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雲容點頭,領著她朝前頭走去,她的步子很穩,也走得很慢,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麼。
「凡安姐姐你先回去早點睡吧,明天起,我們是得有甚多事情要做呢」
洛凡安跟在她後頭,她當然曉得她指的是什麼怎麼?曲瑾彧說的秘密,原來是指龍心?
雖然這已經算不得什麼秘密了,但他肯告知她們說明曲瑾彧的本心,是想幫著她們的或者說,不是她們,而是雲容本人。
「我住哪兒?還是同嫣兒一塊兒住麼?」洛凡安突然想起自己在昊明侯府還沒有獨立的住宿,若是要回房,必定是回雲嫣的房間的。
「恩你先湊合一晚上,我明天幫你看看,是不是有空的房間給你。」
雲容一邊走著一邊回頭提醒道「你也時刻都注意了,龍心已然對我開始起了疑心,說不定也會暗自加害于你,你的吃穿用度都要留個心眼,免得自己中招了還不知道。」
她說著遞給洛凡安一個布包「這里頭有三套銀針,你先留著用,我明天和徐進良說說,讓他留意你一下就是。」
「徐進良他」洛凡安低下頭,欲言又止,終于,她還是鼓足勇氣抬起頭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方才徐進良對她並沒有什麼忌諱,若只是普通侍女,他勢必是要阻止她進去看望雲長安的。可徐進良卻沒有這麼做他表現得很客氣甚至很卑微
這種卑微不單單是對雲容的,洛凡安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也同樣如此。
徐進良是昊明侯府的大管家,按照雲容所說,他在府中的權利比她還大一些,若是這樣的話,這樣一個可以一手遮天的大管家,若是對一個小小的侍女也心存芥蒂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並且知道雲羿對她的態度和感情
「不錯」雲容沒有回頭,步子加快了些「我早就猜出,他已然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大哥什麼都不會瞞過,他極為信任他,故而這個秘密,徐進良應當在我們離開昊明侯府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沒說而已不過你放心,這人雖迂腐,但對我大哥,還是絕對的忠誠,所以,他不會對你不利的,相反他還會處處護你周全」
「那就好」洛凡安默默地喘了口氣,扶了扶腦袋,使得自己看上去鎮定一點,裝出一副欣喜的表情,來迎接雲嫣待會的那張臭臉。
雲嫣的房間愈來愈近了,洛凡安的心也愈來愈歡喜。
說實話,她還挺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姑娘的,雖說雲嫣一直對雲羿存著那麼些心思,但在洛凡安看來,這些個心思不足為怪。
「嫣兒?嫣兒?」洛凡安叩擊著雲嫣房間的木門「開開門好麼?是我表姐」
洛凡安一直牢記著自己現在的身份,時時不忘記,回到了昊明侯府,自己便不再是洛凡安,而是雲嫣的表姐竇筱。這一點必須根深蒂固地扎根在自己的腦海中,免得被人出其不意地戳穿。
洛凡安已敲得手都開始犯疼,然而屋子里卻靜悄悄的,既不見雲嫣出來開門,也不見她在里頭應答一聲。
「難道是睡著了?」洛凡安扭頭看著雲容。
雲容蹙了蹙眉頭「不應該啊嫣兒的警覺性一向很好啊,不會睡得這麼死,會不會她不在房中呢?」
洛凡安不知為何,心澗開始突突地跳了起來。她按住自己猛烈跳動得心髒,回頭看了一會兒,突然走出幾步之外的階梯上,拉住一個守夜班的侍衛。
「雲嫣她不在麼?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那個侍衛初時有些驚詫,待看到洛凡安身後的雲容後,單膝下跪,行了一禮。
「小姐是剛回來不知道吧?雲嫣被夫人罰去住在後院的柴房中了」
「什麼?」雲容和洛凡安異口同聲地大聲問道「去柴房?為什麼?」
那侍衛將頭低得更加低「夫人說雲嫣不思進取,成天在府里胡鬧。前陣子還打碎了夫人很喜歡的一個古董花瓶。夫人這才罰她去柴房劈柴,並要住在那里,不許她回房間。」
「豈有此理!」雲容明顯看不下去了「什麼樣的古董花瓶那麼金貴?嫣兒是大哥的徒兒,大哥都疼愛得不得了,豈能說罰就罰?」
洛凡安不說話,心中卻同雲容一般,將龍心狠狠地鄙視了一番。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用來形容龍心現在的作風,再適合不過了
雲嫣再怎麼不懂事,也是雲羿的關門弟子。說遠了去,也是洛汶的干外孫女。
若是犯了什麼錯誤,小小懲戒一番也就罷了,是在犯不著關進柴房去劈柴。
這般對一個小姑娘,也太過殘酷
何況以龍心的身份,要處罰雲嫣,事實上是越權了。
「現在怎麼辦?」洛凡安瞥了一眼雲容。
「怎麼辦?當然是把嫣兒放回來了?我就不懂了,嫣兒又不是下人,她怎麼又資格這樣處罰她?既然她開了這個先例,處罰了嫣兒。那話說回來,我也就有權力把嫣兒給放出來!走,我也不急著休息了,去後院柴房看看!」
雲容顯然非常生氣。
雲嫣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比她還小上幾歲。雲容知道,大哥的這個徒兒平時天真爛漫的,沒什麼壞心眼。心里也是將她看作是自己的妹妹的。
不想龍心這般不給她面子,連雲嫣都罰!
