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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可憐的柳公子

張亮和顏氏站在一旁,菘藍和向醫生坐在沙發上,大家眉峰緊皺,一言不發,都在等顏氏說話。

氣氛沉得讓人發慌。

不知不覺已是中午,天空像大海一樣湛藍,朵朵白雲猶如揚帆的輕舟,慢慢悠悠地漂浮著。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室內,茶幾上,地板上,皆是星光斑駁。此時這別墅區竟依稀傳來一些蟬鳴?時下已非簟紋如水的盛夏,而是橙黃桔綠的深秋,這蟬鳴喚的實在是詭異。

可惜,顏氏沒有心情感慨萬端這畫意詩情。

向醫生和張亮齊齊沉吟著望向顏氏。菘藍則面色蒼白無力,蹙眉閉目,唇線緊抿,一言不發。張亮耐不住了,「我去給向醫生倒杯水。」言罷就見他飛快的走進了廚房。這神經緊張的動作透露出他那焦急不安的心情。

顏氏心里一陣發懵,覺得自己被雷劈了。雙目黯然失神,魂魄兒都不知走到何處去了。

柳公子是大家風範的裙屐少年,像一個文弱的書生,生的美如冠玉。睫如蝶翼,眉色烏潤,墨氣淋灕美好得讓她輕嘆。

竟沒想到,他卻有病?

美人患病,何其令人心疼?

實在太打擊顏氏了。

她如醍醐灌頂,難道?柳公子是分裂出來的菘藍?

也是,這兩人太不像了。

柳公子有著一份不事雕琢的疏朗從容,一抬手,一蹙眉,都是溫潤優雅的,像一陣初春的暖風,細細的沁入人心。

而菘藍,凜若冰霜之下,更是淡泊清雅。平日里盡是一片漠然,清冷,一副冰清玉潤的模樣,讓人生畏,難以親近。

顏氏忽然又好像能理解他了,但又更加好奇了。

那個才是真正的他?

柳公子?

老板?

所以這是他一直不去公司的原因?

好奇心驅使下,問題從她的腦袋里接連不斷的冒出來。

知道了這麼多秘密,會不會被滅口?

顏氏有點崩壞,對自己的生命安全略表擔憂。

菘藍警覺如狐,抬眸,一雙眸子明淨深邃,淡淡瞧著顏氏,如漆描畫的眉蹙得更厲害了。

「不必害怕。」聲音沉沉的,柔柔的。

張亮已經泡好了綠茶,挨個放在茶幾上,又返回去放托盤。

向醫生輕輕抿了一口茶,轉頭盯著顏氏,和藹可親提醒她,「顏小姐?」

顏氏就像眾矢之的,多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行。她回過神,不敢多看菘藍,心中飛快地盤算著,努力地想著說辭,終是回道︰「啊,嗯,好。」心卻道,我還能怎樣,當然得保密啊!

張亮又快速的回到了顏氏身旁,眼地落到了顏氏身上,目光一厲︰「顏小姐?」

顏氏心頭一緊,這人動作怎麼這麼快?都不帶給自己喘氣的空隙她著實是害怕張亮這個人,只好戰戰兢兢篤定道︰「我了解!」

氣氛稍才正常了一些。

向醫生見此,方才定了定神,望著菘藍,瞧見他那冷光清透的眸子隱藏著絲絲恐懼,她不禁微騫著眉,定定道︰「今天就隨我去一趟辦公室,開始進一步治療。」

張亮和顏氏齊齊望著菘藍。

顏氏心中暗暗贊嘆,這向醫生看起來和藹近人,實則好像是在下達一個命令,不需要得到菘藍的意見。果然是醫生,不僅是藹然仁者,還夠專業,夠敬業。

向醫生說完就動手將桌上的藥品裝進藥箱。

菘藍雙腿交叉靠在靠墊上,他緊抿著唇,目光如暗夜之海,面上神情莫測。

不言。

他知道,再不治療,定會生出無法掌控的事。顏氏成了他的軟肋,又成了「他」最大的敵人。

片刻後,他的背離開了靠墊,筆直地坐了起來,十分優雅的端起眼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又斂眉思忖了稍許,方才恢復了冷淡神色,回道︰「嗯。」

張亮心里咯 一聲,張口結舌看著老板。

老板奇了怪了,竟然答應了向醫生的要求?以前他可從來不會去啊!片刻,他蹙眉詫異道︰「老板?」

菘藍抬手示意他不要在多說,轉頭看著向醫生,動了動唇,語氣極力平靜,沉靜中略帶著壓抑的語調。

「大概要多久?」

向醫生沉下臉,聲音中帶了幾分苛厲︰「一周,你怕是要安排好公司的事務,我不希望治療的過程中出現你所謂的無可奈何的急事?」

看來是慣犯了。

顏氏心里頭沉甸甸的。

柳公子太慘了。

美人太慘了。

老板太慘了,又要兼顧公司的事,又要治療,這誰受得了。

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到柳公子的表演了

怏怏不樂之下,她真恨不得立刻嚎叫一聲︰老板,你別治了,柳公子挺好的啊!

