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一直很沉默,原本他在外人面前,就是沉默寡言到一種極致的。
但他不說,不代表他不听。
姬無傷這話一出,臨淵的氣勢就驟然變得森冷。
姬無傷和慕越都察覺到,這個英俊無儔的男人,一瞬間氣勢的變化。
濃利的眉輕輕揚起一個倨傲的角度,鼻腔里哼出冷冷的一聲。
「不會善罷甘休?」臨淵反問了一句,「讓他來。」
說著,他一手握韁,一手圈緊了身前女人縴柔的身子。
「但凡我退一步,算我輸。」
分明每一個音節听上去,都是和先前相差無幾的疏淡,但卻就莫名有著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君卿若有些無奈,心中輕輕嘆了一口。
她的夫君本來就是個一點就炸的大醋缸子,姬涼夜叫她那聲師母的事兒,到現在都還沒揭過去呢。
眼下師父要出現了。
這大醋缸子不炸才怪。
雖說姬無傷和慕越,因為修離是他們兒子的師父這緣故,與修離的關系不錯。就像青霜殿是效忠于平博聰一樣,燭龍宮則是趨向修離的。
但在這件事情上,那還真不站什麼立場。
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他們連兒子的感情,都沒打算過多置喙,又遑論是君卿若的感情?
但他們也正因為和修離熟稔,所以心中清楚,那位性情捉模不定的尊主,一直就對君卿若青睞有加,簡直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一直以來對君卿若諸多縱容,也從來不幫著平博聰與她有什麼不對付。
雖說君卿若一直就沒接受過修離的情意。但她也沒接受別人啊,所以修離一直以來覺得沒什麼。
她愛在業山窩著便窩著了,修離甚至一直幫她擋著來自元老會的麻煩。
可眼下的情況,卻是不同了。
她嫁人了。
姬無傷似是還想說句什麼,慕越掃了他一眼,目光里有著制止的意思。
姬無傷便什麼都沒再說了。
氛圍就變得更加沉默了。
抵達麒麟的時候,正是正午時分。
只一見是臨淵來了,麒麟的士兵們就噤若寒蟬。
懷風滿面笑容的迎了出來,在麒麟士兵們眼中,這是兩大魔鬼踫了頭。
士兵們簡直連頭皮都發麻了。
私語道,「國師大人不是才成婚麼?新婚燕爾的……怎麼到軍營來了!」
懷風走到了他們面前,溫和的笑容依舊。
「喲!國師大人。」懷風戲謔地看著臨淵,「把我轟到了麒麟來,怎麼你還不放心啊?親自跟來了?」
懷風一邊說,就一邊打量著姬無傷和慕越。
臨淵淡聲道,「帶姬涼夜的長輩來見他。」
懷風挑了挑眉毛,表情里似是有些詫異,「那小子究竟有多少長輩等著見他?他現在就正見著一個呢,哎喲和他簡直是神似啊,妖孽極了。」
懷風這話一出,一瞬間,姬無傷和慕越,甚至就連君卿若的表情,都有些變了。
臨淵的表情倒是紋絲不動,但越是這般不動如山,反倒越讓人不安了。
「怎……怎麼?」懷風看到姬無傷慕越和君卿若的表情都有些不對,不明所以地問了句。
君卿若輕輕咬著半片唇,伸手輕輕拉住了臨淵的手指,「臨哥……」
她話音還未落!
姬無傷和慕越的面色倏然變了,懷風的眼眸一眯,也一瞬間目光凌厲了幾分。
臨淵的表情不變,但一瞬間,渾身的氣勢炸開來了!
轟!轟!
分明是沒有什麼聲音的,但這兩聲近乎同時響起的踫撞聲卻仿佛響在心中一般清晰可聞!
那是兩個不同的靈壓氣勢對撞的動靜!
臨淵淡淡看向某個方向。
那頭,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已經緩緩走了過來。
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略顯寬大,本該是仙氣飄飄的顏色,套在他身上竟是多出幾分不羈的邪魅。
男人一頭棕色的長發綁著半頭披在身後,皮膚是仿若帶著一種冷色的瓷白。
眉骨高高的,長眉入鬢,眼窩深邃,眼眸的顏色是非常純淨的藍色。
鼻梁很高,嘴唇削薄,唇紅齒白,一雙藍色的眼楮,配上利落深刻的輪廓,頗有異域風情。
但這樣一張臉,如果一定要找形容詞來形容的話,就是妖艷,近乎邪魅的妖艷。
和姬涼夜的長相給人的感覺近似,但更多了邪魅的氣質,倒是顯得愈發妖艷了。的確也難得看人穿著一身月白色仙氣飄飄的衣衫,硬是穿出邪魅妖艷的味道……
此刻,姬涼夜就跟在他的後頭,臉上那道殷紅的傷疤依舊醒目,依舊妖異。
但,和修離站在一個畫面里的話,涼夜的容貌都可以算得上是……良家之輩了。
任誰都沒有想過,臨淵與修離只一個照面,就沒有留任何余地!
懷風的反應很快,迅速展開了靈力,將君卿若照顧周全。
他將卿若籠到自己的靈力照顧下,然後才笑眯眯低聲問道,「哎,那個藍眼楮的尊級,實力不錯啊,臨淵為什麼要和他打?難不成是你惹的麻煩?」
而姬無傷和慕越則是很快將兒子拉了回來,保護在他們倆的靈力中。
看到兒子沒有焦點的眼還有臉上的疤,慕越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卻還來不及多說什麼。
姬涼夜的聲音淺淺的,帶著寬慰,「我沒事,義父別擔心,亞父別難過。」
他伸手準確地按在了姬無傷和慕越的手背上,可見他對目不能視物的狀態,已經適應了很多了。
然後姬涼夜才看向了君卿若的方向,「邪醫大人,抱歉,我不知道師父會忽然過來,而且……也沒能勸住他。」
君卿若無奈輕輕嘆了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此刻,修離一雙藍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看著君卿若。
藍色的眼眸不是湖水般的清澈,而是染著濃濃的怒。
修離猛然朝著臨淵揮手,空氣中無形的風刃朝著臨淵席卷過去。
君卿若眸子一眯,目光森然凜冽,這一瞬間,她仿佛不再是君卿若,而是那個桀驁不馴目下無塵的邪醫。
她冷聲道,「修離,你敢動我的人!」
修離笑了笑,笑容邪魅無雙,他的聲線是低沉的,但是听起來卻並不會讓人覺得沉穩,反倒是透著種邪痞之氣,「丫頭,別忘了,你是我的。」
就在此時,臨淵沒有溫度的聲音裹挾在風里傳來,「你說什麼?我沒听清,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