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動作總比腦子要趕在前面的超級行動派，約期既是已經定好，韓應當天夜里就定下了後天深圳飛北京的航班。韓家上下對他說走就走的作風早也已經見怪不怪，雖說打了個工作的旗號, 然而听說會和容川見面, 徐慧玲難免又大包小包的準備了一番。
韓應把機票預定的截圖發進容川單人限定的朋友圈，等到對方點贊表示已閱之後，興致勃勃地跑到粉絲群里去征集酒店。應援隊里幾千號死忠應粉忽然之間撞見自家大大上線, 個個欣喜若狂，對待韓應拋出來的問題, 猶如對待公務員考試，不過幾分鐘, 北京城里各具特色的酒店簡介和截圖開始瘋狂刷屏。
「應應去定盤古七星啦, 開了窗簾就能看鳥巢和水立方，而且就在朝陽, 逛街吃東西什麼的很方便呢！」
「都來帝都了就不要定爛大街的品牌酒店拉，我應要不試試北京院子？四合院設計，還有私家後花園。出門就是地壇公園和後海，還能去看國子監, 而且價格挺便宜的。」
「我應又不缺錢, 要住當然要住霸氣的!皇家驛站不錯，客房都是根據皇宮概念設計。據說皇帝套房與乾清宮在同一緯度上，可牛逼呢！聚聚要不要試試看？」
「應應來帝都是出席活動還是旅游啊？如果是公事，就找個離活動地點近一點的地方，免得來回跑，北京交通可差呢！如果是旅游的話嘛……應應要不要考慮下安縵頤和？特別適合情侶呢2333333」
「應應定了哪間群里說一聲，到時候我們去看你！」
韓應一邊瀏覽一邊右鍵另存，對著簡介里的「私人水療房」「雙人按摩浴缸」「全景式大床房」難免浮想聯翩，挑來選去搞到兩個多小時，正準備在攜程上下單，一個電話把他從滿腦子的思春綺夢里生拉硬拽的扯了回來。
「欣欣啊，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
「小應不是也沒睡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听起來口氣淡淡的，听不出什麼情緒上的起伏。韓應這一個多月滿月復心思都放在了和容川的互動上，對于方欣的問安頻次驟減，每次微信聊天也是說不了幾句就開始心不在焉，如今接到對方電話，再也裝不了鴕鳥，滿心的愧疚和心虛讓他只能哈哈干笑幾聲︰「我是夜貓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體又不好，就該早點睡覺。」
「我要是早睡了，就更沒時間來抓你了。」電話那頭輕聲跟著笑︰「小應最近很忙嗎？」
「也……也還好啦，翻來覆去的不就是那些事？話說我家深圳那邊有幾棟樓拆遷了，就跟著老頭子跑去辦事跑了一陣，然後韓庭又不听話，一天到晚就想著泡妞到處玩兒，考試掛了好幾門，我媽讓我幫忙看著點，就……也沒怎麼出門。」
「噢……庭仔也已經交女朋友了啊？我也好久沒見他了。這個周末反正沒什麼事，小應不如帶他一起來廣州玩兒，我請他吃雙皮女乃。」
「周末啊……這周末恐怕沒時間！」韓應越發尷尬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明天就得去趟北京，周末未必趕得回來。」
「北京？」
方欣若有所思的頓了一下︰「我也有蠻長時間沒怎麼出門了，最近剛交了風尚的片子正好有空，那就和小應一起過去轉轉吧。你定了什麼時候的航班？我從廣州直接飛，咱們機場見？」
「不行！」
韓應情急之下斬釘截鐵的一聲吼，面對隨之而來的靜默後悔得只想給自己一耳光，趕緊放低聲音柔聲細語的哄著︰「我去北京是辦正事，都沒時間陪你玩兒，你一個人多無聊？要不等我回來，再陪你出去一趟，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好不好？」
