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任何人一句熱烈的關懷話語,就可能會產生猛烈的質變,就像水結成冰,瞬間變得堅不可摧。}
阮初微閉雙目,輕聲嘆了口氣,無論如何,這件事兒都不能暴露出來!
她緩緩抬頭,眸中暗淡無光,冷漠的凝視著那個手臂布滿紋身的男人。
「拍你光天化日眾目睽睽,欺負一個女人。」她目光瞥向男人的身旁,那張女人的面孔她再熟悉不過了,不過此刻她臉上的神色有些訝然,貌似是被阮初的舉動驚到了。
男人冷笑一聲,「我欺負我自己的女人,」他高大的身體慢慢逼近阮初,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難不成,你還要告我!」
阮初的身體被逼退到牆角,她瞳孔開始微微顫抖,手心不停的冒出冷汗。自己的確是有點兒嘴上功夫,但貌似惹錯了人。
「那也算家暴!」
話剛說出口,一個拳頭就要揮了過來,阮初只覺得臉上一陣涼風,她閉目,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挨打。突然身邊一個聲音響起,拳頭驟然停在她的鼻翼,只有一厘之隔。
「夠了!」那女人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擋在阮初身前,「你怎麼見人就打!」
阮初松了一口氣,這句話要是再晚說一點,她的鼻子就要被打歪了。
那女人輕輕推搡一下阮初,示意讓她離開。
離開?
不能離開,到手的鴨子不能讓它飛了,既然都摻合進來了,那不如摻合個痛快徹底!
阮初眸光一閃,厲聲喊道,「我給你講,我今天就是要為這個姐姐做主,現在什麼時代了?還任由你這種小混混亂來不成!」
然後又扭頭跟保潔員說道,「姐姐你別怕,有什麼難言之隱告訴我,咱們,警察局說!」她一邊說著,一邊瞥了一眼已經氣到眼紅的那個紋身男人,還不時的加重語氣。
「你這小妞,你有毛病吧!」
那個紋身男人指著阮初的鼻子罵道,自己正在這兒要債要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出來一個丫頭片子,張口閉口警察局,真是有病!
女人在一旁愁眉苦臉的看著阮初,無奈的擋住男人有些沖動的手臂,怕他傷到她。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謝謝你的好心,不要管了。」女人的語氣帶著一絲懇求,朝阮初搖搖頭。
「姐姐,你還想被他折磨到什麼時候啊!」阮初扯著女人的衣角,喃喃的說道,聲音輕柔又篤定,「你告訴我,我幫你啊!」
「我幫你啊!」阮初又再她的耳邊輕喃,溫熱的氣息在女人的耳邊縈繞,她再也沒法拒絕,手掌緊緊的抓住了阮初拉扯她衣角的手指。
人在最最艱難的時刻,也是人心最最脆弱的時刻,這時候,任何人一句熱烈的關懷話語,就可能會產生猛烈的質變,就像水結成冰,瞬間變得堅不可摧。
正是因為同樣是被生活打壓著的淒苦之人,阮初才會明白,那一瞬間內心發生質變的時刻,是多麼多麼的重要!
于她,于保潔員,是一樣的。
「你走啊!」女人發出的聲音極為壓抑,她沖著那個她一直不敢去面對的男人喊道。
「你瘋了吧!」紋身男人的聲音極為冷靜,他靜置在原地不動,看著她們。
「你走!」
這聲音嘶吼得如此歇斯底里,阮初怔怔的看著身旁的這個女人,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里喊出,她眼角微紅,全身都在顫抖。
阮初緩緩的握住她顫抖的雙手,給她撫慰。
男人怒視著她們,嗤之以鼻,「瘋女人,你等著!」
他說完便離開的了無蹤跡。
旁邊圍著一些零零散散的看熱鬧的人,一幅幅面孔裝著滿滿的悲涼和憐憫。
阮初驅走了這些人,轉身看向已經癱在牆角的女人,她雙目不停的流著眼淚,一聲不吭的痴痴望著灰白色的地面。
她看著有些讓人心疼。
阮初輕嘆了口氣,緩緩的從兜里掏出紙巾,為她拭去不停流淌的淚水。
她也是一個沒有被時光善待的可憐人,阮初輕輕撫模著她的背,在一旁默不作聲。
「謝謝你。」
那聲音來得低沉暗啞,女人抬眸看向她,眼中還泛著淚光。
「我叫莫雨,你不用叫我姐姐,叫我阿莫就行。」阿莫擦了擦眼淚,像是自喃般說道。
阮初微愕,「我叫阮初。」
阿莫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目光投向阮初,問道,「你多大了?」
「十六了。」阮初答道。
阿莫神情帶著些許驚訝,「這麼小!」
她剛剛的言語和行為,都超出了她的年紀,阿莫帶著一絲羨慕的眼光看向她,低喃道,「你真有勇氣,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諳世事呢!」
「你呢?」阮初問。
阿莫嘴角掛著無奈的微笑,搖頭道,「我都已經二十四了,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孩子?
阮初啞然,思緒突然飄到幾天前那晚的爭吵,她說的大概就是那個名字叫小治的孩子吧。
歲月如水,轉眼間,自己也成為了一個年少時自己最唾棄的人,被生活奴役,然後自甘墮落。阿莫嘴角自嘲的笑著,眼中又起了霧。
「你是怎麼惹上這種人的?」阮初心中疑惑,因為阿莫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愛惹麻煩的人,這其中肯定有難言之隱吧。
阿莫抬眸看向夜色漸濃的天空,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眉間籠著一層哀愁,她勾了勾嘴角,細喃道,阮初,我給你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