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正式收工，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方欣不緊不慢地收拾好器材，又回到洗手間里洗了把臉，才氣定神閑地回了工作室, 對著三更表情有些歉意︰「實在不好意思, 我經常是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沒想到居然已經這麼晚了。不介意的話，我請大家吃個飯？」
「小方老師不用介意, 您的工作狀態我能理解。只是同事們需要把今天的素材粗剪一下，我就讓他們先一步回酒店了。剩我自己請兩位吃個飯, 不介意吧？」
「三更聚聚何必這麼客氣，大家認識這麼久了, 卻難得見面。既然你到了廣州, 請務必讓我略表心意。」
想來是沒有了旁人在場，方欣不知不覺中已經把稱謂換成了網配圈中的ID, 態度也隨之變得親切起來︰「小應穿著那套西裝鐵定不習慣，要出門的話估計還得花點時間換衣服，就麻煩三更聚聚再等等。」
「P大和應聚聚關系還真是好，各種細枝末節的地方都能照顧到。」
「那是當然……小應又不是外人, 何況他在我這里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生活習性怎麼會不清楚。」
「哦？」三更挑著眉毛笑了笑︰「應聚聚住這里，不會妨礙到P大嗎？」
「妨礙什麼？「方欣也跟著笑︰「我一直單身，哪有什麼妨礙不妨礙的。三更聚聚這麼問，是想打探我和小應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三更沒料到他忽然之間毫無迂回的直接發難，一時也沒想好是否要繼續跟著打太極，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還沒來得及接話，方欣已經悠悠然的繼續開口︰「小應呢，一直都挺胡鬧的，很多關系處理得也不夠好，在外人看來，私生活看上去挺亂的樣子。但什麼東西最重要，他其實心里有數。我身體不太好，這些年他來廣州照顧我，耽誤了網配圈里的一些事，大概也得罪了不少人。我雖然退圈了，但很多消息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三更聚聚還在圈里，如果有機會，到是要麻煩你和圈里的人解釋解釋了。」
說話之間，韓應已經換好了一件T恤，外加一條大褲衩，回復了一貫自在如風的造型，揉著肚子重新站在了門口︰「我說，你們好了沒有，我要餓死了！三更聚聚，你想吃點什麼啊？」
「我想想啊……」三更腦子轉了一下，隨即鎖定目標︰「粵菜中午應聚聚已經招待過了，晚上要不要試試西餐？之前和應聚聚在北京吃的那家私人廚房的菜味道還不錯，我記得廣州似乎也有分店，環境也還好，兩位要不要試試？」
「好好好！」韓應喜笑顏開地開始掏錢包︰「剛好我有會員卡，等我找下電話訂座！」
他興致勃勃地把黑卡翻了出來，對著電話一個個數字撥了出去︰「喂！你好，我要定個三個人的座……對，就是今晚……我姓韓……什麼？要核對開卡人的姓名？這個……「
一派熱情的聲音忽然像是半中被砍斷了一樣沒了聲響，只剩下電話那頭接線員追問著的「喂喂「聲。韓應呆了幾秒鐘迅速把電話掛斷，抓著頭發干笑了兩聲︰」媽的，吃個晚飯還那麼多破事。要不我們換一家？」
「怎麼，這張卡不是小應辦的嗎？」
「那個……之前朋友送的。然後，就一時想不起來到底誰送的了……」韓應對著眼前方欣那似笑非笑的一張臉心里發虛，趕緊拍了拍三更的肩膀︰「聚聚你愛吃海鮮不，我知道有一家特別地道的……走走走！」
「好啊！」三更十分配合的點了點頭，不忘加上了一句遺憾的感嘆︰「就是有點心疼你那位送卡的朋友。要是應聚聚一直想不起來，就這麼浪費了……那就實在是太可惜了。「
訂座任務失敗，三個人之間的氣氛也忽然變得微妙起來。看著方欣驟然間溫度驟降的一張臉，韓應也不敢再生事，自覺放棄了高大上的裝逼選擇，就近把車開到了一家熟識的海鮮酒樓，開了個包間，心神發慌地把菜浩浩蕩蕩地點了一桌子。
酒樓老板家的小胖子和韓庭差不多大小的年紀，韓應之前來的次數多了，也算是混了個臉熟。乘著上菜的間隙，小胖子一溜小跑的進了包房，朝著自家的忘年交炫耀著新入手的IPAD。韓應正愁著一房間的氣氛太過冷清，三更和方欣都像是約好了一樣，只顧著低頭喝湯，連個寒暄的意思也沒有，有聊友送上門來趕緊拉他在身旁坐下，就著對方感興趣的話題迅速展開了熱烈討論。
「你這IPAD剛買不久吧？怎麼游戲都沒裝幾個？趕緊去下個陰陽師，咱們組個隊玩兒！」
「應哥別提了，我爹才不讓我玩兒游戲。」小胖子顯然被戳到了傷心事，一臉苦逼︰「之前逃課去網吧玩LOL，被他抓了好幾回，從此給我下了死命令。給買IPAD之前就和我約法三章，發現我下了游戲就沒收。搞得我現在沒事只能看看片，也是無聊死了！」
