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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廠公從良政觀(十九)

您的訂閱率沒有過半, L-007開啟了12個小時的防盜指令  剩下的一成米不多不少,充作田莊開銷, 全數捏在王氏手里。

佃農瞅著飯食里越添越多的水敢怒不敢言, 王氏憑借管家婆身份在鄉里說一不二。縣令因田莊是太師府的家業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做看不見,王氏也不謙虛推月兌, 私心一合計忒爽快地中飽私囊。

如果王氏只是單純貪圖錢財, 在謝嫣眼里還不算什麼。怪就怪在前段日子偏偏叫她捉住個偷賣糧倉大米的佃農,快飛到嘴邊的鴨子被人半路截胡, 王氏深感事態嚴重, 于是緊鑼密鼓加派長工嚴密看管。

不遠處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長工們手提棍棒來回巡視,王氏叉腰揪住其中一個的耳朵罵罵咧咧, 言辭粗鄙魯莽不堪入耳, 令蹲在草叢里目睹全程的謝嫣咋舌不已。

王氏費了一大番口舌教訓這些只長橫肉不長腦子的飯桶,不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她束緊腰帶,急不可耐奔去廚房院牆邊的水缸旁,正要低頭尋找水瓢時, 一只握住水瓢的手突然橫在她眼前。

王氏順著伶仃手腕往上眄, 眯眼打量面前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的姑娘, 有什麼樣遭人嫌棄的窩囊廢主子,就有什麼樣低賤的丫鬟, 想到她的身份心中頓時翻騰起一股不屑和惡意。

她一把奪過水瓢,舀了一瓢水狠狠往嘴里送, 等解了渴才敲著水缸罵道︰「不去伺候你們家的病秧子來尋老娘做什麼?慕君堯死了可不干我的事!」

王氏這張嘴不積嘴德, 謝嫣知她刻薄勢利的本性也不會輕易動怒。然而頂著原主身體又有系統在一邊監視, 她不得不依著嫣紅的人設唇色白了白,瞪大眼楮薄怒道︰「我家少爺是太師府的嫡長子,你這刁婦怎可如此歹毒咒我家少爺?」

王氏不甘示弱,一手將水瓢扔進缸里,激起的水花稀稀落落灑了謝嫣一身,她快意地看著謝嫣愈加難看的臉色中氣十足︰「你家少爺是嫡長子又怎麼?太師府許久未派人前來關心慕君堯死活,你以為他還是昔日那個太師府的公子?御醫說他染了瘟疫那便染上,你家少爺且安安心心在這等死吧!」

方洗過澡就被人潑了一頭一臉的水,連累她明天還得帶傷多洗一套衣服,謝嫣心里將王氏一家問候千遍萬遍面上卻不露分毫情緒,她挽袖緩緩擦去水珠,沉靜桀驁的雙目不動聲色同王氏對視︰「方氏不過施舍你點小恩小惠,你就能目光短淺折磨我們少爺,你這種下人……也只配帶著兒女在田莊上磋磨一輩子……」

對待這種貪心不足之人,謝嫣當初在模擬世界用欲擒故縱的法子整治謝府婆子屢試不爽,越是吊著她們的胃口反而更能激起她的貪念,王氏視財如命,必不會輕易推辭她的條件。

謝嫣不再多言令王氏疑心,正逢看守糧倉的長工們晃到前門,她拍了拍袖口水珠扭頭就走,眼角余光略帶惋惜地從王氏褶皺斑斑的臉上劃過,像是在憐憫王氏終究和她一樣,如若太師府一直不遣人過來,他們都只能在這田莊上荒廢一生。

謝嫣的右腳剛跨出石砌的門檻,空出的手肘被人使力從身後一把攥住。

她再轉過頭時,王氏眼神凶狠仿佛恨不得吃了她,喘著粗氣質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嫣盯著心急如焚要討個說法的王氏,並不慌著解釋,嘴角卻慢慢勾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嫣紅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會被貶為奴籍。奴婢昔日出身官家,對後宅這些手段多多少少皆知一二,」她語氣漠然地如同在敘述一件完全與己無關的飯後談資,「我家少爺怎麼來的田莊又怎麼不見好轉,王大娘你不會比我更不清楚。方氏給你的唯有錢財,可如果我們少爺回得了太師府,能給你的恐怕遠遠不止這些。」

