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暢不由笑了︰「我不可不是陵兒姑娘你這樣的奇才，我們只能根據天賦來學習這些五行之力中的其中一靈。並不是陵兒姑娘這樣四門真氣隨意交替的。」
他面色終于恢復了一些血色，還有些大病初愈的模樣之外，其他的都算是正常。
「你們在山下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你的寒疾會被引發到這個地步，若是你那日真的離開了，可能就活不過兩年。」
白暢靜默著不說話。
廣陵盯著他笑道︰「怪不得你那麼急著要走，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偷偷的死掉嗎？你可知道這樣麓揚會恨死你的。」
「他一生都不要知道，不就好了？」
「你以為麓揚是傻子嗎？他覺得奇怪，難道不會去探查嗎？」
「姑娘說話總是這麼直接。」白暢道。
她給自己和白暢添了一杯茶，其余的便倒在地上，沖淡了那一縷血跡。
「你想要權利嗎?白暢？」
白暢道︰「我並非想要權利，而是……沒有權利我便沒有辦法做我應該做的事情，錢財，地位，人脈。」
「你想做的事情？」
「姑娘信嗎？我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救一個人。」
廣陵笑了︰「我信如何？不信又如何？那你救了他沒有？」
白暢搖頭，可眼底卻是溫和平靜的︰「他已經不需要我來救了。」
「那不是很好嗎？」
「是啊，我也覺得很好，這樣就不錯。」
澤新和曉柔一早起床便去了海邊，說是要撈上幾條海魚作為晚上的餐點，麓揚睡的很好，像是放下了多日的疲倦，直到日頭落下，才勉強醒過來，依舊是困懨懨的。
白暢回到房中，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便孤孤的對著夕陽發呆。
麓揚推門而進的時候，他正靠在椅子上閉目休憨。
「我說這位朋友，你是不是應該敲門再進來？」
麓揚拍下長劍，拉著椅子坐在他身邊︰「你在梅林的時候不也一樣沒有敲門就直接進了我的屋子了嗎？」
「我和你一樣嗎？我是江湖野人，你可是梅林門主，要注意行為舉止，若是做的太過了，可是不對的。」
「有何不對？」麓揚洋洋灑灑的就著躺椅便靠下去。
緊緊的靠在白暢身邊。
本來就不大的地方被兩個人佔得滿滿的，白暢不滿的起身︰「你去那邊靠著。」
「又不是不能靠兩個人。」麓揚道︰「你氣色好了不少，還白里通紅。是不是夕陽的關系？」他追著問，就是想要把話題岔開。
「別轉移話題。」白暢拍了他的腦袋︰「就你這麼一點道行還想轉移話題？」
「我道行不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時候，你自小就在黑莊長大，我哪里是你的對手。」
「知道不是就快點去那邊帶著。」
「不行。」
「麓揚你是不是從地墓出來之後腦子就壞了啊，換了一個人一樣。」
麓揚霸道的一個人霸著躺椅，白暢只能起身到一旁的圓凳上坐著，倚著軒窗的欄桿︰「你最近不太對勁。」
「是嗎？其實這是我的本性。」
麓揚笑道︰「你接受不了嗎？」
白暢見他眼神中不自然流露出來的苦澀，直言道︰「不是接受不了，只是你突然變了模樣，我有些不習慣而已，而且……」白暢低下頭︰「你變的有些太多了。」
麓揚躺在那里，一身黃衫被夕陽的光照的的血紅，比起白暢身上的顏色要深幾許︰「廣陵他們呢？我一覺醒過來，就只有你在客棧了。」
「他們在海岸釣魚呢，說是晚上做海魚吃。」
「他們真熱鬧啊。」麓揚道︰「我們梅林就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白暢微微抬頭︰「怎麼可能，你們梅林比竹門的人數不知道多了多少倍，怎麼會沒有他們熱鬧，而且梅林一向是以自由習武為主的，必然比那石門和蕭門要好上許多吧。」
「那都是表面上的。」麓揚抬起手，去觸那根本觸不到的陽光，可那陽光卻落在了他的手上，所以到底是觸到還是沒有觸到呢？
白暢聞聲，轉過頭，將視線停在麓揚的指尖上。
兩個人都對著同一個點發起呆來，只听見麓揚道︰「我是六七歲的時候纏著門主進了梅林的，進了梅林之後，發現那些孩子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都不大願意看到我，每次我在劍術上有了什麼精益，也不會有人欣賞，後來還是徐帆主動找我，我才算是有了一個能夠說話的人。」
「你們自小就一起長大的情懷，當然不一樣。」白暢道︰「我在梅林的時候听你們那些小弟子說過，你還去過反思谷？」