「有片看就不錯了！我小的時候想看個電視劇還得和我爹搶遙控器呢！」韓應對著眼前的視頻APP隨手點開其中一個︰「最近有啥好看的，給推薦推薦？」
「也沒什麼好看的片子拉，就是剛追完的《九州天空城》。里面的男主角是個妖艷賤貨，長了個大小眼，拍個古裝劇還戴美瞳，見到女主角就懟，可笑死我了！「
「誒？妖艷賤貨？」韓應忽然想到自家小弟初見容川時的評價，一時倒也起了好奇心，刷開劇集瞄了兩眼，哈哈大笑。
「應聚聚也追劇嗎？喜歡什麼類型的片子，說不定我可以推薦一下。「三更喝完了碗里的湯，終于主動湊過身來接了個茬。
「現在網上看劇選擇多，反而沒什麼熱情了。小時候喜歡看武俠片，打來打去的可帶勁。好多經典都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還會爬到天涯和人掐架來著！「
「武俠劇的話，算來算去最經典的還是金庸古龍梁羽生三位大家的作品最經典。我記得幾年前圈里有策劃做過性轉版的倚天屠龍記吧，應聚聚配的是……趙敏？後面是不是坑了？」
「啊……對！」韓應經此提醒，狠狠拍了下大腿︰「那劇挺有意思的，我一口氣交了三期的音。可惜第一期發了以後帖子里開始掐CP，策劃玻璃心就坑那了。」
「說來那也是原著的鍋啊！金庸老先生都沒下定論的事，劇組也不好隨便OOC。我記得策劃好像是張周黨，想要炮灰了應聚聚，所以應粉才會發難鬧貼的吧。」
「切……其實哪有那麼復雜，大不了搞個群P，讓張無忌把他那幾個相好都收了唄！」
「四女同舟何所望，大概是每個男人的夢想？不過每個人觀感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角度。小昭和殷離是沒機會了，可策劃要安排張無忌和周芷若在一起，那到也不算OOC。」
「P大也看倚天嗎？」方欣久不開口，忽然間加入了討論，到是讓三更來了興趣︰「听P大的語氣，難道站的也是張周？」
「我武俠小說類的東西讀得少，看倚天也是因為之前劇貼掐架隨便翻了翻別人的討論。記得有文粉貼了很多原文細節，張無忌雖然和趙敏曖昧糾纏，調笑無度，但至始至終從來也沒給過她什麼承諾。就算最後收了她，想的也是盼將來一雙兩好，總需和周芷若成婚之後，再說得上趙敏之事。這麼看來，內心深處周芷若才是他認定的正妻，趙敏不過就是心思不定下的情人而已，要說真愛這種事，再是胡鬧，終究還是要回歸到一個人身上，等他再長大一點，自然也就明白了。」
他說到這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抬起眼楮，口氣有些生硬︰「三更聚聚笑什麼？我說錯了嗎？」
「沒什麼……」
三更和他視線相交，笑中帶著嘲諷︰「看來P大果然是沒怎麼仔細把書看完。倚天最後幾章，張無忌親口承認對周芷若是又敬又怕，對趙敏才是刻骨銘心的相愛。這種正主都蓋章了的事這麼多年還有各種周粉強行YY，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那麼大臉。」
韓應對著1W字以上的文本就頭痛，自然听不懂他們掉書袋，然而對于這個話題讓飯桌上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到是十分喜聞樂見。方欣微笑之下不再爭辯，三個人從武俠劇扯回了網配圈，諸般八卦下酒之後總算和諧散場。韓應生怕有人搶單，先一步拿了錢包直奔結賬台，三更出了酒樓大廳，飯飽酒足之下微生困意，正想伸伸懶腰做個深呼吸，一只煙已經遞到了眼前。
「多謝P大，我戒煙了。」
「這樣啊……」方欣低頭給自己點上火，對著空氣輕輕吐了個煙圈︰「我還以為三更聚聚這樣的職業，借煙提神的時候應該不少，倒沒想到忽然少了個煙友，還真是遺憾。」
他皮膚白皙，指尖縴縴，吞雲吐霧之間也是自帶優雅，被煙霧籠罩著的臉美得有些迷離，在燈光的映襯下，舉手投足都像是隨時可以被刊登上時尚雜志的街拍大片。
三更作為一代鑒婊神器，雖說透過現象看本質，在度過了最初驚鴻一瞥的驚艷期後，早看不慣他婊里婊氣，心機造作的言談舉止，倒也樂于欣賞美人，當即側頭微笑︰「之前癮是不小，但是現在和人一起住，多少要照顧下同居人的身體，所以慢慢也就戒了。」
「三更聚聚還真是有心啊……」
一陣淡淡的煙草氣忽然貼近，方欣的臉湊到了耳邊，輕輕笑著的聲音像舌忝舐上肌膚的一條蛇信子，讓三更一瞬間連汗毛都豎了起來︰「剛才忘記和三更聚聚說了，倚天這本書，我其實是有看過的。三更聚聚只記得刻骨銘心相愛，我卻記得再是刻骨銘心也好，周芷若要是不松口，張無忌和趙敏這婚就一輩子都結不成。不知道這一段……三更聚聚還有沒有印象？」
「哦？到不知道P大看的是哪一版？」
三更倒退半步，終于站定，微微一個深呼吸之下臉上重新掛了個笑︰「倚天流最初的版本里，大結局可是張趙兩人攜手天涯，到是可憐了周芷若，一雙兩好的白日夢落空不說，最終出家為尼，青燈古佛相伴一生……想來也是有點虐，P大你說是不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