洛凡安頭一次見到雲容這般風風火火的樣子,她著急地蹬著階梯,一級一級地踩了下去,轉眼間就到了底層的大堂中,又直沖沖地奔著後院之處沖了過去。
洛凡安跟得緊緊地,突然,倆人身前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擋住了她二人的去路。
洛凡安一個剎車不當,腳下踉蹌,差點撞著雲容。
她定了定神,抬眼望去,攔住她倆的,不是別人,卻是方才才見過的徐進良。
他慢慢地把著搖扇「小姐要去哪兒?」
「你明知故問!」雲容有些生氣了,她知道,府內的一切都在徐進良的掌握之中,他這麼攔在她二人前邊,必定是已經知道了她二人的去意了。
「小姐想要救嫣兒出來?」徐進良不慌不忙地挑了挑眉毛「老奴勸小姐不要妄自做判斷。」
「你要攔我?」雲容後退兩步。
「小姐」徐進良斜眼看了看身後,眼珠骨碌碌地轉了一圈「這大堂可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這大堂處于正中央,四周階梯環繞,周圍都是房間。
而聲音,一般是往上傳播的也就是說他們此時的對話,只要有人留意,就能听清他們的說辭這是極為不安全的
雲容這才意識到自己冒失了點了點頭,隨即使了個眼色,示意去後院轉角處說話。
徐進良非常配合,繞過了大堂的位置,跟隨在她二人的後頭。兩人之間的距離隔了五步,但徐進良還是邊走邊附和雲容的話。
「龍心要罰嫣兒,你知不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
「你為何不阻止?」
「」
「為何?」
徐進良突然停住了步子,雲容的步伐也減慢了,三人便停了下來。往後看,是一座青石板橋,下邊是一片荷花池,水波正蕩漾著,倒映著明亮的滿月,顯得格外寧靜透亮。
「小姐,其實罰嫣兒去柴房,是我做的決定」
「你做的決定?」雲容一下子便怒了「你為何這樣做?」
徐進良悠悠地嘆了口氣「小姐似乎去了一趟昌頤侯府,腦子便不如從前好使了呢」
雲容沒听懂他的意思,但也看出了他話里有話,顯然就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直接听他的解釋如何。
徐進良還是攆著他那把長長的美髯微笑著,他的目光從雲容身上滑到了洛凡安這邊再慢慢地又回到了雲容那邊。
「小姐覺得這是罰?」
「怎麼不是?」洛凡安搶先一步說道「嫣兒是女孩子,怎受得了這個苦?」
徐進良笑著搖了搖頭「這第一,嫣兒也算是自幼習武的進柴房劈柴,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麼苦再者說,我不過是限制了她的自由,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沒少了她的,這又怎麼算的上是罰呢?」
洛凡安咬著嘴唇不說話。
「這第二嘛比起讓她去死,限制自由,顯然已經是一種恩賜了她若知曉這一點,我覺得,她不會再覺得,自己是在吃苦,反而會感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