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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御書房的商談還沒有出結果的時候,便有宮人傳報︰百名身有功名的儒生聯名上書朝廷,訴丁一丁大將軍誅殺邊城百姓,搶奪百姓口糧據為私有,並殺有一十七名有功名在身的抗議儒生,其行慘無人道,令人發指,請皇上主持公道。

廖盛陌守在永光帝身邊,低下頭,恨不得當自己眼瞎耳聾,沒有在場听到這傳報。低著頭的廖盛陌仿佛听到了一聲輕嘆,微不可聞。

「知道了,下去吧。」

而後,他們繼續了剛才的談話,仿佛這傳報只是廖盛陌一人的錯覺。

* * *

將軍府,門可羅雀?並不是,應該說將軍府比往日更熱鬧了一些。各家夫人會帶著女兒來拜訪,丁夫人像沒事人一般熱情招待,只是言談間總是走向詭異。

「丁夫人,皇上可有說讓將軍什麼時候回府嗎?」某位太太直率地問道。

「我們將軍愛極了御膳房的佳肴,這可說不準啊。說起來,御膳房的冰糖肘子實在美味,妹妹可品嘗過?」丁夫人如回味一般,甚是向往。

……

「丁夫人,這個廖大人可是鐵面無私得很啊,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可跟妹妹別見外啊。」某位夫人隱含地說道。

「鐵面無私?他要帶鐵面嗎?」丁夫人詫異地反問。

……

「呵呵,丁夫人,且看蒼天饒過誰,你看著這出戲說的對否?」某位夫人諷刺道。

「也不見得啊,這書生雖然報復了仇人,但他也拋棄原配發妻,跟個公主跑了。嘖嘖,蒼天無眼,饒了這種人。」丁夫人一副遺憾的模樣。

……

丁餃瑜在一邊陪伴著,慢慢品著從皇後娘娘帶回來的青茶,看著各路人馬在她阿娘面前敗下陣來。其實都有指著她阿娘鼻子罵的了,阿娘只是遺憾地說道︰這位夫人如此凶悍,你家女兒肯定也不夠溫柔體貼,咱們還是不要再相看了。

至此,京城的大大小小官員伸脖子探查情況的前驅人馬才發現,丁夫人這麼好脾氣耐心地招待他們,回答她們各種試探問題的原因竟然是要給兒子相看媳婦!

不是說丁大將軍與丁夫人情深似海,海誓山盟嗎?

而後,帶著女兒去將軍府的諸多夫人,開始閉門謝客,絕口不再提將軍府的見聞了。

待將軍被留在宮中第五天,葉牧終于敲開了丁餃瑜的房門。

阿竹開門看到葉牧,很高興地叫了聲「葉軍師。」便稟報了小姐。

葉牧站在門口,看到丁餃瑜走出來的時候,恭敬地說道︰「小姐,葉某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丁餃瑜皺了皺秀眉,開口對阿竹說︰「你去跟繡娘做繡品去吧,我這里沒什麼事情。」

阿竹听聞沒她什麼事情了,便開開心心地收拾自己的一套繡活離開了,全然沒發現氣氛不同于以往的兩人。

「葉軍師,您看,我們去花苑那聊怎樣?那里清靜。」丁餃瑜說道。

葉牧點點頭,側身讓開門,跟隨在丁餃瑜的身後,保持著一步遠的距離。一路行走到花苑的時候,府中路過的下人,都沒有在意兩人。葉牧是跟丁一是同輩的兄弟,他是看著丁餃瑜長大,雖無血緣,卻如同親生的叔父。所以,他行走在將軍府,無論哪里都是暢通無阻的。

花苑只是府中的一處花園,因為入口處需要起名字,不知道哪個主人這麼懶散,隨意起了個「花苑」。丁大將軍對改名沒什麼興趣,自然而然地延續了這個名字。

丁餃瑜走在花苑的石板路上,隨著微風吹過,石板上是顏色各異的花瓣,零落紛亂,這是每一個人看著石板路上花瓣的感覺。而丁餃瑜不是。

「您不必拘謹,您是我們兄妹們的叔父,有什麼要說的盡管說,沒有什麼當不當講的說法。」丁餃瑜隨手扯了一朵月季,把花瓣一朵一朵地撕下。

葉牧看丁餃瑜如此悠然自得,全無擔心丁將軍的憂慮,他也跟著放松了心情。

「小姐,您覺得此次將軍會怎樣?如何度過難關?」以往多年,軍中每逢遭遇困境的時候,他都會有此一問。而丁餃瑜也習慣了葉牧的發問,她以往沒有什麼懷疑,而隨著年歲的增長,她已經不是無知幼童了。

「軍師,阿九從七歲開始,就開始被您問這些個問題。」丁餃瑜斟酌著,她想知道的太多,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她是誰?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而葉牧又為什麼篤定她的答復一定是最正確的呢?

