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趙長垣終于轉開頭去︰「我不逼你，只希望這次神雪峰之行後，你能看清我的心，這就不錯了。」
趙長垣說完走了出去，龔這才長長地呼出口氣，感覺心口那塊大石頭突兀就消失了。
她知道趙長垣喜歡她，自己心里對他也有些想法，只是，她還無法面對他。
將做好的菜盛到碗里，再端出屋外，放到桌上，又取來碗筷擺放好，龔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尋常的婦人那樣，侍候著自己的夫君，心里竟漾起幾絲不該有的羞澀和甜蜜。
「好了？」趙長垣走進屋子桌上，伸手欲拿湯勺，卻被她搶先一步︰「我來。」
親彼盛了碗湯給他，龔復默默地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你這是做什麼？」趙長垣看她一眼，眸中滿是不解︰「這又不是在府中，再則，縱然在府中，我又何時讓你守過這些規矩？快坐下來吃吧。」
「是。」龔點點頭，走到桌邊坐下，這才拿起碗筷來吃飯。
不得不說，湯菜的味道都很鮮美，比起從前所食不知要多出好幾倍，趙長垣端著碗喝得滋滋響，一副非常貪饞的模樣。
喝完一大碗湯，他抬起頭來，見她還在那里發怔，不由道︰「朵兒，你怎麼了？」
「沒怎麼。」龔垂眸，將碗湊到唇邊，慢慢飲盡碗中的湯汁。
吃完飯，趙長垣站起身來︰「這里實在太冷，我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你一個人呆在屋子里，可千萬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
「嗯。」龔微笑點頭︰「你放心，我哪都不會去。」
趙長垣點點頭往外走，眼看已經到了門邊，卻又退回來。
「你這是怎麼了？」龔奇怪地看他一眼︰「倒回來做什麼？」
「我不放心你。」趙長垣深深地看著她︰「這里不是羅宣城，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保護你。」
「那」龔站起身來︰「我跟你一起去找柴火罷。」
「好。」趙長垣這才微微地松了口氣。
龔裹著衣衫，和趙長垣走出屋門，還沒站穩，便感覺一股冷風撲面而至，龔不由響亮地打了個噴嚏。
「你看你。」听到她的聲音，趙長垣立即退回來，月兌下自己的大氅裹在她身上︰「總是這樣不小心，也不好好地照顧自己。」
龔抬起頭來，驚愣地看著他︰「你把披風給我了，那你怎麼辦？」
「我？」他聳聳肩膀，一臉無所謂︰
皮糙內厚，沒什麼大不了的。」
龔本想將披風月兌下來給他，誰知道趙長垣已經拉起她的手朝前走去。
「你看這兒。」在一棵樹下，趙長垣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連一絲微塵都沒有，渾然一個世外桃源，其實，在這里長期居住下去，那也不錯。」
「你很喜歡嗎？」龔微笑著看他。
「你不是一向最喜歡清淨明亮的東西嗎，我覺得這里就很符合你的風格簡單，安靜，沒有絲毫俗世凡塵的氣息。」
「嗯。」龔點頭︰「其實人世間很多紛爭，都是因為人喜歡互相攀比而引起的總是希望將自己擁有的一切，變成自己的，卻不知道這是一種罪惡。」
「哦？」趙長垣眉梢微微揚起︰「很意外，竟然能听到你這樣說。」
「沒錯。」龔抬起頭來，看看遠處被積雪覆蓋的幾座石頭房子︰「我確實喜歡這里，很喜歡，因為在這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內心那里，只有我。」
「只有你？」趙長垣不由踏前一步，握住龔的手︰「難道沒有我嗎？」
龔有些瑟縮，便往後退了一步，險些撞到後面一棵樹，趙長垣不禁嘆氣，上前抓住她的手，又模模她的頭發︰「傻丫頭，你著什麼急？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
龔轉開頭，低聲嘟噥︰「你比老虎還可怕。」
「你說什麼？」趙長垣繞到她跟前，睜著一雙眼看著她︰「你剛剛在說什麼？」
「沒有啊。」龔趕緊一口否認︰「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小丫頭，就知道跟我玩心眼，記住，一會兒上山的時候，千萬要跟緊我，不然掉到懸崖下面去，可不是好玩的。」
「嗯。」龔點頭，看著他俏皮一笑。
趙長垣這才邁開大步，朝前走去，龔緊緊地跟在他身後，穿過一片稀疏的樹林，走到一座石門前。
這是一座很古怪的石門兩旁是高高度圓柱，頂上卻是個巨大的獸頭，龔仔細看了半晌，也不明白那刻的到底是什麼。
