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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浮生半日

第二百六十二章,浮生半日

正巧這個時候蕭陽從屋子里面出來,先看到麓揚,面上一喜,而後看到麓揚身邊的涫兒,面上的喜色便少了幾分。

他上前來︰「師父,您回來了。」

「嗯。」他望著蕭陽,看起來倒是長高了一些︰「過得可好?」

蕭陽有些糾結的看著面前的涫兒,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低下頭點點頭。

麓揚見此便也能猜曉出來半分。

「涫兒。」他抽回自己被涫兒拉住的手︰「你先回去吧。」想了想還是道︰「我這次出門遇上了風水。」

听到風水兩個字,涫兒面上微微有些松動,而後關切的看過去……

「風水師兄?他……他過得還好嗎?」

麓揚微微閉上雙眼︰「他墮入黑暗,我按照門規殺了他。他昔日待你最為真心,哪怕他落入陰詭之地,你也應該為他多添上幾分香。」

昔日梅林之中,眾人都寵她愛她,風水也不過是眾人之中的一個……

涫兒有些堂皇的看著麓揚︰「你殺了風水?」

「是。」麓揚冷酷的可怕︰「他死在了杭州,我親手殺了他。」

涫兒轉過頭,悲涼的問︰「若是有一日我也落入黑暗呢?麓揚哥哥你也會殺了我嗎?」

麓揚面色多了幾分霜華,叫人害怕,他凜然開口︰「若是你殘殺眾生,我必誅之。」

「必誅之。」涫兒雙目含著淚︰「你殺了他?!」

她驚詫的開口︰「他可是你的同門師兄啊,你當上了門主,你就殺了他?」

「你是難過嗎?」麓揚問。

涫兒愣住,不知道何時淚珠已經潸然落了一臉,嬌花弱柳,梨花帶雨︰「我?我難過?」

麓揚低下頭︰「你覺得這些年之中,何人待你最好?何人又給了你最多的關切?我本以為風水早晚有一日能打動你,可如今,他死前都沒有任何話要留給你,你傷了他的情,叫他再無回頭的地方。」

麓揚見涫兒面上多了幾分灰白,免不得心中有愧︰「我對他雖然從無攀比之心,也從無怨恨之心,可他落入黑暗,我必然要殺了他。他昔日待你不薄,有機會為他立上衣冠冢,也算是了了他對你這麼多年的情誼。」

他不再去看,涫兒面上的變化,

牽著蕭陽回到自己屋中,他看著面前的小小少年︰「在梅林可好?可是有人為難你了?」

蕭陽搖頭︰「沒有,大家都對我很好,飯堂的姑姑每天都給我很多肉,我吃的很好,大家也都很親切的教我練功。」

「不要騙我。」麓揚笑著說︰「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或者說,小師妹對你做了什麼?」

蕭陽面犯難色,驀然的跪下來。

「師父,弟子有錯,弟子沒有保護好,師父的東西。」

「我的東西?」麓揚不解︰「什麼東西?」

蕭陽抿唇道︰「方才的女師姐常常過來,那日還翻出來師父放在屋子里面的一盒子衣服。還把衣服摔在地上踩了好幾腳,還將里面的信給撕毀了。蕭陽知道那是師父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也不敢擅動。」

「衣服?信箋?」麓揚幾乎快要忘記那樣東西了,那是水瑤給他的衣服,還有寫給他的信。

他搖頭輕嘆,扶起跪在地上的蕭陽︰「別動不動就跪下來,你啊……那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那是一個朋友送給為師的告別禮物。」

