不提拔？僅僅因為他沒有文憑沒有學歷，而眼睜睜地錯失一個人才？如果他是個將才，可能你是在給競爭對手提供機會。」衛哲東嚴肅地說，「這種山村里出來的鳳凰男，如果看不到晉升的希望，很容易會投到別人的旗下。」
「嗯。」
「其實很多著名的企業家甚至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一樣取得了成功。例如，日本經營之神、松下電器公司的創始人松下幸之助，從十二歲起就在腳踏車店里當學徒，他根本沒有受過高等教育。世界著名的摩托車大王、日本的摩托之父、本田技研總公司創始人本田宗一郎，十六歲的時候在汽車修理石當學徒。台灣最大的工業企業台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只讀了幾年小學。還有很多這樣的例子，你也可以在網絡上搜索這些傳奇人物的受教育情況。」
「你是贊成提升他的職位，是嗎？」向雪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我明天就交代人事部，盡早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