「聖上親口盛贊少爺乃當世第一的才子,少爺在京城一日,榮華富貴就能多傍身一天。王大娘若報信給太師府言說少爺已痊愈,此等恩情我們必不會忘。嫣紅依稀記得您膝下還有未成家的兒女,此番跟著少爺回了京城,嫁的人就算再不濟也是太師府里的管事,遑論大少爺與安王府的郡主還有婚約在身,屆時前程似錦,您也好跟著王家小姐和少爺去京城享福。」王氏既能管田莊上的大小事宜也是個明白人,凡事不需多說一點就透。

謝嫣點到即止,末了不忘奉承一句做最後總結︰「王大娘是聰明人,究竟是選方夫人的一時小利,還是大少爺的長久之計,想必您自有決斷。」

一番話說完,王氏終于肯松開手。

見王氏陰晴不定地盯著自己,謝嫣一副坦蕩磊落不怕雷劈的神情,王氏無話可說,她最後在王氏探究狐疑的目光中繞過廚房的後門走回小院。

廚房後門靠近後廚,里面包子饅頭沒有,新鮮的菜蔬果子堆了一地。

反正衣裙已經髒了,謝嫣索性裹帶一裙子的菜蔬回去做今後幾日的口糧。她在總部培訓期間經歷過的野外生存演練不少,只要有火有食材,糊口果月復都不成問題。

慕君堯睡得很沉,謝嫣出門前他保持著右側臥的睡姿,現下回來也沒有動彈。只有在她寬衣不經意磕到桌角的石硯時,他才輕輕地翻了個身。

月光流連于慕君堯周身,掩蓋住他眼下濃重的青影和嘴唇上隱約可見的胡渣,將他的五官雕琢得精致深邃,長眉生輝,眼角染光,總算有了一點當初「京城雙杰」的風華。

謝嫣無端端就想起慕君堯原世界的結局,昔年才冠京城的嫡長子被人推至井中,井邊的人冷眼旁觀,任由他兀自在水面上絕望掙扎,她低低嘆息一聲放慢腳步離開。

古代世界全憑生物鐘自行調節作息時間,謝嫣頭一天夜里做了夜貓子,第二日早辰很難起個大早。

當一縷刺目的陽光穿過眼皮射入她瞳膜,她才後知後覺驚醒。

此時日上三竿,熱浪一陣一陣透過窗縫涌入屋內,燥得人心緒雜亂。

板床上的慕君堯早已不見蹤影,謝嫣洗了把臉正要邁出院子尋他,不經意瞥見慕君堯頭頂火辣辣的高陽,低頭跪在井邊不知在做什麼。

謝嫣擰汗巾的動作一頓,這慕男二不會是因為三觀崩塌有了輕生的念頭,所以想提早了結自己的性命吧?

好不容易讓第一個任務的完成度達到百分之十,謝嫣還想早點借尸還魂,哪里能容忍攻略對象自行毀滅。

她如臨大敵奔過去,「撲通」一聲跪下來,萬分沉痛抱住慕君堯:「少爺為何想不開要投井?」

慕君堯身子一顫,半天才緩過勁,側著臉對謝嫣道:「你從哪里看出我是要投井?」

余光一掃,因慕君堯挪開些,才露出他手中的刻刀和身前平整的磐石。

磐石浸在冰涼的井水里,石面上的鷹隼蟲魚栩栩如生,慕君堯捏著刻刀,指節被粗糙刀柄磨得發紅。

「如今身子終于利索,一年里書法荒廢得差不多,若再不練練手勁只怕回京就要露陷,震不住那些人。」

「奴婢還以為……」謝嫣拿出汗巾擦淨慕君堯沾滿水珠與石屑的雙手,臉不紅心不跳扯謊,「少爺能看開早做打算便好,萬萬莫要听信他人挑撥做了傻事。」

她話音方落,門外又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謝嫣聞聲仰首去瞧,但見王氏提著食籃一臉喜意地跨入院中,身後還跟了個年歲不小的姑娘,肌膚隔著姑娘薄如晨霧的衣衫幾近沁出蜜來。

