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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畫師升職手札(十)

張太君體態豐腴, 走起路時就有點蹣跚,她臉頰爬滿了歲月的褶皺,行走都需宮女扶著。

約模骨子里還是將門風骨, 她踹起張驁來毫不拖泥帶水,腳尖使力一勾, 又端端莊莊掩回裙下。

張驁被她踹得險些撲倒在地,折扇丟了也不去管,揉著**回頭委委屈屈替自己辯解:「老祖宗,孫兒又怎麼惹您老不開心了?」

張太君嘖聲指指點點:「你瞧瞧你如今的打扮!可還有一點武將的風姿我們張氏的男兒都是長在馬背上的的雄鷹, 常服皆是利落颯爽的箭袖窄衣,哪像你這樣陰陰陽陽,穿得似個街頭賣藝的小倌」

張驁不服氣地同她說理:「公主表妹就喜愛男子做這樣裝扮,此乃京中盛行之風, 老祖宗您整日在府里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自然不知。」

「你這羞得沒臉皮的兔崽子!」他一番強詞奪理之言氣得張太君口不擇言,張太君一時竟忘了自己如今還身處東福宮, 損詞張口就來,等說出去才後覺自己失言,惶恐地向謝嫣請了罪。

「外祖母不必如此謹慎,東福宮里只有泠嫣同母後,沒有外人, 按照家中規矩來便可。」謝嫣喚浮笙替張驁拾起折扇, 她覷了一眼扇面上的景色, 笑容從嘴角緩緩蔓延開。

張驁之前一反常態與葉之儀比拼丹青, 今日又古里古怪挑了這些配飾,舉止言談之間大有模仿葉之儀的意味。

小張壯士的腦子……很異于常人啊……

「外祖母說得很好,表哥原先就很好……為何要穿成這樣失了張氏的體統」

她這句指責不但沒有令張驁慪氣,反倒叫他喜上眉梢,他將扇子收回袖袋里,閃爍一雙星目道:「公主表妹也覺著表哥以前好看些」

張太君忍無可忍,抄起手邊的雞翅木拐杖下重手敲著他腿肚子:「你給老身出去!」

張驁見她驅逐之意十分堅決,也道是自己今次的行為太過放蕩不羈,只得吃癟。

東福宮里連侍奉在側的都是女子,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兒郎再久留下去實在不妥,遂悻悻向張太君告安,臨走前還不忘對謝嫣偷偷斜飛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

謝嫣權當他眼楮抽風,不予理會。

他出殿門的時候恰好撞到捧茶進來的樓蔓,樓蔓腳步趔趄,伸手堪堪扶住快要飛出托盞的茶盞。

她抬頭瞧了張驁一眼,兩腿不受控制朝他倒去。

脂粉氣撲了滿臉,張驁嫌棄地推開她:「你眼珠子是在長腳底下不成!」

樓蔓臉色乍青乍白,眼睜睜看著他撩開白衣氣勢洶洶走遠。

殿中僅剩的男丁也走盡,張太君不必再掖藏心肺腑之言。

她滿臉笑意一一收盡,接過樓蔓重新斟上的茶,盯謝嫣盯了半晌功夫,最後才徐徐開口:「老身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殿下……」

她刻意支走張驁,徒留她們祖孫二人在宮里,張太君想要說些什麼,謝嫣心照不宣也猜了七八分。

「外祖母心里頭的心思,泠嫣一清二楚。張氏一族是開國以來最鼎盛的豪族之一,如今的聖上是姚氏所出,姚氏素來與張氏不對盤,今後定處處為難張氏。我朝駙馬規定不可身負三品之上的官職,可驁表哥是張氏這一代以來最有出息的小輩,泠嫣通透其中道理,不會擇他為駙馬。」