菘藍一听這話,心中原本是要拒絕的,可向醫生正擰眉冷冷的盯著自己,只好輕輕嘆了一口氣,以沉默表示同意。

向醫生將藥箱合上,「張助理,就麻煩你了?」

誒?這就要走嗎?

顏氏聞言怔了一下,不知所措。

張亮一張臉從剛開始到現在都是沉重至極,眉心和額頭好似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抿唇不言,眼神向菘藍請示。菘藍亦是點點頭,張亮才低低沉沉道︰「好。」

「顏氏,你先回公司,成都那款新手游,你多上點心,切不可出ど蛾子。」

菘藍聲音低低的有些飄,虛乏之感,話也無意多說。頓了頓,又道︰「哦,對了,川谷代言的事,你也多跟跟。」

顏氏楞了一下,干巴巴道︰「好,老板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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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亮開車把菘藍和向醫生送去醫院。三人走的是醫院後門,避開眾人眼光,來到了向醫生的辦公室。向醫生給菘藍打了一劑鎮定劑,讓他先休息片刻,緩緩精神。待菘藍睡去之後,向醫生又跟張亮交代了一些事情,張亮又神色匆匆的離開了。

他們都深知菘藍目前病情的嚴重性,如今這個情況不過是病情的冰山一角。白衣蒼狗,如若第二人格的菘藍出現次數再繼續增加,影響第一人格的日常工作是小事,取代第一人格才是目前最擔心的。要避免這種情況,就必須接受治療。接受治療,就必須面對病源。

多重人格往往由情感創傷引發特別以童年期的精神創傷為多見。第二人格一旦形成,它就會強烈抵御企圖消滅第一人格的一切努力。

不管是有格式塔療法、精神分析法,等等治療方法,都離不開家人、朋友、同事等人長期而耐心的配合。而治療時尤應避免激惹病源。這也是菘藍一直害怕做治療的原因。

向醫生所說的最終治療,則是最有效的治療︰就是通過宣泄的方式,把第二人格「誘導回來」,讓第二人格對原先無法接受的憤怒、不滿、沖動等承擔責任,並用更為建設性的辦法處理它們。

由于誘導第二人格的過程也是發泄第一人格的過程,因此置于兩者之間的隔牆便會自動解體,兩者的交流得以實現,最終兩人渙然冰釋。

而兩者需要交流,就意味著菘藍要面對自己曾經受到過的創傷。這對他而言,也許是二次傷害。

向醫生的責任是幫助患者將第二人格返回到它們最初的目標上來,以便轉移第二人格與第一人格的對立立場,兩種人格可以和平共處,甚至是合並為一種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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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向醫生一行人,六神無主的顏氏才算是反應過來。

這病,對菘藍而言,怕是痛苦萬分吧?瞧張亮那神色慌張的臉色,可知事情的嚴重性。

她雖不喜歡張亮對自己的那副態度,那口氣,咄咄逼人。可看在他是真心對柳公子好的份上,顏氏也就不再那麼生氣。

多重人格,到底是什麼多麼厲害的病,一般的常人是不會有感知,也不會刻意去了解。顏氏也一樣,不過她從菘藍那病懨懨的模樣可看出他十分痛苦。

她黯然神傷的站在菘府門口,正要走時,又回眸望了望這棟廣夏細旃的別墅,想起孤身只影的菘藍,再細想他所選的裝潢,清冷淡雅,毫無生機

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不明白。

這樣的裝潢,和他原本應該軟裘快馬的生活相反,怕也是跟他這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如此一想,顏氏更是悒悒不樂。

到底是多麼孤單的一個人,才會將自己鎖在如此鶴唳猿聲的環境中。

顏氏雖說不是錦衣玉食長大之人,可也是在愛意滿滿的家庭中安常履順地成長,這一刻,竟覺得柳公子莫名的可憐了起來。心里突然涌起絲絲心疼,感到十分郁悶,長長吁了口氣,才上了出租車。

落葉知秋,蟬不知雪,深秋的風拐過山頭,來到這衡門深巷,閉戶關門的別墅區。它們肆無忌憚的吹著朱樓綺戶的菘府院內的竹子,發出沙沙的聲音,一些快要凋零的棣棠花也失去了黃燦燦的顏色,它們毫無生機的垂著頭,等待著山寒水冷的初冬到來,整個院內是顯得既空曠又冰清水冷。

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天啊。

在之後,就是一個月沒見到菘藍了。

公司像過去一樣,大小事務皆由張姐管理。

而誠心實意,膽肝相照的張亮呢?一邊要看著菘藍,另一邊則要在許嘉嘉面前打轉轉,生怕他找上門來。這期間,他不知道撒了多少慌。用履霜堅冰來描述,最為不過了。

顏氏也听了吩咐,將成都那款游戲盯的緊緊的,競對公司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她都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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