「別看了。」趙長垣在石板道上停下來，轉頭看她︰「那是守山神獸，你以前沒有見過的。」
守山神獸？
龔確實從來沒有見過。
而且，她發現一件事，似乎自打離開龍華城之後，外面的世界和宮中完全是兩回事。
身為女子，她自然不會加入兩國紛爭，戰場廝殺之類，但遇上阿辰和趙長垣，似乎我又發現了另一方天地。
和從前完全不同的天地。
「走吧。」趙長垣過來拉她的手︰「前面這些東西多的是。」
龔一面答應著，一面跟在他身後往前走，卻忍不住頻頻回頭往後看，總覺得那守山神獸十分古怪。
忽然，趙長垣停了下來。
「怎麼了？」龔也趕緊收住腳步，繞過他的身側看向前方，只看見一道深深的溝壑，雲霧繚繞。
龔倒吸了一口寒氣︰「這要怎麼過去？」
趙長垣的眉頭也擰了起來，顯然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看樣子，我們得倒回去，準備些工具再上來，或者尋找一個向導。」
「好吧。」龔點點頭︰「那咱們就先下山去。」
「你怎麼樣，還受不受得了？」
「沒事。」龔搖頭︰「那個藥師的藥雖然不好用，但卻暫時將我體內的毒給壓了下去，你不用擔心。」
「好吧。」趙長垣點點頭，領著她沿原路回到小鎮上，他將龔送回院子，便自己出門去找東西。
龔一個人呆在屋里，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卻非常地不安，腦海里總是閃過那只巨大的獸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響，龔驀地轉頭，看見趙長垣走進來。
「你回來了？」
「嗯。」趙長垣點頭，將一大捆繩子放在桌上︰「有了這些，我們就可以翻過那道深崖了。」
龔沒有言語，臉上也不見絲毫興奮。
「你怎麼了？」趙長垣在她面前坐下來，非常奇怪地看著龔︰「自打從山上回來後，你的臉色就非常難看。」
「我也說不上來。」抬起手，她捂著自己的胸口︰「總是感覺一個黑影在後面跟著我們……它……」
說完，龔轉頭看看四周︰「它好像就潛伏在某個角落里，隨時都會跳出來，狠狠地咬我一口。」
「你想得太多了。」趙長垣出聲安慰她︰「縱然有什麼事，我也在這里，我會保護你的。」
「我知道。」龔點頭，放在膝上的兩只手卻不禁緊緊地攥住裙幅︰「其實我很討厭這種感覺，那種詭異的，難以形容的感覺。」
「難以形容？」趙長垣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是難以形容？」
「或許，是一種先覺吧。」說完，龔站起身來︰「只希望我的感覺是錯誤的。」
說完，她獨自一人走回屋子里。
和衣躺在床上，龔卻不禁側耳偷听著外面的動靜，趙長垣似乎一直坐在桌邊，一動不動。
他在想什麼呢？
明天，縱然他們能翻過那道懸崖，又會遇到什麼？
「什麼話？」
「不管結果如何，我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怎麼樣？」
「好。」趙長垣點頭，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深深看進她的雙眼︰「就如你所說，不管結果怎樣，至少我們努力了。」
「那麼。」龔霽顏一笑，覺得心里松快了許多︰「我希望你可以開開心心的。」
「我一定會很開心的。」趙長垣踏前一步將她擁住︰「人生短暫，所以一定要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做自己最愛做的事，這樣就會很快樂。」
「對啊。」龔點頭，眼里滿是笑意︰「這樣就可以很快樂。」
那一刻他們心意相通，覺得快樂無比。
「你不用擔心明天的路程，前面的道路雖然艱險，但我相信，一定能過得去。」
「我知道。」龔微笑著點頭︰「一切都按你說的做，我們一定可以看到未來的。」
和趙長垣商量好以後，龔回到臥室，獨自一人躺下，卻覺得心里松快了不少，沒一會兒便呼吸均勻地睡了過去，卻不知道趙長垣獨自在門外守了一夜。
次日清晨，龔睜開雙眼，走出屋子一看，只見滿眼的雪光，到處一片瑩白。
「準備好了嗎？」趙長垣走過來︰「山上很冷，我們必須得多帶些東西。」
「趙長垣。」龔突兀地拉住他的手︰「我心中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你可以不上去嗎？」
「怎麼了？」趙長垣奇怪地看她一眼︰「都已經走到這里了，為什麼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