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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三梳兒孫滿堂歸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堂歸……」

銅鏡里露出一副國色天香芙蓉面, 還沒有上妝, 卻已經比邀月城里任何一個精心上了妝的姑娘要美。本宮毫不為之動容地擺出一張面無表情的冷漠臉, 那美人也一臉冷漠地瞅向鏡外。

身後輕輕梳著頭的緋玉溫聲道︰「公主還在生緋玉的氣?」

本宮搖搖頭, 鏡里的人跟著搖頭「沒有。」

在生席長慕的氣。

今兒個是初三。

初三是個明媚的天兒, 萬里無凝雲, 一吹溫涼風, 金燦燦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在邀月, 宮里一片喜氣洋洋的大紅。大公主大婚的日子,明媚些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本宮一大早被緋玉從床上恭恭敬敬卻意外堅持地喊起來的心情就沒那麼明媚了。

昨夜席長慕糾纏了許久還不願走, 自己不睡還不讓別人睡,怎麼說都說不听,也不敢真鬧出什麼大動靜, 害得本宮如今只想好好與被褥纏.綿,奈何今日事情多, 早早地就得起來。

一聲短嘆。

本宮看著還算早的天色,又低眼瞅了瞅身上的喜服揉了揉眼楮向緋玉輕道︰「如今天色還早,不然本宮還是再睡一會兒罷。」

緋玉聞言忙忙搖頭, 「不早了,待緋玉給公主梳完發還得傳在外面候著的女官給公主上妝, 上完妝公主也差不多是時候蒙著蓋頭去和駙馬爺一起見皇上皇後了, 拜別了皇上皇後公主就得被駙馬爺抬回府了。」

說著話, 緋玉拿起台子上的一頂金鳳八寶冠正正當當地安在我的頭上, 金子是實打實的金子,重量也是實打實的重量。

腦袋一沉,脖子仿佛要被壓斷。

本宮微微苦了臉,從銅鏡里看這頂碩大的鳳冠,知曉這些個都是修月朝出嫁的規矩,是大公主的體面也不好說什麼,只想著今晚一定要席長慕也好好戴一戴這綴滿了寶石的金冠,體會體會這等苦楚。

席長慕戴著金冠的模樣應該不會是滑稽的,他這個人,淡雅的華貴的東西都壓得住,無論配上什麼,最出彩的永遠都只會是那個人,那雙眼,和那眼里的淺笑。

出神的時候,緋玉將守在外面的女官放進來了,「見過公主。」

隨著一道混合著三道不同聲色的聲音入耳,本宮反射望去,是三個穿著一個款式的大紅色錦繡紅服的女官,為首的一個已經是滿頭銀絲,規規矩矩地盤在頭上,只用了一個十分普通的桃木簪固定。另兩個雖然和為首的那個穿的戴的一模一樣,望起來卻稚女敕多了,不論是姣好的面容還是周身的氣質。

「起來罷。」

三人顯然是很有專業素養的負責上妝的女官,估模著也相處過不少的真貴人,一點兒慌亂也無的謝了,為首的那個老嬤嬤半抬頭道︰「奴婢們開始了?」

本宮點頭,她們將帶來的一個尋常食盒大小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一打開,里面淨是些瓶瓶罐罐胭脂水粉類的東西。慢悠悠地瞅了一圈兒,密密麻麻地挨著看著就麻煩的緊,想著一會兒這些東西都要用在臉上,恐怕得很長時間,本宮閉上眼楮,「上妝罷。」

閉著眼楮人的觸感格外靈敏,能十分具體甚至夸大女官們的手與那些小刷子類的工具們在本宮的臉上來來回回,勾勾畫畫。

時間久了,本宮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又是一下子停頓,大概是臉被畫好了,其中的一個女官在拿著眉筆給本宮畫眉,那手法比起之前的細膩溫柔差得遠了,本宮詫異睜眼,竟見皇後正彎著身子在本宮跟前帶著溫暖的笑意兢兢業業地小心畫著,而屋子里的其他人卻全沒了。

想起那些差距,這些小心翼翼顯然是沒什麼用的。

皇後臉色很是蒼白,那雙總是溢滿了精氣神的美目也沒了那麼多的情緒,卻仍是溫暖的。皇後笑道︰「溪兒怎麼知道是母後。」

就憑那個手法就知道換了人。

「溪兒與母後母女連心。」

善意的謊言讓皇後的笑意又多了幾分,她模模我的頭「快再閉眼,讓母後把最後幾筆畫好,溪兒這樣母後畫不好。」

本宮安順閉眼。

那支眉筆極盡了努力地在本宮的眉中添了幾筆。

「好了,溪兒睜眼看看吧。」

「好」

本宮裝出興沖沖地模樣望向銅鏡,那里面出現一個左右眉高低不平的美人兒,皇後和本宮一同發現了這個缺點,微有些尷尬道︰「其實母後一直也不擅長此道,方才也不過是…」

本宮攔住她的話,捉住她的手,沖她展眉一笑,「母後畫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眉。」

