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府下忙碌著,一盆接一盆的血水潑灑庭院,染紅積雪。
從昨夜下起的鵝毛雪至今沒停,玄九撐一把油紙傘急匆匆跑去醉蕊閣,發現陸言在外廳來回踱步,神態焦急。
玄九道︰「情況如何?」
陸言搖搖頭,辭流進去後再沒出來過,灑滿地下的溫水漸漸凍結成冰塊,幾個侍女來來回回地抬熱水,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觸目驚心。
他甚至不敢攔住她們其一人詢問,生怕耽擱了什麼,雲兮一等忙碌著,外廳里聚集的男人們,全被她們當成透明。
陸言忍不住輕輕地咳了幾聲,在安靜的外廳顯得格外突兀,尋常關切道︰「你沒事吧?要不回去休息一會,等有消息了,我們互立即通知你。」
陸言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又輕咳幾聲,潔白的手帕沾了些許鮮血,他仍倔強地說︰「我沒事。」
他希望小姝醒來時,能第一眼看到自己,起小姝現在經受的苦難,他這點難受又算得了什麼,不管等多久,他都願意等下去。
氣氛將至冰點,誰都沒有說話的心思。臉的凝重陰沉如烏雲,已經半柱香了,再沒個結果,他們真的等不下去了。
墨笛與玄九面面相覷,沒再說話。如果小姝死了,他不知他會以何種心情面對陸言,是恨,卻又偏生恨不起來,只是斷然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毫無縫隙。
辭流掀開斑竹簾,步履沉重地走到他們間,幾縷銀白發絲混雜汗水緊緊貼在臉。
鵝毛大雪的季節,他竟因緊張而冷汗直流,白見過許多大風大浪,辭流自嘲地笑著,玄姝的生死太重要,關系著很多人的命運。
見他出來,一伙人直接沖了去,把辭流團團圍住。
陸言拼命地忍住咳嗽,他走不快,只好在外圍等著,余光瞥見內廂房打開的門,她一只縴弱的柔荑無力地垂在床沿旁。
「現在還不知,能否挺過這次難關,全看她的造化了。」辭流的聲音很沉很沉,沉得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們心頭。
透過縫隙,辭流于余光看見陸言往內廂房走去,慌忙阻止︰「陸言,你不可以進去。」
房內還沒有收拾好,可謂狼藉一片,相信他,任何人都不想見到那場面,絕對會做惡夢。
陸言木然轉身面向辭流鄭重其事道︰「她是我的夫人,我為什麼不能進去?」
辭流沒再反對,其余的也散了,盡量讓他們獨處。
他緩緩步入房內,腥臭味立即撲鼻而來,雲兮和暮雨正在收拾房間,正想找人把小姐抱到一個干淨的地方時,撞到陸言。
陸言當然義不容辭,認認真真听從雲兮囑咐,取了一層柔軟絲滑的絲綢小心翼翼為換,滑滑的絲綢不會牽制傷口,這是辭流說的,他記在心里。
厚重的氅衣蓋在她身,陸言視她為珍寶,小心翼翼跨過門檻,抱回和宜房。
你要我的命,我也給了。可你怎麼能這麼傻,所有的苦都自己承受。
陸言著浮生往床鋪了好幾層柔軟的絨毛墊子才敢把小姝放下,細心捏好被子,不讓冷風灌入,不能讓她著涼。
浮生看少爺輕手輕腳地樣子,盈盈一笑。「少爺,小姝小姐這樣,好像躺在絨毛墊子里的粉紅鑽石。」
陸言難得露出一點笑意,他回身與浮生道︰「不,她粉紅鑽石珍貴得多。」
浮生不再答話,識趣地掩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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