她反握住張太君布滿斑紋的手,手背上的骨頭硌得謝嫣手心發酸。張太君為張氏操勞一輩子,連日後的榮辱也要考量進去。多年的磋磨使其青春不再,手掌間只能模到硌人的骨架。

謝嫣一語說進張太君心坎里,她此次進宮,尋張太後的就是此事。張驁是她最看中的佷孫,若有朝一日尚公主,他們張氏的一根好苗子便就此廢去了。

她前來說教是帶了請罪之心來的,外孫女年幼,听不懂這些彎彎繞繞。而自己的愛女又是個沒什麼心機的太後,張太後預估自己少不得要多費些口舌。

然而令她吃驚的是,這個在天下人眼中天真不通人情世故的外孫女,竟這般聰慧善解人意。

她懂事得叫人心疼,自己卻又害她無故丟了一個屬意的未婚夫婿,張太君心中愧疚不已,她撫著小姑娘烏黑的鬢角:「是外祖母虧欠了你……除開驁兒,你若中意誰,外祖母必給你掙回來……」

謝嫣偏頭假意凝神思索,而後忽然展顏道:「泠嫣看中一人,只是母後不喜,恐怕不能如願。」

張太君連聲逼問:「是誰家的兒郎」

謝嫣羞怯不已低首下去,她耳根通紅,雙手絞住絲帕,囁嚅著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這小女兒的神態看得張太君心中大為愛憐,捧著她臉循循善誘:「嫣嫣莫要羞怯,只有說出來外祖母才能替你撐腰……」

她雙目一閉,臉上帶了視死如歸的神色,嬌軟嗓音顫顫抖抖:「是、是翰林院畫院的葉之儀大人。」

收拾茶水的樓蔓「 當」一聲摔了手中杯盞。

來不及訓斥身旁失儀的宮女,張太君奮力循著過往記憶回想此人。她腦海中陡然靈光一現,撫掌喚:「可是前任御史大夫的三公子」

葉之儀成名時並未打著御史大夫之子的旗號,故而連張太後亦不清楚葉之儀從前的出身。張太君能如此記得,在謝嫣看來實算不易。

謝嫣含羞微弱地點了點頭。

一提起京城舊事,張太君嚴肅的面容都不自覺染了一絲喜意:「你中意的竟是他先帝在你幼時本意選他為駙馬,可惜那時他已由葉夫人做主同旁人定下親事……如今看來,你們倒頗為有緣!」

她同這個世界的葉之儀有這樣深的淵源,謝嫣是萬萬不曾預料的,系統面板上對他們二人的介紹僅僅從落水那日開始。

這偷工減料的L-007!

「先帝看人何其準,你母後為何不允」

謝嫣坦白:「驁表哥是四品將領,葉大人眼盲且只是六品侍講,因此母後不喜他。」

張太君鄭重揣度:「此事外祖母同你母後議一議,若他值得嫣嫣托付終身,外祖母定給你撐腰!」

謝嫣羞得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恰好張太後聲勢赫赫回至東福宮,有了能陪張太君說話的人,謝嫣終于得以從「天真無邪俏公主」的人設中解月兌。

謝嫣先行告退,樓蔓跟著她一同退下,謝嫣的寢殿靠近後苑,期間穿過一片林蔭陰翳的香樟木甬道。

甬道上人煙稀少,樓蔓貼在她身側忽然低聲道:「殿下心儀之人原是葉大人。」

謝嫣疑惑不解:「姐姐這是……」

樓蔓眼底的柔情繾綣如蜜,她仰面感受撲面而來的香風,秋水含情的眸子漾起層層波紋,她撫上袖口幽幽回憶:「與他定下親的是奴婢,之儀哥哥待奴婢極好,當初奴婢誤害他盲了一雙眼,他還是不顧一切要在爹娘跟前保下奴婢,」她語氣哀婉痛楚,眼角滑下幾滴淚,「……可惜我們終究有緣無分,他家道中落後不願拖累奴婢,與奴婢退了婚。」