對話再次陷入靜默，韓應听著耳機里傳來的沙沙聲響，只能眼巴巴等著對方給自己判刑。這麼多年只是他第一次對方欣開口說「不」字，心情之忐忑猶如封建王朝里觸了皇帝逆鱗的諫臣。又隔了十幾秒，對方像是終于從這驚慌失措的拒絕里嗅出了什麼不尋常的味道，連口氣也跟著曖昧了起來︰「去個北京而已，小應這麼上心，除了辦正事，怕是也約了什麼人吧？」
韓應不敢說謊，也只能模稜兩可的「嘿嘿」的兩聲。
「那好吧……小應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去當燈泡了。到時候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記得發微博。」
「那是當然，我可以幫你做好攻略。」
大刑得赦，韓應心里一塊石頭落地，趕緊絮絮叨叨的表忠心︰「如果你看到什麼喜歡的，隨時發微信給我，我給你帶回來！」
「那倒不用麻煩了，就是有個事，小應你知道我之前混圈時候的微博棄用了，現在想開個小號玩玩。你有空就加下我，有什麼有趣的消息都可以艾特我一下，不過別讓別人知道是我就行。」
「哦哦……這個更沒問題了！等你注冊好了告訴我我就去加！」
雖然不知道方欣為什麼忽然之間又萌生了開小號刷微博的興致，但韓應還是十分樂于用這樣的方式哄對方開心。半個小時之後，微信發來傳送門，韓應搜索著ID進到對方的微博主頁一看，到是樂了。
比起混圈時代逼格滿點，設計感十足的微博界面，方欣的小號上背景裝飾一派童趣盎然，不僅有些淘氣的把年齡設定成了14歲，就連頭像也是他初中時代一張捏著氣球向前小跑著的稚氣背影。
韓應看了幾眼只覺得可愛，迅速發了一條微博問安︰
今天還是那麼美！晚安寶貝！啾咪 @天外流雲
腥風血雨的圈內紅攻久不現身微博長草，驟然間半夜登場發了一條非小廣告類型的曖昧微博，自然會惹得人浮想聯翩。天外流雲的微博上一夜之間登場了數千號前來圍觀的粉絲，只是對著空蕩蕩的界面卻也八不出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韓應哪里知道在他呼呼大睡的夜晚，因為這條微博多少扣扣群里喧囂一片，只是心情愉悅的打著幸福的小呼嚕，一夜無夢。
次日午後，廣東境內忽降大雨，深圳機場航空管制磨磨蹭蹭的拖延了三個多小時，才把航班送向高空。韓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下了飛機又被大帝都的霧霾一陣荼毒，在高峰期的車流中塞塞堵堵的好不容易晃到了酒店，朝著床上一躺，剛給容川發了個信息報平安，提示欄里忽然多了一條好友申請信息。
雖說他的微信里早已經人滿為患，除去三次元的親友，網配圈相關的士大夫，粉絲和商業合作伙伴總會通過各種渠道找上門來，但畢竟經歷過好幾次大規模的**被八事件，這兩年也算是長了點心。看到陌生人敲門，先詢問了一句︰「誰啊？」
對方的回復到是很快︰「商業活動求合作。」
韓應對著金主的態度倒是向來來者不拒，放行之後為了判明對方身份，隨即翻了翻對方的信息。然而新進的金主畫風實在有些不走尋常路，不僅朋友圈里一片空白，頭像微信自帶，就連名字也是格外刺眼，坦坦蕩蕩的掛著兩個字「大金」
韓應覺得無趣，只想迅速把人給打發了，直入主題的發了個問句︰「你找我啥事啊？」
「是這樣的，我司久聞聚聚大名，知道聚聚專業過硬，人氣爆棚，而且顏值高，艷壓無數當紅小生，深受粉絲支持，所以想邀請聚聚幫我們的產品一起做個推廣，所以冒昧加了你微信看看是否能合作。」
這大金上來就是一通馬屁吹得震天響，滿屏的字刷得人眼花繚亂。韓應雖嫌肉麻，但也覺得對方誠意可嘉，當即切換成談判模式︰「你們要推啥產品啊？說來听听先。」
「噢，聚聚問的我正想介紹，我司是做食療保健品的，最近主打一款參茸，主治腎虧，對精神疲乏、頭暈耳鳴、健忘月兌發、腰脊酸痛、男子不育、女子不孕、更年期綜合征等多種病證也有顯著療效。」