皇後反握住我的手,露出一個慈祥的笑,望了我一會兒,又拿起梳子,在我的頭上象征性地梳了兩下,「你父皇掛念母後的身子本不欲母後來這兒,可母後又怎麼不來?修月哪一家的姑娘出嫁前不是母親給梳的頭,上的妝?母後的溪兒怎能缺了這些!」

她又模模我的臉,「可惜母後手藝不行,在這一塊兒唯一還能看的就是畫眉的手法了。」

本宮撲倒她的懷里,抱了抱這個情緒看起來有些傷感的女人,理解道︰「溪兒知道。」

「溪兒,」

「嗯?」

皇後撫著我的背「你此次嫁入席家,夙願得償固然是好,可若是,若是婚後有什麼異變,本宮的女兒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去!溪兒,你今後若是真的有了什麼難處,只管與風城說,他是你的親弟,也是你今後最大的依仗。」

「溪兒會的,不但會與風城說,還會與母後說,與父皇說。不過溪兒相信,席長慕那人不會讓溪兒受委屈的,也不會讓溪兒有難處的。」

皇後的手停了停,本宮抬起頭笑著望她,「母後你就放心罷!溪兒一定會幸福的!」

「那就好」

皇後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嘆,「溪兒會幸福母後就放心了。」

今兒個皇後真不對勁兒,狀態不對勁兒,說的話也不對勁兒,越听越像托孤遺言,想到那個病重的消息,本宮恍然又狐疑瞅了瞅皇後,不對啊,這狀態虛弱是虛弱,離病重卻還有些距離。

不論如何將皇後扶到床上歇息著說話總是沒錯的,本宮蹲在地上仰著頭望向皇後試探道︰「母後如今的狀態瞅著這樣好,如今感覺如何了?」

皇後一笑,點了點我的鼻尖兒「今兒個是特地跟柳太醫求了虎狼之藥,為了你這個小丫頭的大婚,你今後可得真幸福,這可是母後偷偷求的,你父皇還不知道呢。」

本宮蹙眉「虎狼之藥?!!」

皇後難得狡黠地眨眨眼,「是啊,左右也沒兩天兒了,還不趁這幾天多做些想做的。」

本宮被皇後拉著低下頭說不出話。

這女人,是真的將本宮當做孩子來疼愛。

虎狼之藥對于一個「重病之人」無異于催命符,可她卻為了一場婚禮毫無怨言地喝了,又撐著「強弩之末」的「虧空」身子來了這里,心中滋味酸甜苦辣皆有。

「母後……」

本宮欲伏在她的腿上,她的手止住我的動作,「溪兒可得小心頭上的鳳冠,撞歪了就不美了。」

「溪兒不美就不美,母後美就好了。」

皇後到底還是沒讓我趴下去,「傻孩子。」

傻母後。

拜別帝後是在永樂殿拜別的,本宮蒙著大紅的蓋頭除了腳底看不見別的地方,不知道布置的規模如何,卻在鑼鼓喧天的熱鬧里和那一道道的嫁妝禮單里感受到了懷遠帝對這次送女兒的重視。

南海的珠子,北洋的珍寶,西面兒的藥草還有東邊兒進貢上來特有的煙霞綾羅。最實在的就是那邀月城中心幾家大鋪子與田地了,還有那幾箱子的金銀元寶。

「臣以性命為擔保,今後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發生何事,都會一心一意對公主好,不背叛,不離棄,終其一生,只寵一人。」

席長慕站在本宮的旁邊兒說著早說了千遍萬遍的話,如今再一听襯著那低沉穩重的聲音還是觸動的很,一陣風吹過來,掀開蓋頭的邊沿,本宮見到他眸子里那明晃晃的誓言。手中攥著的紅緞緊了緊。

拜別之後三叩首,一眾人又簇擁著本宮上了明紅的轎子,到了轎子里頭趁著沒人,本宮掀開悶在頭上的蓋頭,外頭有一個公公尖聲道︰「起轎~」

晃悠悠的轎子被抬起來,晃悠悠地走了許久,本宮無聊將前邊兒的門簾兒掀開露出一條縫兒,席長慕正騎著高頭大馬慢悠悠地走的不遠,正巧兒他一回頭,對上我的眼楮,眉目含情,公子如玉,他露出一個傾國傾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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