謝嫣:「……」

要不是謝嫣清楚原女主樓蔓的尿性,簡直就要被她這段話挑撥得與葉之儀離心。

她幾乎氣笑,終究還是捏緊拳頭忍下扇她的沖動。

謝嫣落寞而震驚地張了張口,口中仿佛被人塞了什麼東西,竟連一個字也擠不出。淚水接二連三自眼眶掉下,她越去揩拭,淚水越是在兩頰處洶涌肆溜。

浮笙瞧不得她哭,心頭軟成一灘糖水,她紅著雙眼斥責:「樓姑娘,在宮里大肆談論男子,你可還有羞恥心」

樓蔓手足無措:「奴婢……奴婢……」

謝嫣方止住眼淚,她近乎哀求扯著浮笙衣袖:「明日去尋老師好不好」

浮笙安撫她:「奴婢全听殿下的。」

樓蔓激得她傷心欲絕一事,傍晚便傳進張太後耳中。

張太後送張太君出宮回來時,就從浮笙口中得知此事。

張太君責備她糊涂任性,不顧張氏一族榮耀竟欲挑張驁為駙馬。

張太後被張太君一語點醒,她不關心朝堂之事,憑自己一朝私欲差點拖累全族。

張驁這個女婿是要不得,張太君卻又薦了另一人。

張太君向她舉薦的竟是葉畫師。

葉之儀那張盛世容貌在她眼前久揮不去,令張太後驚詫的是,他的出身確實不低。

前任御史大夫三子,滿朝文武中先帝最寵愛葉家主,她生下嫣嫣未久,先帝笑談要替她搜羅個俊俏駙馬。張太後一笑置之,今日听了張太君解釋才知這駙馬原來指的就是葉之儀。

葉家落罪,葉之儀卻還深受皇恩,可與葉之儀結親的樓氏,跟躲瘟疫似的立馬退掉婚事。

張太後有些動心。

然而張太後听了屬下稟報才知,那與他定親的樓家女,正是自己中意的樓蔓。

張太後失望不已,樓蔓看著一個識大體的姑娘,怎的這樣不識趣,能惹嫣嫣傷心……是不能留樓蔓在東福宮待下去了。

樓蔓被扭送至張太後面前時,她衣衫凌亂,儀態卻還不失。

樓蔓跪在張太後面前毫無懼色,她深深叩首:「奴婢承蒙娘娘抬愛,在東福宮的這幾日是奴婢入宮以來最安心的幾日。娘娘善心,殿下也就善心,奴婢說起葉大人舊事勾動殿下的心弦,令她不免感同身受哭了出來。今次太後娘娘不得不逐奴婢出宮,奴婢毫無怨言。家母雖獨寵兄長,但對奴婢還是不差的。」

她一襲話說得漂亮爽利,闡明自己毫不計較今日的為難,又解釋惹長公主哭的緣由,甚至還為自己嫌貧愛富的污點謅了個借口。

滴水不漏,無懈可擊。

張太後本就喜歡她,因她以下犯上才執意逐她出宮。然而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她與張太君說起過樓蔓,張太君也挺滿意,如此沒必要再去計較。