王氏恭恭敬敬地打開食籃,取出漿飲飯蔬一一擺在井邊,諂媚道:「大少爺既然舊疾痊愈,一直待在鄉下也不合身份,老奴今早已托人給太師府捎口信,想必不出半月便有車駕來接大少爺回府……」

慕君堯握刀沉默不語,王氏眼疾手快拉過身後的姑娘,輕輕往他懷里推了一把:「大少爺身邊只有嫣姑娘一個侍女,此去京城路途遙遠,老奴擔心大少爺身邊無人服侍就將自個兒的長女領了過來。香兒,還不快拜見大少爺!」

王香雙頰通紅,不勝嬌羞盈盈一拜,「奴婢見過大少爺。」

慕君堯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感覺手腕一緊。

謝嫣捏住他的手腕,拼了命地使眼色。

大少爺!成敗在此一舉啊!

似是接收到她的暗示,慕君堯緩緩放開手中的刻刀,垂眸應下:「如此便多謝王大娘了。」

王氏喜不自勝:「大少爺且收拾收拾行李,不日可回太師府,老奴就不打擾大少爺休息。若您有什麼要求,盡管使喚香兒。」

她雙臂繞過慕君堯的腰替他系上帛帶,織錦料子上繡著瓖金的雀紋流淌出月華一般的光澤。

謝嫣彎身在他左腰處墜了枚做工精巧的容臭,慕君堯身上擔著的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如履薄冰過活的官職,儀態首先便不可忽視。

也不知太師是如何考量的,對于這種刀尖舌忝血的官位竟爽快地應允下來,那架勢就似恨不得巴望慕君堯早點送死一樣,冷血無情地令人發指。

謝嫣替慕君堯寬衣時,王香則取來一柄木梳。王香梳發髻的手藝十分出色,遠遠甩掉手殘的謝嫣不止一條街。

束髻冠在京城男子之中風靡一時,王香握住梳子對著慕君堯的頭比劃幾下,雙手不過上下輕輕挽了幾下,英武俊秀的發髻不多時便已成型。

她左看右看對自己的手藝頗有些自得,揚起下巴得意洋洋斜睨謝嫣:「原來嫣姑娘也是有無暇顧及之處的,以後少爺的發髻由我梳理即可,就不牢姑娘你多心。」

王香素來語不驚人死不休,雲碧水吃過她一次嘴毒的虧,平日里不愛同她說話,謝嫣雖然不似雲碧水那麼討厭她但也對她不甚喜歡,對于這番嗆聲也只是沉默不答。

今日是中秋,府里經昨夜的一番修整變得極其喜慶奢華。

裹著七彩綢緞的彩樓搭了丈許高,去年釀的桂花酒也被下人們從桂花樹下挖了出來,晚膳供主子享用的金花一並蒸好,只待晚上開宴。

方氏接下丞相夫人賞桂花的帖子,午時前去拜會,慕成堯還在宮里和慕太師忙著議政,整個太師府除了慕君堯,只剩下許氏。

謝嫣和雲碧水扶攙扶慕君堯跨上進宮的馬車時,不甘冷落的許氏又前來滋事。

她先翹起蘭花指將馥梅苑里里外外嫌棄一遍,再是諷刺幾句謝嫣親手種下的金錢綠萼太過俗氣,最後甚至盯上在一邊垂頭裝透明人的雲碧水。

面前的侍女香肌玉骨,盡管一直低著頭,許氏仍能從她露出的那一截細膩脖頸中看出她實在不像是個天天做粗活的下等侍女,她心中生疑,正欲走近仔細窺視,不料被謝嫣攔路擋住。

許氏見過安王府郡主的真容,若真令她得償所願瞧見雲碧水的樣貌,定會帶著這個駭人听聞的消息前去方氏和慕君堯那里邀功。那麼謝嫣所花費的心思會全數前功盡棄,慕君堯反而會被他們安上個勾引弟媳的罪名。

謝嫣圓睜雙眼不怒反笑:「姨娘今次太過猖狂,我們馥梅苑同你毫無瓜葛你卻突然前來叨擾為難。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個院子,這麼愛尋我們少爺的仇,想必是不會介意府里傳出庶母勾引長子諸如此類的風聲罷……」