麓揚笑出聲音︰「是啊，都是因為那位風水。」
「他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你做了什麼招惹到他了？」
麓揚搖頭︰「不知道，說真的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招惹到風水了，你要是說優秀徐帆也很優秀，每次佔了鰲頭的不是我就是徐帆，再說功力梅林里面歷代都有才俊出世，我們這一輩雖然我和徐帆的名氣大一些，與我們同輩的自然也有在武功上有精益的人，可他對徐帆倒是一直平淡，每次看到我就一副更不能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
「風水，不是喜歡小師妹嗎？」白暢笑出聲︰「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傻呢？怨氣這種東西不是一夕而成的，基本上都是每一件事情都疊加一點，每一個眼神都疊加一點，這才是正常的。」
麓揚道︰「這我就更不能理解了，我不喜歡小師妹也是全梅林都知道的，他這麼厭惡我，到底是為什麼呢？而且，你知道嗎？他曾經打傷過小師妹。」
「你們那個小師妹也是個蠢人。」白暢失笑起來，捂住自己的左眼︰「你們梅林的弟子告訴我當年是她在風水受傷期間，說他不如你，你自己想想看剛剛被擊敗，心里本身就有一肚子火，你那小師妹也是個笨蛋，火上加油不是自己找死嗎？」
麓揚做起身子，他去探白暢手的溫度，並不是冰涼的，卻也暖不到哪里去。
「這里的氣候好奇怪啊，明明已經入冬了，這里確實春天夏天的樣子。」白暢抽回自己的手，深怕麓揚再給他渡真氣，他不由的輕咳了兩聲，正好一陣風過，嗆到嗓子，猛地咳了起來。
麓揚頓時就從椅子上跳起來，手忙腳亂的給他順氣。
他無奈的緊，拉著他的袖口，勸他坐下來︰「我只是嗆到了，你別這麼緊張。」
麓揚見他神色沒有多變，這才放下心來，拉著他坐會躺椅上︰「我不和你搶位置了，你坐著吧。」
白暢看著他︰「你啊，要是從前也是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上前找你喝酒的。」
想起雨夜中的杭州，古巷中，他神出鬼沒。麓揚面上帶著幾縷懷念之色，淡淡道︰「我也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成為我身邊最好的友人。」
「我還是排在第二為好，不然徐帆知道了，說不準就要和我拼命。」
「徐帆如今只會為了段思繡拼命。」
說道段思繡，白暢眼中閃過一些光澤，他道︰「你沒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嗎？」
「你嗎？」麓揚笑問︰「我覺得我和你還蠻適合在一起玩的。」
白暢知道他在回避問題，索性不再多問，靜默下來。
倒是麓揚見他這麼沉默，自己倒是不舒服起來，轉頭盯著那人很久，那人都只是閉著眼楮，面容安詳，像是已經睡著的模樣。
「你沒有想過嗎？」
白暢喘了一口氣︰「我想什麼？」
「共度一生的人。」麓揚一只手搭在軒窗外，一副悠然自如的模樣，他從未這樣放松的在某處坐下來過。
「沒有。」
「為何？」
「廣陵方才也問了我這個問題。」白暢睜開眼楮，瞳孔反射著雲霞中朦朧的光︰「我告訴她，我如果喜歡一個人，只會放她離開，絕不可能讓她跟著我去黑莊那樣的地方。」
「你遇到過？」
「自然。」
「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白暢抿唇笑道︰「在一個村子里面，依山傍水，人間仙境，兩年前生下了第一兒子。如今懷了第二胎，夫妻和順，安然度日。」
麓揚靜默下來，不再多問，而是坐在那里呆呆的看著白暢。
他嘆然道︰「你喜歡廣陵對吧。」
麓揚沒有猶豫︰「是，喜歡。」
「你喜歡她，所以尊重她心里已經有了淇……」白暢不自覺的嘆出一口氣︰「我們其實是一樣的啊，對吧。」可是說完白暢有搖頭︰「但是，還是不一樣的。」
麓揚蹙眉︰「有什麼不一樣？」
「我這一輩子都不能讓旁人進入黑莊那樣的地方，可你和我不一樣，你的未來是袒露在陽光下的，你身邊是可以有人陪伴的。」
「你的意思是你活該沒有陪伴嗎？」
白暢搖頭︰「到不能說我活該沒有人陪伴。」眼神中也有幾縷旁人不能理解的迷茫，白暢還是閉上眼楮，將一切都咽下肚子︰「我的意思是這是我的宿命。我成為黑莊莊主的那一天就定下來我這輩子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