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破涕為笑，倔強地別過頭去抹去眼角淚水，玄姝聰明地給他一點空間調整心情，轉身問冷筠︰「她可有墳墓？」
冷筠點點頭，隨手放下白玉杯，起身道︰「你們跟我來。」
侍女知趣地留在原地，冷筠的手腕搭在戈凌手心，不緊不慢地掀開走廊隔斷的雪白暖簾，折身走近內庭。
雪花漫無目的飄下，些許飄進走廊里，化成水漬，玄九領著玄姝小心翼翼避開。
冷筠的話不咸不淡從前方傳來，「不管是玄府還是以前蛇族行宮，走廊到冬天基本都鋪雪白的長絨，不需要如此辛苦躲避，對嗎？」
冷筠沒有回首，玄姝卻莫名感到壓力，冷筠的話語似乎夾雜幾分嫉妒，這幾分嫉妒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玄九思索一會，婉轉答道︰「當雪積到一定程度會如此，畢竟玄姝承受不了絲毫閃失。」
冷筠心知他們誤會，卻並不打算解釋，她只是確認玄姝過得好不好罷了，她要對得起紅豆幾千年來到傾心，修建了這處遮風避雨的戈府王宮作為她的陪嫁，才不至于讓人看不起。
該懂的人，自然會懂，不懂的人，解釋得再多也蒼白無力。
兩人默然跟在冷筠身後，不經意間四目相對，看到了彼此神情的悲歡與千變萬化，卻心照不宣地誰也沒提起。
玄姝詫異心竟有一點難以言明的欣喜之情，這詭異的欣喜讓玄姝很不安，或許……是……除了血緣，他們心彼此認定的緣故。
不管是苦難還是生死，不離不棄。
或許……是吧？
玄姝不敢確認，更不敢再繼續深究，她太害怕會察覺到不該察覺的點滴，到時，該如何面對彼此？
這樣罷，關系停在這里好。
穿過戈府王宮的內庭，推開不起眼的後門，竟別有一番天地，暖意和花香撲面而來，玄姝解開氅衣系帶交給玄九，玄九順手接過，緊隨冷筠步入花香彌漫。
周遭夏花不敗，更有桃花肆意綻放，戈寒鎖門後，亦步亦趨來到玄姝身邊，解釋道︰「此是娘求得微長悠設的結界，可保四季如春，花開不敗。」
她們感情一定很好吧，不然怎能為彼此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放下尊嚴去求一個脾氣古怪的人，只為給她一個夢幻的安息之地。
冷筠走到一處雪白的圓頂墓，駐足不前，輕掃落在墓的花瓣，宛如當年拭去她發梨花，只是這墓，冰涼了些，終不似她展眉溫柔那麼暖，這一笑，暖了她一輩子。
玄姝停在墓前，墓前的畫像，有個女子言笑晏晏，眼尾的黑痣，狹長的碧綠蛇瞳，與她如出一轍。
「小凌，能否幫娘去竹屋取香？」冷筠回首望著戈凌說道，戈凌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冷筠放下方才隨手折下的梅花一枝，掛在臉的淡淡笑容摻了些許悲涼。
「你爹常和你娘說，等他打完這一場，許她看遍青山綠水，不管俗世紛爭，與她長相廝守。」
「可是啊，一場又一場，紅豆最終只等來他的死訊，曾經的海誓山盟轉瞬成空。」
眼前的一切花好月圓，她所做的，只當了她夙願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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