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樣的一個與晝光相接的淺夜。
她坐在極速奔馳的摩托車後座,雙手緊緊的摟住一個堅實的腰部,因為短暫的刺激和些許的恐懼,她發出陣陣的尖叫聲,嘴角揚著大大的笑容。
那時候,她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阿莫,做我女朋友。」
這句話並不是懇求,而是命令。
現在想想,他年少的時候就是如此蠻橫無理,盛氣凌人,可她就是喜歡他,喜歡他身上那股兒橫勁兒。
他紋了滿胳膊的紋身,她驚奇地撫模著他的手臂,帶著一絲崇拜與羨慕。
「怕疼嗎?」
「不怕。」阿莫眸中帶著篤定。
但等到紋身的那一天,她躲在他的身後,遲遲不敢把手伸過去。
最後,她還是泛著淚光,在手背上紋了一個小小的紋路,是一串英文,「love」
qz是他的名字縮寫,齊湛。
「我都是為了你,才會紋的。」她委屈的沖他撒嬌道。
齊湛寵溺的模模她的頭,親吻她的額頭作為補償。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曾經相愛成這般模樣,卻依舊變成了彼此最恨的那個人。為什麼他們的愛情得到的不是祝福,而是詛咒。
沒錯,那就是詛咒!
那年阿莫的父親突然遭遇車禍,倘若不及時手術,醫生隨時都可以下病危通知書。可是阿莫本就是普通家庭,根本無法負擔的起昂貴的醫藥費,她輟學打工,可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她怎麼努力賺錢,都無法填補上。
七十萬,她在齊湛面前痛哭,倘若後天再籌不到七十萬的錢,父親真的會死掉!
齊湛看著她哭紅的雙眼,模著她的頭告訴她,你放心,我會想辦法。
阿莫掙月兌掉他的手臂,嘶啞著嗓子哭著說,你騙人,你就知道騙我,安慰我,你去哪里籌這麼多錢!
他都是騙人的,他只知道耍酷使性子,所有的事情,還是要靠自己,阿莫擦干淚水,毅然決然的扭頭走掉。
「後來呢?」阮初問。
阿莫頓了頓,緊閉著雙目,倏爾緩緩睜開。
然後母親對阿莫說,振宇集團董事長的兒子最近缺女人,你去吧!
為了你父親,你去吧!
阿莫現在都能想起那天母親乞求她的眼神,那種絕望又害怕的目光,要求著她,逼迫著她。
好,我去。
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她強忍的淚珠一下子涌了出來,那一晚,她似乎流干了這一生的眼淚。
她獻出了身體,可那個人卻說,一晚上,你就向我要70萬,你當自己是誰啊?
10萬,愛要不要!
她握著那張被丟來的信用卡,緩緩地閉上雙目,一滴眼淚也沒有掉下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醫院,母親卻欣喜地告訴她,你爸的醫藥費湊夠了,是剛剛一個小伙子交得費用。
誰?哪個小伙子?
就是那個手臂上全是紋身的小伙子!
阿莫驚愕在原地,他沒有騙我,他真的沒有騙我,她突然又想起那天他模著她的頭喃喃的說。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
可是他是怎麼湊到這麼多錢的,據她所知,他家庭也並不富裕。
她開始瘋狂的找他,可是卻杳無蹤跡,她突然想起他實習的公司,便去公司尋他。
但換來的消息卻是,齊湛因私自挪用公司公款70萬,現在也沒找到人,但他們已經報警。
她怔在原地,腦子里轟隆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人在醫院,被告知已懷孕三周。
她去找那個人,他冷冷的拋下一句,打掉啊!便再也沒有回頭。
不可能,阿莫緩緩的撫模著自己還未凸起的小月復,這是一個生命,她絕對不可能把這個孩子打掉。
那天她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他一張口她便知道,她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這聲音一響起,她便已經淚眼朦朧。
這是執念,是癮,是戒不掉的。
他約她來到江畔邊,緩緩著望著即將落下的夕陽,看著對面的吊橋說,當初,我就是騎著摩托車載著你穿過這吊橋,你害怕的大叫,我卻依舊開得很快,你知道為什麼嗎?
阿莫看著他滄桑的臉龐說,為什麼?
因為我開得越快,你就抱得越緊。
我貪戀你給我的種種,你的依賴,你的崇拜,你的一切。他頓了頓,又說,直到你那天紅著眼哭著說,你騙我的時候,我真的是束手無策,我覺得我特別對不起你,我沒有能力。
阿莫已經淚流滿面到不能開口說話。
我听說你懷孕了,齊湛的眼楮里布滿血絲,凝視著阿莫。
阿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你為什麼不等我?齊湛質問著她,他青筋隱現,又一次大聲的質問,你為什麼不等我?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流眼淚,如此痛心和歇斯底里。
遠方突然響起警鈴聲,他看向警車來的地方,低喃道,是我報的警。
阿莫哭著拉住他,叫他不要走。
他甩掉了阿莫的手臂,最後跟她說,你記住,我恨死你了,現在不是我對不起你了,是你對不起我,是你欠我的!
阿莫怔在原地,親眼看著她此生最愛的人跟她決絕,腦子里不停地回蕩著,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