葉牧听到這話,擦了擦額間的汗,斟酌了半刻,才開口︰「小姐這是拿將軍的危機來逼老夫嗎?」

丁餃瑜沒有看他,只是邁著步子在石板路上走來走去,腳下每一步都踩著各色花瓣,踩得汁水遍布,慘不忍睹。

葉牧見到丁餃瑜如此,又道︰「小姐如此淡定從容,難道此次將軍是有驚無險,咱們將軍府以靜制動嗎?」葉牧在軍中多年,見慣了都是直腸子的將領士兵,在京城也遇見過不少老謀深算的朝廷命官。然而,他從來不知道,在一位祈命師面前隱藏話語的壓力如此之大。

「祈命師?」

驀地,丁餃瑜定下腳步,聲音清晰地念出了這個稱謂。她瞭望天空,似乎听到了什麼般靜默著。

撲通一聲,削瘦的葉軍師硬生生地跪在石板路上,腰部挺得直直的,極力鎮定地對丁餃瑜道︰「老夫所知寥寥無幾,只能確定您卻是天生的祈命師。上任祈命師失蹤後,天祈宮也焚毀了,啟國上下已經無人能找尋到您了。」

棕色的眸子定定地盯著葉牧,丁餃瑜一直沒有開口,祈命師是什麼?她到而今已經活了一十八年,從來沒听過這個稱謂,當她听到葉牧心中念著「祈命師」的時候,好似有些血脈中的東西噴薄而出。

「叔父,您起來吧。」她走到葉牧身邊,扶著他站起來。

葉牧慢慢地站起身來,才開口問道︰「小姐,老夫慚愧,所知有限。」丁餃瑜听聞此話,搖了搖頭。

「阿爹沒事的,叔父您不用過于擔憂。不管晚輩是什麼,我都是阿爹阿娘的女兒。這毋庸置疑,叔父多慮了。」丁餃瑜言盡于此。

「當然當然,是老夫想多了,想多了。」葉牧卻是無法忘記剛剛那股令他窒息的壓力,他少時有幸見過一面祈命師,那樣的存在,幾乎冷血無情至極,這讓他怎能不擔憂?

丁餃瑜注視著蹣跚而走遠的葉牧,垂下眼眸,看著手中已經所剩無幾的花朵,扔在腳下碾壓而過。

「小姐小姐,少爺們回來了,」阿竹遠遠地奔跑過來,邊跑還便喊著,看著很興奮。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兄長大人們回來了。」勉強干笑著,丁餃瑜被阿竹催促著去了前院,去見她的那些……「親切」的兄長們。

原本以為第二天就看到回府的老爹,丁餃瑜卻是失望了。老皇帝對自己的老兄弟實在是沒親熱夠,繼續在宮里面敘舊中。剛剛送走宮里面來送消息的小太監,丁夫人也是習以為常了,永光帝與丁大將軍的感情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替代的。這一上午過去後,丁漠也把京城參加御花園接風宴的官員情況模清了,除了少數幾位官員昨夜離開宮里,大多數的官員都在宮里休息了。

「都休息在宮里了?」丁餃瑜和丁夫人都疑惑地問。

丁漠皺著眉頭應道︰「夫人,將軍留在宮里還說得過去,葉軍師也被留在宮里了,昨夜似乎發生了什麼。」丁漠實在是了解自己的丁老大,犯起渾來實在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皇帝陛下可不比天王老子大到哪里去啊。

「漠叔,陛下既然派人通知了,我們也只有等著了。听阿娘說,每次阿爹回京,都會留宿宮中幾日,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的。」丁餃瑜並不在意父親能夠因為什麼得罪皇帝,並因此而遭到殺身之禍。

「小姐說的是,以往確實有此情況。」丁漠並不是擔心丁大將軍得罪皇帝,而是擔心他再次把朝廷上上下下說得上話的官員都得罪一遍,這可不是一回兩回了啊。唉,希望葉牧能挽救他們的將軍大人。

于是,丁大將軍被將軍府一眾無情的忽視了。而丁夫人則是在丁餃瑜的提醒下,慢半拍的叫人去喊幾個兒子們回府了。丁餃瑜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哥哥們。將軍府是皇帝賜下的府邸,佔地面積算是京城中比較大的了,但由于丁將軍夫婦從來不在這里,將軍家的公子們似乎覺得這里沒有什麼歸屬感,紛紛到了十八歲的時候,各自找地方建窩去了。

「漠叔,大哥他們都應該接到我們要回來的信件了吧?」每一次寄信都是寄給丁漠,由丁漠派送信件分給各個公子的,丁漠是最了解她這些哥哥近況的人了。

丁漠張口要說什麼,卻被打斷了。

「小妹,哥哥的小九兒呦~」只見從門外進來一尊米勒佛般的男子,米勒佛男子手中拿著巨大的食盒,快步走進正廳,匆匆放下食盒,就來擁抱丁餃瑜。

丁餃瑜登時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胖乎乎的懷抱攬住,柔軟而緊實。片刻就被松開,而後那個擁抱向丁夫人抱去,丁夫人笑呵呵拍了拍米勒的後背。

「這是小八嗎?長得壯實多了啊。」丁夫人這記排序還是行的,估計是又忘記兒子的名字了。

「還是阿娘最疼我,我就是老八啊,小九已經不認識哥哥了嗎?」胖胖圓圓的,白白淨淨的,身上穿著干淨整潔的灰色麻布衣衫,腳下踩著一雙黑色的布鞋。這與記憶中的八哥完全不一樣啊。丁餃瑜所有哥哥中,她最記得的是八哥,因為八哥回京的時候,她已經五歲了,已經記得一些事情了。當時的八哥雖也是白白淨淨的,但也是個身材正常的美男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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