「靠！你不是要找我合作推這個吧？」韓應看著那一大堆的描述有點傻眼了。
成名以來，小廣告主找上門來請他幫忙推個電子產品，健身器材，漫畫APP的單子每個月總有那麼幾次，費用幾百到幾千不止，韓應不缺錢，但也不會拒絕這種一鍵轉發就能讓銀行卡數字上跳的買賣，通常十分配合。只是為了防止坑害粉絲，也會格外良心的在微博開頭打上一個#廣告#的TAG公開明示。到沒想到有一天，這種一言難盡的保健品廣告商也會屁顛顛的跑上門來。
「誒？聚聚對這款產品沒興趣嗎？那我司還有另外一款產品，專門針對女性市場，吸收好，防側漏，還加入了清涼藥草，用起來特別安心……」
「……臥槽！衛生巾？」
「不不不，聚聚誤會了！」
「那是啥？」韓應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
「衛生棉條……︰）」
對話里那個古老的賣萌符號看上去十分礙眼，韓應反應再遲鈍也能意識到這大概是有人特地上門來找茬了。平日里黑子萬萬千，天天在公共樓里給他上人參，他也就當看不見，這下專門來找抽，他也不打算閑著，當即來了個獅子大開口——
「行啊，你想怎麼合作？幫你轉個微博廣告1萬，其他活動另算，你自己看著辦。」
「沒問題，聚聚有興趣合作就好！」
一眨眼的功夫，微信上多出了一條轉賬信息，大金人如其名，活兒沒干還真的先把錢給轉了過來。韓應雖然也沒把這一萬塊錢當回事，但對方如果真是抱著找茬的心思，真金白銀的撒出來也未免太拼。他一時間模不清對方的真實來意，只當是人傻錢多的傻逼，難免又認真了起來。
「除了轉微博，你們還想我幫忙做啥啊？」
「別的就沒什麼了，就是我們的產品主打二三線市場，知道聚聚你冷笑話講的好，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去活動現場講兩段單口相聲。定金我們可以現在先付！「
「……哈？！講什麼鬼相聲！你們是不是搞錯人了？」
「這怎麼能搞錯，聚聚你這麼紅！「
「靠！那你知道我究竟是誰嗎？」
「知道啊，您是抓毯圈的第一紅攻韓三妹嘛！」
最後一句回復變成了語音，低沉沙啞的聲音听上去憋笑憋得十分費勁。韓應被他忽悠了半天簡直哭笑不得，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容川老子打不死你！你說你是不是欠揍？」
「三妹你這麼大脾氣干嘛，帝都霧霾重，保持淡定，少吸幾口，不然我們的產品你指不定得提前試用呢。」容川笑語宴宴，一口一個三妹擺明了是在報當年「川妞」之仇。
「滾滾滾！」韓應听著他的笑聲心里發軟，也沒心情再去計較之前的調戲︰「你到北京了？」
「還沒，大概還有幾天吧。」
「閑成這樣還不趕緊過來？」
「我哪里閑了？剛和客戶開完會，現在得跟著跑一趟郊區去他家祖傳的宅子里拿點資料。」
「不閑你還專門來搞事？注冊個新微信來逗我玩？」
「我這不是怕應聚聚你無聊嗎？」
「你這麼關心我啊……」韓應自有解讀語意的獨家秘方，即使被調戲也心情舒暢︰「我已經到酒店了，定了個套房，床可舒服了！一會把地址微信你，你趕緊來！」
「呵…祝聚聚享用愉快。車要開了，不多說了，到北京了給你電話。」
「哦……」
「哦什麼哦呀，去吃飯吧。」
「切！你先掛，我再掛」
「……好的，三妹88。」
電話掛斷，然而那帶著笑意的低啞聲線卻依舊徘徊在耳邊，久久不曾散開。韓應緊緊捏著電話，感覺自己心跳陣陣，一下比一下激烈，為保鎮定，他最終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打開窗戶，帶著滿臉的痴漢笑意，深深吸了一口來自大帝都的濃濃霧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