妾侍一旦沾染上這等大逆不道的傳言,輕則鞭笞發賣重則沉塘火焚,無論哪種刑罰,以後都是沒有顏面再苟活于世的。

許氏猶如驚弓之鳥死命捂緊謝嫣的嘴,哪里還管什麼懷疑不懷疑:「你個小蹄子給我安分些,再亂說話仔細我撕了你的皮!」話音未落便避嫌帶著丫鬟匆匆離去,生怕惹上閑言碎語。

女眷們的事,慕君堯身為男丁不好參和,見謝嫣撩了裙擺爬上馬車,他眼尾的笑紋若隱若現卻並不開口作任何表態。

饒是臉皮厚如銅鏡的謝嫣也止不住面上一熱,她手腳麻利溜到車輿深處,縮在角落里眼觀鼻鼻觀心神游九霄,再不理會慕君堯。

馬匹拉著馬車轆轆走了個把時辰,久得謝嫣差點睡著才發出一聲嘶鳴堪堪停下。

謝嫣是太師府侍女,不能隨慕君堯一同入宮,只得等在馬車里守著。

宮門外守衛森嚴,不乏有乘坐車架的達官貴人,相較他們的排場陣仗,謝嫣他們顯得分外寒酸。

慕君堯初次上任既沒有顯赫的朝臣相送,用于趕路的馬車也極為樸素。京城官官相護,踩低捧高的風氣盛行,以至于左右官道上的官員頻頻投來不屑蔑然的眼神。

慕君堯嘴上沒有說什麼,謝嫣卻擔心他因此生了自卑的心思,在新帝跟前失儀。

慕君堯個頭修長,謝嫣需要踮起腳尖才能觸到他的領口,她素手撫平他衣襟處的褶皺,抬眼對上他琉璃一樣的眸子慢聲細語道:「府里無人肯送少爺入宮,就由嫣紅來送。今日是中秋,處處鶯歌燕舞的好不熱鬧,少爺可要早早出來,奴婢會在馬車里等少爺回府放河燈。」

謝嫣目送著慕君堯離去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這些日子他通過她不假于人的調養總算有了起色。

衣衫下的身形不再單薄,反而強穩有力,原先天方黑下來就不得不入睡,如今捱過兩三個時辰竟再也不是問題。

她坐在車里對著簾外整潔的官道發呆,心頭空空蕩蕩的就是連系統何時出聲也沒有注意。

系統今天一反常態有點沉默,電子音似乎壓抑住芯片中某種翻騰的情緒:「檢測發現宿主的心情值有所下降,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謝嫣托腮瞧著碧藍晴空上翱翔的飛鳥,心不在焉和L-007搭話:「你還有測試心情值的功能?」

系統:「我們總部研發出的每個系統都具有強大的測試功能,宿主可以通過閱讀說明書對我進行更加深入的了解。」

「別,」謝嫣狂搖頭,「你罰我抄的合同一個字都沒動,我現在看到你們總部的文檔就頭疼,還是免了……」

系統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又想不到可以懟回去的梗,最後只能沒話找話:「……那宿主到底在憂慮什麼?是任務進展太慢導致的?」

謝嫣語重心長:「L-007你不懂,我對慕君堯的用心程度堪比護著小雞的母雞,兢兢業業幫他躲開原男主的陷害幫他得到原女主的芳心。現在他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再不需要我的庇佑和操心,我身為母雞肯定是有些悵然若失的……」

系統:「……媽的智障!」

系統被她氣得口不擇言,估模是看她無藥可救甚至一度陷入沉默,謝嫣呼叫它無數次,L-007也再未出聲作答。

耳根終于清淨,謝嫣翻開面板瀏覽接下來的劇情走向,以進度條的加載速率判斷出大約慕君堯從宮里回來後,任務完成度就能上升至百分之八十。

她關上面板閉眼小憩,然而因為心里藏著慕君堯的事無法輕易入睡,車廂里輾轉反側也安不下心,所以決定先下車透一口氣。

謝嫣在宮門外從日頭最盛候到明月高懸也不見慕君堯出來,心中頓時有些焦急。

一個趁著月色回宮的宮女端了碗水給她:「出宮時就見妹妹等在此處,如今還在此處,莫非你家主子還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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