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就輕輕推了下文姜，睨了眼文姜的肚子︰「怎麼，五姊夫現下就不老實了，也有了御婢伺候？」
文姜立時羞紅了臉，四下里看了看，羞惱著也推搡了下龔︰「有你這樣的小姑子嗎，尚未成婚竟說出這樣……毫不害羞之言！真是的！」
見龔依舊一副不依不饒的表情，只好嘆了口氣，斂眉輕言著︰「……子都他……他跟我說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一句承諾，龔知道，是古人最重的誓言了。當即忘形地又推了把文姜︰「好啊，五姊，原來你跟五姊夫連海誓山盟都說了！」
身後跟隨的語芙顯然被嚇得一跳一跳的，連忙輕聲提點︰「八姑子，我家五姑夫人懷有身孕……」
「哦，是了，看我……」龔趕忙仔細地打量了遍文姜，又在一旁小心地攙扶起了文姜的胳膊。
「行了，語芙，哪里就如此金貴了，大驚小怪的！」文姜白了自己的貼身大婢一眼，又笑嗔著龔︰「好了，八妹，你也兀需如此，咱們走吧。」姊妹二人就攜手去了後花園。
牟府的後花園倒也不大，但勝在小巧玲瓏，別致整潔，各色菊花正于園子的角角落落里競相怒放，很是引人注目，前來觀賞的眾位夫人和小姑子們，也正三兩成群地圍覽品評。
龔的目光便也流連起來，又和文姜竊竊私語著。可沒過多久，好心情就被一腔聲音刺破了︰「喲，四姑子快來看，這一盆鳳尾菊養得甚好，竟令旁邊的都遜色不少。誒，獨佔鰲頭也就罷了，怎地不能讓旁邊的也雨露均分些，也好看不是？同為菊生菊，又有什麼好一枝獨秀的？誒，真真是搞不懂呀！」
語帶雙關的夫人，說著話又看似不經意地往龔處瞟了眼，似是猛然見到了般，驚喜連連︰「喲，這不是舞氏八姑子嗎！未來的六皇子妃也來賞菊了？喲，八姑子，方才在昭華堂賀喜時，臣婦就沒來得及好好跟八姑子道喜，現下借著牟府的寶地，臣婦要好好地給八姑子賀喜了。」邊說，邊不顧旁人投過來的異樣眼神，彎腰就給龔施禮道賀。
龔就看了眼旁邊的四姑子隱姜，和其比肩而立、容貌嬌美卻目帶怨懟的小姑子，暗忖，隱姜何時與這個上東門侯夫人攪合到了一處？
卻也不好冷了場，叉手施禮，也給上東門侯夫人回了一禮。
文姜在一旁，悄然提醒︰「門侯夫人出自少府……」
其實在昭華堂接受眾夫人一盤子手鐲時，牟二夫人就為龔引見過，當時為了日後便于還禮，她還好一通對號入座。是以，龔記得此人。而這位門侯夫人，褪下老玉手鐲時，還有意無意地對著亮光晃了晃，似是彰顯她的賀禮之貴重。為此，龔對其印象更深。
可要說令龔印象深刻的，卻是這位夫人的女兒石姜。若果猜的不錯的話，龔斷定，隱姜身側的這位目帶怨懟之色的小姑子，該是上東門侯石武的嫡女，石姜。
她可還記得，剛來雒都時，于上東門處，侯常侍有說過，上東門侯石武有意將其嫡女石姜嫁與六皇子為小夫人。
誰都知道，京城有四大勛貴︰石氏、杜氏、李氏和荀氏。而這石氏一門乃京城四大勛貴世家之首，石太後是其總舵手，石氏一門又與這四大勛貴和當朝公卿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石蹇之嫡長子石廉就娶妻李氏，李氏乃大將軍李固嫡長女，已故孝仁皇後是李氏的嫡親長姊。而石蹇的嫡次子石勇，更是尚了內黃公主，內黃公主的生母又是牟二夫人的嫡親長姊袁貴人。
只有這石武乃石蹇之庶子，娶妻師氏。盡管師氏是少府師允的庶女，可她的女兒石姜卻是嫡女，雖然前面加了個庶字，但仍舊是個嫡女的身份。石氏一門不惜損了石姜的嫡女身份，也要插進六皇子府，這從師氏和石姜母女二人的反應便可見一斑。
石瑩也是嫡女，也被石氏一門內定為皇太子繼妃人選，可石瑩與這石姜，卻大不相同……
思忖間，龔不自禁地就看了眼石姜，又瞧了瞧隱姜。
難怪二人能比肩而立，倒是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石姜顯然也留意到了龔的眼神，似是想起了自己的嫡女身份，有意無意地稍稍錯開了與隱姜的距離。
有鑒于六皇子的為人，龔可不想摻合他那未定的龐大小妾團。要知道，漢家故事規定，諸侯王的小夫人人數最高可達四十！
四十人吶，若日後的小妾團都如石姜隱姜般，組團向自己討要六皇子的恩澤，那她還不得嘔死！
龔微抬起頭，眸子閃著亮晶晶的似笑非笑，語氣卻異常堅定地道︰「門侯夫人，若要雨露均分，還需梁孝文王殿下同意方好。」言罷，便不再理會這上東門侯夫人母女，拉著文姜的手，姊妹倆有說有笑地往前賞菊去了。
起身的師氏差點沒氣個倒仰！
這是一個未婚小姑子能說出口的話嗎？這……這簡直就是……
「不知羞恥！」師氏再也按捺不住，沖口而出。
一旁駐足看好戲的夫人小姑子們，此時見了這般情形，大都抿唇而笑。
更有那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近前勸慰著師氏︰「……門侯夫人，要說八姑子所言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您想呀，四十人的小夫人若都想著雨露均分，還真得六皇子殿下同意了方好。她一個未婚小姑子的，當真說了不算啊！您說，是吧，門侯夫人？」
這不解釋還好，這一詳加解釋，又引起了在場諸夫人和小姑子們的一陣騷動，這回連嗤笑聲都不吝噴出了。
隱姜的臉就有些掛不住。她本想著倚靠石氏這棵大樹來達到自己目的，卻落得反被眾人嘲笑，若果此間之事傳到六皇子耳中，她那既已定位的陪媵地位，豈不越發的雪上加霜……
隱姜立時當機立斷，毫不遲疑地朝後閃離了幾個身位，與石姜拉開了一段距離。
哼，不過是一個庶嫡女，擺什麼嫡女架子，還不是與自己一樣，帶個庶字！以為自己做的隱秘，當旁人看不出麼？剛剛還嫌棄了別人，現下還不知誰嫌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