「告別禮物?」

麓揚低下眼眸,想著這一路上他欠了很多人的情︰「去,把那東西給我拿過來。」

蕭陽點頭將櫃子里面的盒子去了出來,那盒子都已經被摔爛了,衣服確實有些地方被踩髒了,還有些地方出現了破損,麓揚看著那封被撕碎的信,然後還是打開了……

將那紙張拼好。

說是一封信,不如說是一句話。

【來生,我想要住在你的山腳下。】

水瑤的話,水瑤的意思,水瑤的情誼。

他不愛這個女子,卻也不得不敬佩她的勇氣。

「師父?」蕭陽見麓揚陷入沉思,不由的擔心。

麓揚因他的呼喚回過神,笑著說︰「這段時間劍練得如何了?」

蕭陽點頭︰「練得很好,平花仙子,和天井前輩也教了我很多東西,前些日子,我把天涯師兄給打敗了,大家都夸我。」

「天涯師兄?」麓揚微微一怔,隨即便想起蕭陽身上有一甲子功力的事情……

這孩子正在和那一甲子的功力融為一體,不管怎麼說……楊家未滅之前,這個孩子還是不要出現在人的面前為好。

麓揚交代道︰「你要記著比武是一種形式,你不要用盡全力,遇上比你弱的對手,還是打成平手為好,這樣不至于鋒芒外露,可懂?」

蕭陽點頭︰「記住了。」

麓揚放下手中的冷梅劍,轉身從床下的暗格中取出炎蘭劍,將身上的那半顆靈石放在劍上,頓時紅芒大作,那劍和靈石融在一起,待這紅芒褪去。

蕭陽驚愕,卻不知道該不該問。

麓揚便笑了︰「冷梅劍等你長大一些的時候,為師就把他傳給你。這里面牽扯了很多的事情,說不準等你長大了,你也要牽扯其中。」

站在麓揚身邊的蕭陽點頭︰「將來等你去了江湖,你可能也會有自己的一番造化。」

「我的造化?」

「嗯,你的造化。」

或許是走過太多也了解了太多,麓揚漸漸的理解了,廣陵和白暢他們身上的宿命感……

這個江湖或者說這個人生,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某樣早已經注定的事情。

無論是將來要和地火牽扯在一起的廣陵也好,還是無法活下去被宿命牽扯的白暢也好。他們兩個身上都帶著太多,太強的宿命感。

這種宿命感強大到整個朝劇,整個天下。

縱然想要逃避,也逃避不了。

麓揚的心漸漸平靜起來,他覺得一路上那種肆意妄為的天性,又要被一寸寸襲來的宿命感包圍……

他又要變回從前那個小心翼翼,完美無缺的麓揚。

沒人問他冷暖與歡喜。

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三個人,一個成為了蕭門的傀儡門主,一個要與地火天下牽扯,還有一個即將和他陰陽相隔。

