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君忽然口中涌血,自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君青陽沒多問卿若什麼,趕緊說道,「不知道,卿兒你來看看吧,好好的忽然就吐血了,也不知道是舊傷的緣故還是之前中過毒的緣故。」
君的意識似乎有些模糊,但眼楮沒閉上,目光里略略帶著幾分迷離渙散,看著君卿若。
卿若一語不發,眼神認真,執起了君的腕,探查他的脈象。
只片刻便模了個清楚,眉頭就輕輕擰了起來。
也是舊傷的緣故,也是之前中過毒的緣故。
但更多的,是因為郁氣攻心。
看來,哥哥先前和父王的那番對話,對他的情緒和心境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才會忽然這樣。
「如何?小沒事吧?」君青陽在一旁認真問道。
卿若放下了君的手腕,點點頭,「不嚴重,但也不能說沒事,本就舊傷未愈,中毒時又傷到了體質,眼下是情緒所致,要好好調養,我不在皇都這些天,伯參每天都有過來吧?」
「當然。」君青陽點頭,「鬼醫先生每天都會過來,給我和小調養身體,我覺得我身體都挺好了,小還這麼年輕,怎麼會……」
君卿若睨了父王一眼,心說還不是您老先前哪壺不開提哪壺,偏生說了那麼個話題麼?
君青陽又不敢斷定卿兒究竟是听到那些話了還是沒听到,眼下看著女兒睨過來的眼神,君青陽心里就百轉千回的猜測思索著。
君卿若叫了燕回進來,「侍衛長,你先扶哥哥回房休息,我等會就過來。」
「遵命。」燕回馬上照辦。
他們一走,君卿若就轉眸對上了父王探究的眼神,給了他答案,「我听到了。」
「唉……」君青陽登時輕嘆了一口,「小這孩子,也不容易。怪我,怪我太遲鈍了。」
「和您沒關系,就算您不遲鈍,我和哥哥也不可能的,他是我哥哥啊。」
無論是她作為穿越而來的現代世界的靈魂也好,還是原主的記憶里對君的感情也罷,都只是把君當成兄長而已。
「卿兒,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君青陽的表情有些苦惱,他當然是真的心疼君的,但這種事情,也的確不能強求。
君青陽繼續問道,「裝作不知道麼?」
君卿若搖了搖頭,「既然知道了,怎麼可能裝作不知道?」
沒有那個意思,就更應該說清楚,如果拖泥帶水不夠果斷,更磨人,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君卿若清楚得很。
她可沒有什麼打算漁場管理,把哥哥當做備胎的打算。
說清楚了以後,明明白白的做兄妹,如果還這麼模糊不清的,算什麼?
那樣才是真的,對不起臨淵,又對不起君。
君卿若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小他畢竟……」君青陽看出了女兒堅定的情緒,忍不住說了句,還是有些心疼這個佷兒。
君卿若看向他,「父王,我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哪怕我話說得狠一點,絕一點,斷了哥哥的念想,他以後還能有他自己的將來,若是我裝作不知道,繼續拖著他,那才是真的無恥。既然沒有可能,就索性不要給一點希望,不拖著別人。」
君青陽聞言沉默了幾秒後,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君卿若擺了擺手,「行了你好好的,听說你沒好好吃飯是吧?怎麼這麼孩子氣呢?」
君青陽老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君卿若也不繼續數落,聲音溫柔了些,「我去哥哥那兒看看,球球給你做吃的去了,等會他過來陪你吃,知道阿公不好好吃飯,這孩子急壞了。看你以後好不好好吃飯,父王,我可提前告訴你,球球這孩子,真要急眼起來,挺可怕的。」
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超凶好嗎!
君青陽一听外孫親自去準備吃的了,這一顆心都化了,笑得別提多美滋滋了。
君卿若囑咐完了父王,就馬上去了君的住處。
房里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道,並不濃重,但也無法忽視。
「大小姐,您來啦。」燕回正在給君擦著唇邊的血漬。
君躺在床上閉著眼,似是已經昏睡。
君卿若點點頭,微笑道,「辛苦你了,我來吧。」
「大小姐客氣,屬下先退下了。」燕回恭謹離開。
君卿若擰了帕子,接著燕回之前的動作,細致地擦掉君唇角和下巴的血漬。
君閉著眼,但睫毛輕輕顫抖著,他沒睡著。
君卿若知道,但沒點破。
是君自己先忍不住了,他抬起手來,握住了君卿若的手。
「卿卿,你……別管我了。行嗎?」他聲音喑啞,不難听出哀傷,甚至,懇求。
「那怎麼能行呢,你是我兄長啊。」君卿若聲音平靜柔和。
「只是……兄長。」君艱難吐出這一句,緊抿著唇。
「只是兄長。」君卿若點了點頭。
君的眸子緩緩掀開了,溫潤剔透的眼楮里,盛著哀傷和一些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可我想要的,不止是這些。所以……你別管我了,行嗎?」君的聲音帶了些許鼻音。
君卿若抿了抿唇,沉默了幾秒,似是想著應該如何開口,幾秒後,她說道,「哥哥,你有沒有想過,我早已經不是以前的君卿若了。起碼,不是你記憶里那個君卿若了。」
「六年的時間,什麼都變了,我月兌胎換骨,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單純又有點懦弱的君卿若。什麼可怕的事情,我都做過了,早已經不是你認識的,你喜歡的那個人了。所以,人都是會變的,我會,你也會。」
君凝眸看著她的臉,他聲音里似是有幾分不確定,「我……會嗎?」
如果會的話,為什麼,都這麼些年了,自己……還沒變呢?
君卿若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復,「會的。總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出現,然後她會讓你明白,恩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
君沒說話,只看著她。
卿若繼續說道,「你銘記父王的恩情,連帶著我作為父王唯一的女兒,也被你一起感恩。為了保護一個人,我可以傾盡所有,這是恩情。但沒了這個人,我也活不成,這才是愛情。」
她淺淺笑了起來,似是想到了那個放在心頭的人,目光都變得柔軟。
「臨淵現在于我而言,就是這個人。而總有一天,你的這個人也會出現的,不是我君卿若,而是一個和你沒有利益糾葛,也沒有恩情牽絆的,純粹的,只為了你的愛情而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