張太後仍是追問她:「你對葉畫師可還有私情」

「爹娘與葉家執意退婚,奴婢雖心中難忍,但作廢的婚約與潑出去的水一樣,皆覆水難收,奴婢自當與他從此形同陌路。」

張太後揮手允她下去:「日後照顧好長公主,不要再誤惹她傷心。」

樓蔓不慌不亂應聲:「奴婢謹遵娘娘懿旨。」

樓蔓安然無恙再入謝嫣身邊伺候,此事完全在謝嫣意料之中。

原世界里藥死顧棠、借子的樓蔓,又能蠢到哪里去。

第二日謝嫣照舊去畫院學丹青,她只帶了浮笙,並未捎上樓蔓。

葉之儀在殿選上埋頭畫像,他瞧不見殿中情形,謝嫣奇怪他是如何僅憑感官繪下的。

等抵達畫院,謝嫣望著立在畫架前的俊雅青影,一時有些愣怔。

丈長的白絹上用炭筆與針線做了無數標注,葉之儀背對著她,滿肩浸滿淺金色的陽光。

他指月復觸及凹凸不平的白絹,感知其輪廓,又提筆慢慢描摹,齊安偶爾會在一邊出聲糾正他的位置。

白絹左側的少女被他畫出一點顏色,謝嫣定楮一瞧,竟像坐在丹陛上的她。

謝嫣輕手輕腳走至他身側,一把推開齊安。

齊安皺眉又要嘴炮,浮笙抽他一巴掌後悶聲不再多言。

葉之儀凝氣道:「小紅毛。」

謝嫣從一邊找出小紅毛遞到他指尖,小紅毛筆管鮮紅如血,襯得他一雙手潔白無瑕。

他將小紅毛換給謝嫣,嘴角勾起個弧度:「殿下。」

「老師……老師知道是泠嫣」

他仿佛听說了什麼有意思的趣聞,弧度綻放得越來越深:「殿下足踝上的鈴鐺很是動听。」

謝嫣低頭一瞄,腳踝上果然縛了一雙鈴鐺。

「……」

葉之儀的笑顏險些晃花了謝嫣的眼,發呆間他又伸手過來要其他的筆,謝嫣抓起一根塞進他掌心。

她沒來得及抽開手,葉之儀張開五指裹住那根筆,一同被他裹住的,還有謝嫣的右手。

她的手相較他的實在太小,葉之儀乍然觸到一小抹柔潤,心口抑制不住狠狠跳了幾下。

謝嫣的手又小又女敕,被他裹在掌心就如同捏了一枚品色上佳的羊脂玉,滑得他幾欲不願撒手。

然而只是一觸即離,葉之儀頃刻又松開她,時間之短似乎他們從不曾交握過。

不過是握個手,可瞧兩人的神態,就跟圓了房一樣。

浮笙看得臉上臊得慌,拖著齊安在月洞門站定才勉強鎮靜下來。

謝嫣不再忸怩,有時又會模到葉之儀的掌心,她全不顧忌,偶爾還會主動抓起他的手對著陽光細細辨認。

她捧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掌,眉眼間全是滿足:「老師不光人好看,手也生得動人。」

葉之儀由得她耍弄,突想起一事:「東太後娘娘指微臣後日去東福宮,殿下可知是何事」

張太君說服張太後舍了張驁,必會提起葉之儀。張太後未與葉之儀接觸過,大概會趁此機會考量考量其人品,以觀是否能納入駙馬人選。

謝嫣義正辭嚴:「下月便是母後生辰,宮里宮外都在緊鑼密鼓備著,母後她知泠嫣師從老師,大抵想要拜會順便求一副畫。」

葉之儀頷首:「有勞殿下解答。」

時光一晃便至後日,張太後擔心樓蔓會整ど蛾子出來,將她安置在後苑服侍。

謝嫣倒是沒料到,她那位已經從花名冊上掉隊的表哥竟然又上門叨擾。

他換回原先的打扮,與盛裝的謝嫣一同候在甬道前。

甬道被東福宮各殿宮女圍得水泄不通,張太後尚在東福宮里小憩,孫嬤嬤听到外頭吵吵嚷嚷出來喝了一嗓子,宮女做鳥獸四散,這一招管用得很。

張驁笑得花枝亂顫:「娘不唧唧的葉老瞎子要來喲,真是難得!」

謝嫣敷衍地哼了兩句,心道你被張太後除名了還敢來,這才是難得。

視野里終于出現葉之儀的身影,謝嫣雙眼一亮就要去迎他,張驁擋住她:「讓他自己爬過來。」

謝嫣踹開他,喜滋滋跟在葉之儀身側:「老師今日來得早。」

葉之儀意有所指:「不早,張將軍比微臣更勤勉。」

張驁不自覺挺起胸,正想損他幾句,又听葉之儀不疾不徐道:「張將軍堂堂七尺男兒,是天下人敬仰的英雄,不需學什麼丹青,」葉之儀刻意強調,「畢竟在將軍眼中,丹青只是狎技俗藝。」

原來這廝還記著他闖他居所時的興起之言,不就是罵他兩句玩墨水的老白臉麼!張驁啐道,真是忒小氣!