他知道一切的結果,也能窺探其中的過程,卻束手無措,分毫都改變不得……

無能為力。

身心俱疲。

他靜靜的坐在那里,看著正盯著那古劍發呆的蕭陽……

這個孩子將來也會步入江湖,也會被宿命逼成另外一個人,或者說要去面對一些他無法改變的事情。

麓揚的眼眶有些發紅,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悲涼的看著宿命多久……

轉身帶著蕭陽去了梅林的正廳,那里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他處理……

想了想還是帶著那些賬目去找了白暢。

推開那竹園的門,白暢正躺在躺椅上睡覺。

「你倒是悠閑的很啊。」

那邊的白暢也笑︰「我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你怎麼又跑來煩我?」

「梅林里面也就這里算的上清淨,還是過來找你比較好。」

「哦,這樣啊。」白暢笑著,轉身看到他身後的蕭陽,這師徒二人手里都抱著一疊賬本。

「好久不見啊,蕭陽。」

蕭陽對白暢有親切感,見白暢面色含笑,立刻上前道︰「白先生好。」

「嗯。」白暢從懷中模出一塊玉佩︰來,過來,白叔叔送你個好東西。

蕭陽走到白暢身邊,白暢將玉佩系在蕭陽的腰帶上,只見那玉凝脂通透,上面雕刻的花紋也是鬼斧神工。

「你送這麼名貴的東西給他,就不怕別人給搶了?」

「我給了他,這東西就是他的,我想那麼多干什麼。」白暢拍拍蕭陽的肩頭︰「這有一年叔叔我去滇藏的時候那里的人家送給我的禮物,如今便送給你了,據說是能保平安的。」

蕭陽謝過白暢,然後低頭去撫模那塊玉,色如白芝,龍鳳紋路雕刻其中,還落著白色的流蘇長穗,陽光之下,那玉佩透出溫和的光,像是能將太陽的溫度吸收進去。

他看了很久,還是問道︰「這麼名貴的玉,給我是不是浪費了?」

「這有什麼好浪費的?」白暢眉眼彎彎︰「你白叔叔我能給你的東西,也就只有這麼多了,不然我教你我們黑莊的心法?」

蕭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白先生,那我不是也要叫你師父了嗎?」

白暢搖頭︰「黑莊的功夫都是邪功,你身上有正氣,還是不要練這邪功為好。」

麓揚坐在木凳上,攤開賬目,開始磨墨……

「你教就是了,他多學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蕭陽也道︰「廣陵師父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邪功,只有邪人而已,匕首也可以殺人,那匕首也不能說是壞的,所以……我不會用黑莊的功夫去做壞事,這功夫就算不得邪功。」

「好,那我明日就把黑莊的心法寫給你,但是,我可不做你的師父。」白暢笑道︰「我若是做了你的師父,你那邊那位師父說不準就會小心眼。」

蕭陽笑了︰「師父不會,師父很大方。」

白暢望著面前的蕭陽,沒忍住的伸手揉揉這個孩子的腦袋。按道理來說這蕭陽,也是楊家的血脈,和白暢也是八竿子能打著的血脈,叫叔叔倒是過分了,叫聲堂哥才對。

那涫兒也是楊家血脈,說到底都是一家人……

白暢低下頭,嘆氣……

這一家人啊,也有各種各樣的。

見白暢也陷入沉思,蕭陽有些擔心的問︰「白叔叔,你怎麼了?」

「沒怎麼。」他笑了︰「我就是在想,我一個二十幾歲的人,被你一個十歲的孩子叫叔叔……嗯,是不是我長得太老了?」

蕭陽立刻改口道︰「嘿嘿。白哥哥。」

「真乖,白哥哥再給你拿樣東西。」說罷,他就要從椅子上起身,麓揚攔著他︰「你要干什麼?把你所有的家當都給蕭陽嗎?」

「不行嗎?」他笑道︰「我本來就挺喜歡這個孩子的。」

「那也不能這麼溺愛啊,你自己看看,你都給了多少東西了?」

「我不就給了一個玉佩嘛,放心,那袋子金銀珠寶是給你的,我不給他。」白暢領著蕭陽進去屋中,出來的時候,蕭陽手里就多了一把扇子。

倒不是燕蓮扇,只是一把做工精巧的折扇而已。

麓揚看賬本,看的頭疼腦熱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拿著扇子一臉欣喜若狂的蕭陽。

「師父,你看,白哥哥給了我一把扇子。」

麓揚接過蕭陽遞過來給他看到的那把扇子,笑道︰「這扇子……是……前朝文物吧!!」

「是前前前前朝的文物,是爾西東方家東方子的畫作,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送給蕭陽也是正好。」

「這可是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東西,你就這麼給他了?」

「怎麼不能給?」白暢搖著自己的燕蓮扇,在麓揚對面坐下來︰「我高興,我有的我都能送人。」

「咱們兩個認識這麼久了,怎麼也不見你送我一點什麼。」麓揚把扇子還給蕭陽,怒瞪著白暢︰「你什麼都沒有用給我過。」

「麓揚,做人要講良心的,我在黑莊地下寶庫里面給了一整整一袋子金銀珠寶,你說我沒有送東西給你?」

「我……」麓揚這才想起來,稍稍一愣之後才道︰「那你給的那些也比不上,你給蕭陽的這兩個啊。」

白暢搖頭︰「你和孩子比什麼,你那袋子里面的隨便一樣都是無價之寶,不好的東西,我能給你?」

「算了吧。」麓揚急道︰「那塊玉都比的上,那一整個袋子了。」

「隨便你,愛信不信。」白暢收了扇子,走到那邊的棗樹下坐著。

麓揚瞧著兩個人沒說兩句就鬧起來,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那人倒是氣了……

想著自己曾經給白暢氣吐血過……也是理虧。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

白暢正在閉目休憨,听到麓揚服軟的聲音,微微睜開眼楮︰「麓揚,要是明天地火就席卷大地,你會怎麼過今天?」

麓揚不理解他這話中的含義,唯有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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