張驁瞧葉之儀橫豎不順眼,謝嫣端出長公主架勢打發他去了其他地方。

張太後一直未醒,葉之儀只得在長亭里坐著等,他不驕不躁,甚至還寬慰謝嫣:「殿下若陪微臣陪得累,不如去歇息。」

盡管他看不見,謝嫣仍舊特意華服盛妝出來見他。葉之儀耳力極好,若他听到她滿身瑟瑟作響的環珮聲,也會知曉她今日是為他打扮了的。

六月極熱,在長亭里頂著熱風坐了一刻,汗水打濕里衣,濕透的里衣粘得謝嫣渾身難受,于是辭了葉之儀與浮笙轉回寢宮去換。

更了一身不算太單薄的紗衣,謝嫣飲了涼湯才從寢殿出來。

她路過懸山時,身前突然橫過來一只手,珠翠羅綺傍身的景陽不知怎麼闖進來,拉著她奪路狂奔。

景陽公主扯著謝嫣奔到一汪水潭邊才甩開她的手,謝嫣揉揉手腕上被她捏出來的紅痕,聯想到後苑當值的是樓蔓,頓時一切都已明了。

景陽扶住假山石壁喘著粗氣,謝嫣活動下酸脹的手腕腳踝,不悅道:「若本宮將你擅闖東福宮的罪過稟報母後,你以為姚太後能護得住你」

景陽大怒:「顧泠嫣!你對葉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謝嫣懶得多繞圈子:「就是你以為的居心啊……」

景陽環顧四周,見她們的侍女都沒跟過來,趁謝嫣不低頭的功夫狠狠將她推下碧譚。

謝嫣早有準備,滑下去時眼疾手快攥著景陽的腳,掐住足踝用力一扯。

景陽本欲冷眼旁觀她落水的狼狽樣,不料被謝嫣反過來算計一回。

她尖叫著撲騰水花,金紅色衣袍漂浮在水面上,掙扎間發髻歪斜,全然失去公主的風姿。

謝嫣在岸上就做了熱身運動,四肢在水里劃動自如。

水潭看著不大,里頭的水還挺深。

謝嫣鑽入漫過她脖頸的水,潛游至景陽身邊,使勁拉了她幾把,直把景陽嗆得要死要活。

岸上似乎有人跳進水里,謝嫣這才不著痕跡放開景陽。

她正要浮上水面,一只修長手臂當胸劈來,隔著她薄軟紗衣緊緊摟住謝嫣,一刻不停往岸上浮去。

他游得很急,謝嫣不可避免嗆了幾口水,他先托住她上岸,自己卻似被石頭絆了一下,高大頎長的身子摔倒在謝嫣身上,右手好死不死按在謝嫣尚未長開的胸上。

聞訊趕來的張驁抄起袖子準備下水救人,水里的景陽還在撲騰水花,他卻被岸邊另一番景色勾去目光。

他心心念念的公主表妹衣衫不整躺在草地上,身上伏了個身形與她極不相稱的男人。

男人的頭擱在小表妹肩窩里,一只手按住她的胸脯,修長指尖輕捻慢攏,似乎還意猶未盡捏了下。

水里哭哭啼啼的景陽張驁也不去救,妒火中燒至極恨不得砍了男人的賤手。

「葉老瞎子,老子今天就跟你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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